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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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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只可共富贵,不能同生死【生死自有命,强求不可得,委弃亦是不可得!】
甫一回府,陈蒨便招来郎中,仔细替韩子高包扎了一下。
“看来已经全军覆没!”韩子高有些唏嘘,而且,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能回到这里。
“大司马这次也损失不小!”
“恐怕,”
“子高不必多虑,既是为了威胁我,阿采定然不会有闪失!”
“但愿如此。”韩子高复又叹了口气,“这下,我就是不欲站在你一边只怕也来不及了。”
略一苦笑,有些复杂心绪萌生,言毕他便缄默了。
“子高啊,你这便是上了贼船,从此,便要同我共进同退矣!”得意一笑,陈蒨瞥了眼韩子高的红唇。
“你休得再这般!”他便是不求他,大不了随其那薄命的小妹去九泉下见父母,
语气渐硬,韩子高怒目道,“我不是你的娈童!你也莫要将我视作娇羞女郎!”
讪讪一笑,陈蒨尴尬的放开韩子高的手,“子高还真动怒了?”
“我不喜欢开玩笑,还有,烦请你记住,非是我相求与你,乃是你自愿帮我!”
“是是是!”陈蒨立马挂上一脸狗腿相,陪着笑,“我是求着你,求你一定要让我帮忙救出小妹!”
“我韩子高也是堂堂七尺男儿,难道就该被你拿来三番两头的戏耍玩弄吗?”
“不!不会!”陈蒨才把韩子高骗回身边,自然什么都顺着他,不敢有丝毫逆杵。
“先说好,我韩子高自幼受够了贫寒,从此登侯拜相,莫要相忘,有福同享!”
“是是是—”看来,韩子高这下是真的信任自己了,思及此,陈蒨不由会心一笑。
“大司马!不好了!”王谦闻言皱了皱眉,仿若一大清早听了乌鸦叫一般,心头莫名烦躁不安。
“可是全军覆没了?”幕僚点了点头,有些尴尬的别过头,自己的馊主意果然上不了台面。
“还有,”幕僚续言道,“韩子高看来是靠不住了。”
仿佛早已料到一般,王谦叹了口气,难道天要灭他萧梁么?
“早该想到的!”
“不如,以韩子高之妹再胁迫一次?”
“同样的伎俩用一次就够了,没有人会蠢第二次!”
闻言,他讪讪一笑,却摆出一张苦脸,张琼深深觉得自己就是个狗头军师,专售馊主意那种。
沉默片刻,张琼眼神一亮,计上心来,但,当瞥见王谦黑着的脸,又不好开口,只得扭捏着。
但是,这种有话却不能说的感觉当真折磨人,张琼心下仿佛被火燎火烤着般难受。
“你又有什么屁快放,放完就滚!”
陪着笑,张琼哈着腰,“潥阳公主可以制住他!”
微一挑眉,王谦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一派自若之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张琼进一步说话。
“咱们萧梁这位潥阳公主,是出了名的顾爹顾娘家,”张琼得意地一笑,
“大人您看,这侯景都能坏在公主手上,更不遑说他陈蒨,没了陈蒨,陈霸先就如同断了臂膀!”
王谦皱了皱眉,似在深思,张琼见此,复言道,“就让公主去搅坏这锅汤,不整死他们也要乱了他阵脚!”
“你这坏东西!”王谦闻言奸/笑着,嘴角的笑意扩大。
“这事就要看大人怎么细打点了,”张琼转言道,“要是能想个办法,让公主见到这陈蒨,保不齐就一见钟情了,然后—”
顺水推舟,如此这般,大计便可成。
“这倒是个好主意,你安排下去,别再搞砸了!”
“那,那个女的,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吧,这些人,总会掀点小浪,”王谦抿了口茶,“也够他们受的了!”
反正是废棋,既然无用,不要也罢。
白天在暗处看好了地形,韩子高便绘出了司马府的构造。
“子华你看,这些地方都是奇花异树,偏偏在这处,匀出一隅偏陋甚是怪异。”
随着韩子高的扬指一点,陈蒨视线下移,“子高所言有理!”
“只怕—”上次威胁不成,必定加派了人手重重看护。
闻见话头,陈蒨便摆了摆手,“只要我的人能进去,就一定出得来,就怕你妹妹不会跟不熟识之人离开。”
“这样,我拿一件信物,小妹见到了,自然不疑有他!”
“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家了,小妹过来后,又住在哪里合适?”
“此处便是你们的家!”
有些感动,韩子高哽咽道,“我韩子高何其幸哉,能遇到子华!”
拍了拍韩子高的肩胛,“子高严重了,既是决定跟随我,我便没有不照拂你的道理!”
眼中隐去雾气,韩子高点了点头。
“来,我们再仔细看看布局!”
“好。”
司马府。
“管家,你看这?”小贩有些为难的望着王二。
“看什么看?都说了,你这菜不新鲜!”
“实在对不住,赶路时耽搁了一会子,这烈阳太盛了,饶是这菜再新鲜,也架不住这暴晒啊!”
“哟,”王二撩了撩袖口,叉着腰望向侧门的小商贩,“小子!你这是在拐着弯儿责我耽搁你了?!”
“不不不不!”
“就这样说好的,十文钱,我就勉强都收了,不然,你就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管家爷爷,这—”小贩红了眼,“十文钱也太少了,小人可是拖家带口儿的人,家里几张嘴就靠着这点收入啊!”
“行了!你也莫要跟我在这磨叽了,要不要卖你自己个儿决定,不干请便,”管家王二转了转眼珠子,
“想跟我们司马府长久往来的商贩多了去了!”
咬了咬牙,商贩为了不失去这一主顾,“好吧!好!”
“这就对了。做生意的,哪能没个讨价还价的道理。”
做商人是能讨价还价,可你们是堂堂司马府啊!还缺着几个小钱吗?
思及此,商贩蓦地湿了眼,果然是官字两张口,是非自难求!
“慢着,”忽的一声突兀,王二望向来人。
却见有一商贩推着一车新鲜蔬菜,“请问是府里的管家吗?”
王二心下存疑,但仍是点了点头,“你有何事?”
“噢!是这样的,”语调一转,“我也想跟贵府长久做生意,保证每天准时提供蔬菜,而且,价格公道!”
小商贩闻言,张大了嘴,瞪圆了眼珠子,这可就是明摆着抢生意的!
还未等他开口,管家掂着手上的一串儿铜钱子儿,“我们有了固定商源。”
既然价格都差不多,王二觉得倒也没必要换来换去。
“我的价格是其他商贩的一半!”
闻言一怔,小商贩火气上涨,“混蛋!”
王二闻此,喜不自胜,面上却是一片冷淡,“哦?”
“只是图个路子,想结交管家一番!”
“我有什么好结交的?”嘴角一撇,扬起一抹嘲讽。
“这司马府是大官之家,能在里头任管家,想来,不是泛泛之辈!”
见来人哈着腰,一派狗腿形象甚得自己心意,王二眉眼俱是笑意,
“你倒是会说话,这样吧,你要想送菜,这是首次,就当见面礼,如果免费送—”
假意思索一番,摸了摸下巴,“诶呀诶呀,管家爷爷还真是精打细算。”
“如何?”笑对着来人的揶揄,王二正了正神色。
“既然是首次,也罢也罢!小人照办便是。”
“好!”王二满意的击掌,然后转向小商贩,“你可以回去了,此后,便自谋出处好了!”
“管家爷爷!”
“别在这里苦丧!摆给谁看?!”
然后,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小商贩,管家王二带人进了府,指了指方向,交付给下人,便转身离去。
“哟!干爹!”王二立马谄媚的哈着腰,手捧着几串铜子儿,“干爹,这是儿子孝敬您老的!”
张琼负手含笑望了他一眼,“猴崽儿倒是机灵!”说着伸手便接过钱,掂了掂,便径直走过去,再无多言。
见人远去,王二便马上换了一副脸色。
“呸—”他啐了口口水,弓着背,一副吊儿郎当的架势,“狗杂碎!滚你大爷的!”
好不容易攒点儿外水儿,就被压榨干净了,说不火大都没人信,要不是看他是自家大人的座上宾,看他还会鸟这种人!
见人少了一些,那人忽的捂着肚子呼痛。
“诶哟诶哟—”
“你怎么了?”粗使丫头皱眉问道。
“小人,小人早上估摸着是吃坏肚子了!”
“打不打紧?可别赖在咱们府!”不满的瞪了两眼。
“不会的不会的!”咬牙说出几句,“就是、想如厕,不知,可否方便?”
汤厨婆子不悦的扫了他两眼,抿了抿粗厚的肥唇,“那你可要快点儿!”
“自然自然!”望了眼指的方向,那人道过谢便冲了过去。
“还真是懒驴懒马屎尿多!”汤厨婆子皱了皱眉,便继续差使着人搬下蔬菜。
回头望了往身后,见没有来人,那人便放慢了步子,掏出手绘图纸,根据指示,左右一比划,便确定了方向。
“你是何人?”女子吃惊地张唇望向来着。
只见女子明眸善睐,唇红腮透,甚是可爱。
那人深深一个呼吸,左右一顾,比了个禁声的动作,便扔给妙龄女子一块竹牌。
女子接住一看,激动地捂住了嘴,泫然欲泣。
荡了荡倒挂的身子,男人一个回旋,轻轻落地,
“我们走!”
挣了挣抓住自己手的铜臂,“我不走!”
“你不想见你哥哥吗?”
闻言略一思索,“可是,回去又会挨饿受冻,还会拖累哥哥!”
“你不走,更会拖累他!”
“不!我不走!我在这里过得很好!王大人待我不错的,”
男子磨了磨牙,一记手刀下去便敲晕了女子。
扛着负重,那男子吃力的在府院里来回穿梭。
“什么人?!”
骤闻一声断喝,脚步一顿,复又飞速快跑起来。
来不及思考图纸上的指示,只知道沿着眼前的路一个劲儿的乱撞。
“站住!”越来越多的家丁尾随过来,男子渐渐有些吃不消,只得就了最近的屋子,躲闪进去。
待仆从寻来,男人早就不知所踪。
“来人!继续搜!还有—”王二收起脸上的玩味,一脸正色,“带一队人,出府追!如果那人跑出去了,应该走不远!”
“是!”
匆匆灌下迷药,药倒了女子,男人便开始打量自己正置身的屋子,看样子,应该是王谦的书房。
隔窗上的阁龛摆满了古玩,墙上也是挂满字画,慢慢踱至书桌,放着文房四宝,还有一些拾掇整齐的书籍。
总之,整个书房倒不像是书房,反而像是藏宝库,任挑一样,都是价值千金。
不对不对,一个自诩风雅之人,怎么会把这些身外之物都摆出来?又不是拿来参观的,也不怕贼惦记。
猛一拍头,男人似已知了,他四处打望着,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果然,当他轻轻敲击着一处墙面时,面露喜色。
正要寻找开关,便被一阵喘急的脚步声打断,男人把女子塞进箱子后,便藏于帘后。
急急地推开门,立马关上,王谦便朝书架走去,点亮了灯盏。
因背对着,男人也不知王谦动了什么,只听得“咔哒”一声,墙上便开出一扇门。
左右一顾,见无他人王谦小心翼翼的闪了进去。
男人也下意识地望了望周围,旋即轻脚尾随而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王谦这才慢慢走出,似是安心,是以,轻松地吐了口气,
“还好还好!东西还在!”
关好了密室,王谦坐回书桌前,开始沉默的思索起来。
俄顷,他忽的站起身,朝书桌斜对面,堆积着杂物的箱子望去,似是有所发现,便要移步过去。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拉回他的思绪。
“谁!”
“大人!是我!”
转身提步、走向外间,王谦打开了门,将张琼迎了进来,复又快速关上门。
“大人!府上没什么损失,”他微微一顿,“倒是韩子高的妹妹不见了!”
皱了皱眉,他关心的是自己的那件东西,丢个女人算什么!
见此,张琼识趣地闭了嘴,望向王谦。
“看来,他们知道了!”
“那怎么办?大人!”张琼紧张的张大嘴,复又续言道,“大人!下官的身家可都系在您身上了!”
“闭嘴!”
“是是!”悻悻地低下头,两人俱是一阵沉默。
良久,王谦出声道,“那人可有抓到?”
“尚未!”
“蠢货!”
王谦动了怒,“你跟我来!”
言毕,只听得两人开了门,离去的声响。
待声音消失,男人闪出了密室,紧了紧捆在腰上的小包裹,捞出昏迷的女子,便闪了出去。
要不是他引路,自己还真找不到这样有用的东西!这意外收获,也够他王谦哭的。
嘴角一钩,一袭黑影隐没在夜色中。
王谦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是哪里的古怪。
等他交代完毕,遣走了张琼才后知后觉的大呼,“糟了!”
等他赶到书房,看到大开的密室,头上青筋暴起,一滴汗缓缓滑下滴落至鼻尖,
“这下可完了!”言毕,他气得昏厥了过去。
他该后悔的是,自己方才看到箱子缝间露出的一大块布,怎么就没想到,里面,或许藏人了!
“陈子华,你这下可是欠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了!”男人勾唇一笑。
陈蒨接过昏迷的女子,眉头微皱,“你便是如此完璧归赵的?”
“这女人不简单。”男人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谲。
“她是子高的妹妹!”陈蒨强调道。
“那又如何?我对那韩子高又没什么妄念!”男人抬袖抹了抹嘴角,“何必顾虑那么多。”
“你啊你啊!”陈蒨有些哭笑不得,瘪了瘪嘴,转了话头,“那我改天再请你吃酒?”今日太晚。
“还是这么不客气!你陈子华倒真是把我陆昉吃得稳稳地!”自嘲一般,男人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他又不缺他那一顿饭,“走了!”语毕,男人便潇洒地离去。
见男子离去,陈蒨摇了摇头,唤来仆人,把女子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