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赤影】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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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借江波通梦境，伊人不见使人愁。
影山高二那年，再次到东京参加暑期合宿。
这天午餐结束后的休息时间，影山一个人低着头坐在楼梯口，认真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影山？”正好走过的赤苇不尤好奇地上前打了个招呼。
“赤、赤苇前辈？！”
影山看着突然出现在背后的枭谷二传前辈，眸色惊讶，手上立即就将本子合了起来。
赤苇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没有再走近，只微笑着道歉，“抱歉，好像打扰到你了。”
“啊！不、不是的，前辈！”影山看了看自己的本子，大概也明白是自己的动作让人产生了误会，急忙解释道，“没有打扰。”
赤苇看着影山略带惊慌又有些掩饰的模样，看上去并不像是单纯地被他吓到了，而是不想让他看见本子上写了什么？
可是人啊，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好奇心的，尤其是对特别的人。
“那我可以问吗？影山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写东西呢？教室里有课桌椅，会比较好写吧？”
“……不想被他们看见。”
影山转过了头去，他说话的声音略轻，闷闷地，和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全然不同。
“影山写得不是作业吗？”赤苇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影山的身边。
“是排球日记。”影山老实地回答道。
“哦，不能给别人看吗？”赤苇觉得影山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影山噘着嘴，挣扎了许久，脸上慢慢鼓起两个大大的腮帮子，半晌才终于闷闷地道出一句话。
“不是内容……是字……”
字？
赤苇很快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然后忍不住地侧头一笑。
“呵、呵呵……抱、抱歉，影山，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纠结这个。”赤苇轻咳了两声，又竖起手掌对影山表达歉意，“我还以为影山肯定会说，只要我自己能看懂就好了。”
“对日向他们的话肯定是这样。”影山的表情有些发窘，“可是今年我也是前辈了。”
“哦哦，是啊。”赤苇看着略带羞涩的影山，面上虽然噙着柔和的笑意，眼眸里却不尤露出几分唏嘘，“影山也有后辈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呢。”
两个人坐在长长的学校楼梯顶端，夏日的清风从敞开的窗门里拂面而来，却仍然不能纾解他们身上的热度。赤苇静默地听着窗外的蝉鸣，望着阳光错落地打在阶梯上，垂眸的眼帘渐渐有些发怔。
“明年影山再来合宿的时候，我就不在这了啊。”
啊……明年的话，赤苇前辈也毕业了。
影山心里不知不觉地涌上一种失落，他偷偷地用余光去打量这位温柔的二传前辈。赤苇前辈给他的感觉始终温和友善，即使在打球的时候，也仍然是这种沉静如水的感觉。
影山知道自己不太会管理自己的表情，音驹的二传研磨前辈，排球教室的小孩子，甚至路边的野猫都不愿意靠近他，但是赤苇前辈对他却从来都是和颜悦色。
前辈的神色似乎就是这样淡淡地、暖暖地，好像是夏日里的树荫，躲在里头就会觉得很凉快。
“赤苇前辈毕业后还会打球吗？”
“嗯……不知道啊，不过我也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是什么？”
“和文字有关的工作吧，我还挺喜欢文学的。”
“哦……那赤苇前辈的字一定很漂亮。”
赤苇侧目笑道：“其实我想，影山你写不好字，只是因为你根本没打算去写好吧。”
“啊？”影山歪着头看他，表情略带疑惑。
赤苇笑着解释道：“写字和排球其实是一样的，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影山明明可以把排球打得那么好，怎么可能写不好字呢？所以影山只要想写好的话，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
看着影山略带吃惊又略带欣喜的神情，赤苇忍不住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一头的黑发，柔顺的发丝，随着清风缠上他的手指，渲染着留恋的味道。
“欲借江波通梦境，伊人不见使人愁。”
言语不受控制地自己念了出来，轻缓如曲的音调，徘徊在这个夏日的午后。
影山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赤苇前辈刚刚念出来的诗句意外地好听，“赤苇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赤苇敛眉一笑，“影山想知道的话，不妨自己回去查查看？出自《小仓百人一首》哦。”
小仓？一百首？
影山觉得自己的脑袋应该记不住这样深沉的词句。
“那个赤苇前辈！可以请前辈将这句话写在我的本子上吗？”
“嗯，可以啊。”
赤苇笑着接过影山递过来的本子，随手翻页时，发现最后一页上留着影山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的字体，的确算不得好看，不过只是看见这个名字，赤苇的嘴角就会自然而然地微微上扬。
落笔前，赤苇稍稍停顿了一会，看着影山问道：“影山可以答应我，等回到家再看吗？”
“回到家吗？”那就是要等到合宿结束了。
“是啊，想稍微多写几个字，算是留给影山的额外作业，但是合宿期间，要以训练为重吧。”
影山有些兴奋又有些高兴，他乖乖地应道：“是，我明白了！”
排球第一的影山自然不会做出影响训练的事情，同时他又很高兴赤苇前辈给他留下了额外的作业，总觉得这样的话，他们之间的联系好像就变多了。
赤苇随即将那句充满着含义的诗词，一笔一划地书写了下来。
合上的本子交还到抿着笑意的影山手中，影山再度承诺道：“我会回家再看的！”
“嗯，我相信影山一定会找到答案的。”
说完，赤苇站了起来，踏着阳光走下楼梯，回眸一笑的唇角间，藏着影山看不懂的深意。
影山知道自己不像赤苇前辈那样，可以脱口念出一句好听的诗句，但是这一刻，他只是觉得站在那里的赤苇前辈，比什么都要来得好看。
*********
合宿结束后，回到家的影山，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房间拿出自己的排球日记。
之前他一直遵守和赤苇前辈的约定努力忍耐着，本子更是妥帖谨慎地好好保管，现在终于可以打开了。
影山小心翼翼地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那上面留着赤苇前辈写的字。
字迹端正秀雅，字如其人，不过这上面的字数好像真得变多了，和赤苇前辈念得不一样……作业吗？
影山皱起眉头，都是汉字啊，他完全看不懂上面的意思。
这是影山第一次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好好读书，捧着本子发呆了半天，他终于认输地叹了口长气，看来还是要找到那本书才行。
于是，一直苦等到上学那天，影山在众多同学中排除了一些选项后，站在了排球部经理谷地仁花的面前。
“谷地同学，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是、是！”明明已经和排球部各位相处惯了的仁花，却被影山今天突如其来的严肃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您说！”
“小仓一百首是什么？”
“小仓一百首？”仁花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影山说得应该是《小仓百人一首》吧？你要看吗？学校图书馆就有借哦。”
“哦，非常感谢。”
“不客气的。”仁花摆着手，却不明白影山为什么会想要看小仓百人一首呢？那个不在考试范围吧？
从图书馆借回书的影山，直到训练完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敢拿出来翻看。
睁大的眼睛，紧抿的唇角，从不曾这样认真读过书的影山，一页又一页地，逐行逐句地查找着赤苇前辈写下的的那句话。只不过比起写在日记本上的，影山先翻到了赤苇前辈之前念过的那一句。
虽然起初背不下来，可是当这句话出现在影山的眼前时，他还是立即就回忆了起来。
——欲借江波通梦境，伊人不见使人愁。
“本想借着梦境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却总是不能相见，是心上人因为羞涩而与我避而不见么。”
心上人？
是指赤苇前辈有心上人却无法相见的意思吗？
影山的心头当即就觉得沉甸甸地，好像有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赤苇前辈有心上人吗？那个人是谁？可是……念这句诗的时候，赤苇前辈好似是在摸他的头发？
这个静默的夜晚，影山仿佛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强烈地跳动着。微微有些发热发颤的指尖，抚摸过泛黄的纸张，漆黑的字体里，缓缓道出一份遥远而绵长的情意。
——相思形色露，欲掩不从心。烦恼为谁故？偏招诘问人。
这句是赤苇前辈写在他日记本上的诗句，影山抱着书本念了无数遍这句诗词的释义，随即就只是坐在那里愣愣出神地自语。直到闭上双眸，他也能将这一句话完完整整地道出原委。
“梦绕魂牵的相思之情，原本不欲人知，却偏偏还是被旁人看出了端倪问道：‘你这般若有所思，是在恋慕何人？’。”
“你这般若有所思，是在恋慕何人？”
“恋慕何人？”
——我相信影山一定会找到答案的。
“恋慕何人？”
日记本上的最后一页，赤苇前辈写下的诗词下方，是影山自己歪歪扭扭的签名。
这个晚上，倚靠着墙壁的影山抱着书本翻了又翻，半晌他仰起头，眼睛缓缓闭上又缓缓睁开，呢喃过一句诗词，随后又缓缓闭上了双眼，唇角扬起一抹欣悦的笑意。
也是这个晚上，远在另一个地域的赤苇收到了一条信息，一首同样出自《小仓百人一首》的诗词。
——相思积岁月，早已化深潭。
赤苇看见诗句的一刹，心头一动，随即微微一笑，轻轻吻上了屏幕上的诗词，似是对着手机又似是对着电话那一头的人，噙笑自语，“看来今夜睡梦中，我就能与心上人相见了吧。”
然后将这日积月累，已化作一池深潭的相思，慢慢倾诉与他听。
嗯，那得快些入睡了呢。
这夜，两个人的手机屏幕上，很快都跳出了一条信息。
“影山，今后请多多指教。好梦，晚安。”
“是，也请赤苇前辈多多指教，好梦，晚安。”
——我们梦中见。
FIN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赤影】晚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