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次招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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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穿过繁密的枝丫撒下斑驳而微醺的气息，层叠的阴影在男孩女孩的身上明灭不息。
“又要离开了吗？秀一哥哥。”女孩披散着刚好及肩的中长发，穿着碎花点裙，脸上是不舍的难过。
“嗯。”男孩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起伏，可眉头是舒展的，“下次放假再见了，明美。”
“噢……”宫野明美的语气透着百般不愿。
“下次过来给你带英国的特产。”
明美的脸上有一瞬明亮，转而又阴沉下来：“下次又是什么时候了。”
十来岁的赤井秀一已经进入了发育期，彼时他已高过明美半个头，便轻松将右手放在了女孩的头上，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嘛……很快就能再见面的。”
遭遇摸头杀的宫野明美心里暗喜，面上却还是有些消沉。
“真希望秀一哥哥能常住在日本，就算不在一个小区也没关系。”
“唔，这就得看母亲大人的安排了……说不定呢？”
***
再次来到日本是在一年后，住在英国的母亲决定带着儿子们来日本见休假的父亲，于是赤井秀一遵守约定，给姨妈家的女儿带去了许多英国的零食和纪念品。
一年未见的明美自然是欣喜万分，抱着他带来的东西挑拣了许久，忽然冒出一句：“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也拿去给零君尝尝！”
秀一：“……谁是零君？”
明美：“对了秀一哥哥，你还没见过他吧。”说着她便来拉住秀一的手，小跑起来。
秀一仍旧是那样淡如止水的表情，内心却微有不快，那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好像有个小石子咯噔在那里。
所谓零君是个新搬来周围的男孩，全名降谷零，淡黄发色、小麦肤色。父母下落不明，平时由亲戚抚养在家。
“呐，零君！”踱着欢快步伐的明美很快便找到了那个男孩，因为后者经常在家里开的小诊所附近的空地上打架。
倒也不是什么孩子王之类的霸道小子，只是性格冲，又不合群，所以老是和其他小孩起冲突。
而冲突往往发展成为拳脚相向。
于是他的身上总是旧伤未愈添新伤，创口贴就像个称职的员工，日复一日打着全勤的标签。
“这个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秀一哥哥！”明美指着秀一对零道。
那时的降谷零正穿着一身黑色的T恤和棕褐色的短裤，脸上和手背上都贴着创口贴，一双蓝白色的运动鞋脏乎乎。
这身行头把本就深色皮肤的他衬得更为黝黑了。
简直就像个煤矿里挖出来的小孩。
而赤井秀一则是一身英国绅士打扮，穿着蓝白条纹的小马甲，白色刺绣衬衣打底，深色西裤的熨痕平平整整，头发干净利落地梳上去，戴了顶与马甲同色的八角帽。
这样儒雅端庄的穿着，加上他过于白皙的肤色，实足一副大户人家贵公子的派头。
两人放在一起往那儿一杵，分明就是黑白配。
“你就是英国来的赤井秀一？”零直言不讳。
秀一感觉得到，零在观察他，带着警觉，但也不乏好奇。
他光看到警觉与好奇，却没注意到男孩眼里一闪而过的心动与艳羡。
那是对他端丽外表最高的赞赏，却也暗含着两相对比之下于己的自卑与惭愧。
十四岁的赤井秀一对人心的察觉还没有敏锐到如此地步。
十岁的降谷零也从未对一个人有过这样复杂的初次印象。
于是前者认为，对方对他带着警觉的敌意。
于是后者认为，对方是需要调动全身的防御系统去应对的难缠对象。
“嗯。”秀一回答，他看到零眼里的澄澈与锐利，那种眼神出现在一个十岁的小孩身上，本能让他不快。
于是他亦直言不讳：“你是混血吗？这种发色很少见。”
“噢，对啊。”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似乎对方的话触到了什么他不愿提及的回忆，语气中自然流露出不爽，“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因为我也是混血。”少年的语气仍旧是不咸不淡。
“哦？”零似乎有些惊讶，“看你的长相很日式。”
“我母亲是英国人，父亲是日本人。”
“零君，你饿了吗？”明美的声音突然横插在二人中间，“我们去诊所里吃东西吧！秀一哥哥带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呢！”
“噢……”听到要去诊所，零的表情瞬间柔和了许多，眼神里也充满了期待。
看来他很喜欢那个诊所。
于是宫野明美左手一个赤井秀一，右手一个降谷零，将他俩一同拉着在草地上奔跑起来，目标是父母工作的小诊所。
在明媚的阳光下，女孩的笑容如琉璃般光辉灿烂。风吹起她的衣裙，如莲荷般荡漾。
秀一和零都看得有些愣了。
来到这里以后，秀一就明白了零为什么喜欢这家诊所的原因。
是因为他的姨妈，名为宫野艾莲娜的女人。
也是个混血，有着一头淡金色的秀长直发。
长得很漂亮，十足的大美人，关键是性格很好，总是无条件帮助周围的邻居和病人。
想必这个叫降谷零的小孩，也从她这里受了不少照顾。
这些事，只要看看他看她的眼神，便一目了然了。
真是个藏不住的家伙，到底是个小鬼。
“幼稚。”赤井秀一忍不住小声说了句。
没想到降谷零的听力实在很好，他听到了。
秀一感觉到灼热的视线杀。
“零君，你尝尝这个！”明美把剥好的小零食递到零的嘴边。
“噢。”降谷零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嘴里嚼了半天，他开口：“英国的东西也不怎么样。”
秀一：“……”
明美：“零君你看！这是英国景点的纪念卡册！这个是……白金汉宫！还有这个、这个……唔。”
零接过来随便翻了几下：“不就是几张卡吗？国内到处都有卖的。”
秀一：“……”
呆了半天实在无趣得紧，秀一想回家找妈了。
听到他要回去，艾莲娜似乎有些惊讶：“诶？小秀一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嗯，家里还有些行李要收拾，这次可能会住得久一点。”
“是这样吗，”艾莲娜道，“那么，替我向你妈妈问好哦，过几天我们会去拜访他们的，最近病人较多，有些抽不开身。”
“好的。”
“秀一哥哥，明天还要再来玩哦！”明美牵着零的手站在家门的台阶上，咧着大大的笑容，对秀一挥手道。
赤井秀一潇洒地招了招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玛丽妈妈，哥哥他回来后似乎就不太高兴，这是为什么呢？”赤井秀吉趴在沙发上问着在厨房忙活的女人。
女人也有一头金发，不过是短式的波浪卷，额前更有一撮顺时针螺纹状的卷发，容貌酷似宫野艾莲娜。
正是后者的姐姐，赤井玛丽。
玛丽注意力全在案板上的鱼：“你这么在意，直接问他不就好了吗。”
手起刀落，鱼片被切得整整齐齐。
秀吉的脑袋往沙发后缩了缩：“问过了，他却说没事。”
“那你就当没事呗。”
“啊……”男孩的脸上满是得不到答案的失落。
看来秀吉并不甘心就这么被打发了，赤井玛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挺直了腰板，对着窗外茂密攀升的常青藤喃喃：“青春期的小鬼就是麻烦。”
“唔？”
“我看，八成和他那小表妹有关。”玛丽重新开始切菜。
“啊，那又怎么了呢？”秀吉似乎嗅到了八卦的气息，语气充满了好奇。
“刷”地一下门开了，秀一就站在门口。
被那种充满压迫的眼神一通关注的秀吉本能地背后一凛，冒着冷汗地从沙发靠背熟练地梭溜下去，避开了大哥冷冽的视线。
屋子里一时安静非常，只听见菜刀整齐迅速剁着菜板的声音。
秀一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秀吉咬手：这绝对是在生气对不对！好可怕！！
秀一在房里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
大概是内容过于无聊，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似乎眼角都能挤出泪来。
明明早上，他在飞机上还很期待能来日本呢。
想着给她带了这么多好东西，再告诉她这回他们能住久一点。
她一定会很开心。
她也的确很开心。
可是却不是他意想中的那种开心。
女孩一口一个“零君”，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黄发黑皮的小子，如今硬生生挤在他俩中间。
还一点自觉都没有。
对他带来的东西毫不新奇，反而一种“都是我玩剩下的”的高傲表情。
好几次他把拳头都攥紧了。
往往是过后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态。
我跟那家伙计较些什么……秀一想。
心头却像被云翳罩上了一般，阴沉地仿佛大雨将至。
他扔下杂志，拉出抽屉，拿出里面躺着的几个飞镖。
他开始掷飞镖，一扔一个准，全部命中红心。
不知为何，他忽然在镖盘中心见到了降谷零的影子。
手上一个迟缓，飞镖竟然偏了。
擦着降谷零的脸过去了。
秀一看着自己的失误，微有诧异。
但即使是独自一个人，他的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
他走过去，取下了镖盘上那个失误的飞镖。
重新站到投掷线外。
降谷零的脸仍旧还在红心上。
他定神一扔。
这回中了。
秀一愣愣地看着零的脸在飞镖命中的刹那间消散，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与一个不成熟的小鬼自我欺骗的行为无异，便自嘲般笑了。
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小鬼。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次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