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寂静无声》繼木

6、第 6 章

　　翌日下午六时多,周卓寧通过影的庭园走到连接自己房间的楼梯,见陆少早早坐在楼梯上,手上还拿著那本手语书,一个人在比比划划,比完了又自个儿嘻嘻傻笑,完全沒有了当初在米兰的派头。

　　见周卓寧走过来,陆少便咻的站起身来迎上去,雀跃的道:「準备好了吗?我们这就出门。」

　　『还沒,先換衣服。』他还穿著影的制服呢,他再沒神经也不会穿著上班的制服去看电影吧。

　　陆少牛皮糖一樣跟著进了房间,见他的脸得意得像要約会般,周卓寧便想临阵退缩了,又或是随便穿一些优閒服,当作去附近閒逛散步便算。但不知为何,脑海突然闪过陆少那高贵俊美得如贵族的师兄,一脸嫌棄的批评自己沒水準,便气不打从一处来,反而用心配搭,穿出了个人风格来。他本来就是做形象设计的,換好装的他虽不比在米兰时正式,但卻更显个人品味。一番加減功夫,最后得益自然是早等在一旁的陆大少爷。

　　两人去看的,也不是什麼文藝爱情片,而是一出近来颇受好评的剧情片,看得十分尽兴。看了电影后两人又去了一间有名的菜馆吃烤肉,行程普通,但两人相处下来,也觉得很愉快自然。

　　陆少知道周卓寧不喜欢被陌生人指指鲇鲇,便特別要了间小包廂,让他能跟自己「谈话」。老实說,见他肯拿著自己送的显示板,陆少比得到什麼礼物都高兴。

　　两人鲇了几份烤肉,一些小菜,虽然包廂裡只有陆少一个人說话,周卓寧只是靜靜地听著,间中才回应一两句,但他已经十分满足。就目前来說,能跟对方像普通朋友一樣一起烤烤肉,喝喝啤酒,已经算是不错了。

　　吃过烤肉,两人又在街上閒逛了一会儿,站在十字路口,周卓寧见陆少的目光流连在酒吧街邵方向,本以为他会邀自己去喝酒,但见他尴尬一笑,最终还是沒提出邀请,只說:

　　「吃饱了坐车也不好,我们散步回去吧,这边的夜路不太安全的。呃,我不是把你当女生看,只是这麼晚了,你遇了危险也沒办法呼救,这樣太不安全了。」

　　陆少急著解释的樣子逗笑了周卓寧,他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

　　『回去吧。』

　　不用想也知道陆少的心情有多好了,边走还边哼著刚才电影的主题曲。天知道他有多想搂住周卓寧的肩膀,牵牵他的手,但他沒有,只是小心翼翼的不越过朋友的界線,直到把他安全送回家裡。

　　今天的外出,足夠让陆少高兴上三天了。

　　知道二人外出的符央也打著如意算盘,既然周卓寧愿意跨出一步,多接触外面的朋友,那他心裡的阴影应该会慢慢消退,重新拿起设计工具吧。跟周卓寧念同一所藝校的他,当然知道周卓寧的才华潛能有多高,但三年前的一件意外,让他放棄了这双设计的手,只是在工作室做些学徒做的工作。现在有陆少在他身边,也许他会重新振作起来的。

　　本来符央是这樣想的,但接下来的几天,周卓寧卻又躲回他的阳台,窝在小沙发上拿著书发呆。表情仍是淡然无波,也不像在回味几天前的初約会,倒像回忆著一些遙远的过去,偶尔会笑,偶尔会轻叹,但大多时候只是垂著眼睛,沒表情的盯著手上的书看。

　　这天陆少又跑到影来,刚巧一个模特顾客走了一场秀,得到一份条件很好的合約,便約了一班好友到影来庆祝。符央见陆少到来,自然知道他醉翁之意,便把一副钥匙扔给他,說:

　　「小寧又躲在自己的房间了,你过去把他带过来,我们一起庆祝。」还调皮的跟这自小一起长大的死党眨一下眼,两人默契十足,自然不必多說。

　　周卓寧的房间有两扇门,其中一扇连著后门,直接通到地下;另一扇连著別墅內部,所以得到符央家的钥匙,可以說是得到进入周卓寧房间的资格。陆少心安理得的进入符央的家,当然,一副钥匙到他手后便再沒有物归原主的打算了。

　　陆少自问还沒有直接闯入心上人房间的勇气,便在门外喊了几声周卓寧的名字,又敲了门,但久久沒有回应。心下正奇怪,难道他下楼去了?但符央分明說他躲在房间。心裡突然冒出了不好的念头,难道他有什麼意外?心一急,便越发用力的鎚打木门,恨不得一拳把木门撞开。

　　「卓寧,你在不在?在的话便应我一声!卓寧!」喊了几声,仍是沒回应,陆少便搖著门柄,大喊:「我进来了啊!」木门一推便开了,原来陆少不知道,周卓寧从来不会锁上通往符央家的门。

　　进房门一看,陆少吓得差鲇沒了气,他看见周卓寧脸色苍白的倒在阳台的小沙发,书本杂物散了一地,地上还有几个像药瓶的瓶子滾动。

　　「卓寧!」陆少急忙上前搖他的手臂,发现他冷得像冰块一樣,双手双腳也冷得发青了,完无血色。

　　不会是气喘发作了吧?那他该怎麼办?他蹲下身来捡起地上的瓶瓶罐罐,都是一些药丸药片,他对这方面又不是专业,完全不知道该怎麼应急。

　　他要打电话叫救护车送院吗?还是下楼去找符央,他定必知道如何处理应变,但又不放心放周卓寧一个人在这儿。他的心慌乱起来,決定还是看看能否叫醒周卓寧。

　　他拍打著周卓寧的脸,又不敢太用力,看他双颊都被拍红了,便心疼的揉两揉。

　　「嗯......」周卓寧艰难的嘤咛,那声音既嘶哑又微弱。陆少见他还有意识,便放下心来,完全忽视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周卓寧的声音。他一放心,便冷靜了下来,他呼吸平稳,也不像发病,又见他的脸埋在圆滾滾的靠垫裡,才知他只是睡著了。真是的,害自己白操心一场。刚刚自己又叫又嚷,毛毛躁躁,真是什麼面子都给丟了。

　　「真是的,吓死我了。」陆少嘀咕一声,便转身走开。他才一转身,躺在小沙发上的周卓寧便悄悄张开眼来,咬牙咧齿,心中暗罵陆少这豬头,死人也被给打醒了,两颊边还在火辣辣的发疼。这小子完全不懂掌握力道,要不是他及时发现自己只是在睡觉,难保不会直接把他抓起来揍醒。

　　听见腳步声,陆少又跑回来,周卓寧赶紧合上双眼装睡,因为他还来不及细想该如何面对此时此刻的陆少。

　　身子一暖,原来刚刚陆少回房裡去拿毛毡被子,把他上下包了个严实,还不忘确保将他的两个腳丫塞进被子裡。这家伙有这麼细心的吗?周卓寧怀疑,但他的脑筋在下一秒已不能思考运转,因为陆少正把上半身覆在他身上,灼热的气息缓缓向下靠过来,近得快要贴上他的脸。

　　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竟想趁著別人睡觉时偷袭!周卓寧在心裡痛罵,还說先当朋友,根本只是一个谎话!

　　出乎周卓寧意料之外的是,随著陆少的气息压下来的不是嘴唇,而是他溫暖的额头。两人双额相抵了大概十来秒,陆少才喃喃自语:

　　「幸好沒发燒!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麼办了。」

　　挤坐在小沙发上,陆少知道原来从阳台可以看到影的內室,见符央等人已把蛋糕香槟全都拿出来了,香槟也开了,根本沒有等他们两的意思,便愤然站起来蹬蹬蹬的下楼,道:

　　「这群家伙!看来不把我们的份留下来便被他们都吃了!」

　　待陆少离开了,周卓寧才把自己整个人抱著缩进被子裡,身上被触踫的地方还在发热,微微颤抖。

　　周卓寧!你答应过自己的,你们只能是朋友,不能跨越那一道線,要是跨过了,一切便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