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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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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百凤山围猎场。
成百上千名修士选定一处常年邪祟妖兽出没之所,在规定时间内各凭所长,争夺猎物,这便是围猎。百凤山山势绵延,横跨数里,猎物繁多,乃是三大知名猎场之一,举办过不少次大型围猎。此等盛事,不光是大小世家积极参与、展现实力、招揽人才的机会,同样也是散修与新秀扬名的机会。
百凤山前有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四周拔地而起数十座高高的观猎台,其上人头攒动,兴奋的窃窃私语之声嗡嗡嘈杂,最安静的自然是最高、最华丽的那座观猎台。台上坐的大多数是年迈的名士与家主家眷,后排侍女们或扶华盖,或持掌扇,前排的女眷们均以扇掩面,十分矜持地俯瞰下方猎场。
然而,待到姑苏蓝氏的骑阵出现时,这份矜持便维持不下去了。
夜猎之中,真正追赶起猎物来其实并不靠马。然而骑术是世家子弟必习的技艺之一,在此种隆重场合,骑马上场非但是一种礼仪的象征,骑阵更是能创造一种宏大的声势,煞是美观。说穿了,就是图个“规矩”和“好看”。蓝曦臣与蓝忘机端坐在两匹雪鬃骏马上,领着姑苏蓝氏的骑阵缓缓前行。二人皆是腰悬佩剑,背负弓箭,白衣共抹额齐飞,凌然若仙,踏雪白靴一尘不染,只怕是比旁人的衣面还干净。蓝氏双璧真真宛若一对无暇美玉,冰雕雪塑。甫一登场,仿佛连空气都沁人心脾起来。众多女修纷纷为之倾倒,含蓄一些的只是放下了扇子,张望的姿态迫切了些,而胆大的则已经冲到观猎台边缘,将早已准备好的花苞花朵朝那边扔去,空中霎时下起一阵花雨。见到风姿俊美的男女,以花朵相掷,表达倾慕之意,乃是习俗,姑苏蓝氏的子弟因世家尊贵天赋过人,相貌更是不俗,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蓝曦臣与蓝忘机更是从十三岁开始便能习以为常,二人泰然自若,向观猎台那边微微颔首以示还礼,不作停留,继续前行。
忽然,蓝忘机一抬手,截住了一朵从背后掷过来的花。
他回首望去,只见身后尚未出列的云梦江氏骑阵那边,为首的江澄不耐烦地咂了咂嘴,而他身旁一人坐在一匹黑鬃闪闪的骏马上,胳膊肘搭在马头顶,正若无其事地望着一旁,与两名身姿婀娜的女修谈笑风生。
蓝曦臣见蓝忘机勒马不前,道:“忘机,怎么了?”
蓝忘机道:“魏婴。”
魏无羡这才转过脸,惊讶地道:“什么?含光君,你叫我吗?什么事?”
蓝忘机举着那朵花,看上去脸色十分冷淡,语气也是,道:“是不是你。”
魏无羡立刻否认:“不是我。”
他身旁两名女修立即道:“别信他,就是他!”
魏无羡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冤枉好人?我生气了!”
那两名女修嘻嘻哈哈笑着一扯缰绳,跑回自家方阵去了。蓝忘机垂下拿着那朵花的手,摇了摇头。江澄道:“泽芜君含光君,不好意思,你们不要理他。”
蓝曦臣笑道:“无妨。魏公子赠花之心意,我代忘机谢过。”
待他们挟着一路纷纷香风花雨缓缓走远,江澄看了看观猎台上挥成一片五颜六色绢海的手帕,对魏无羡道:“她们扔,你跟着扔什么?”
魏无羡道:“看他好看,扔两朵不行啊?”
江澄嗤之以鼻:“你几岁了,什么身份还玩儿这种把戏。”
魏无羡看他道:“你也想要吗?地上还有很多,我捡给你?”说着作势弯腰,江澄道:“滚!”
正在这时,金光瑶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响起:“清河聂氏骑阵入场!”
聂明玦极高,站立时便给人极大压迫感,骑在马上更有一种俯瞰全场的迫人威势,观猎台上的嘈杂霎时小了许多。在世家榜榜上有名的男子出场时,几乎都免不了要被砸一头一脸的花雨,排名第七的聂明玦则是个例外。若说蓝忘机是冷中带冰,如霜胜雪,聂明玦则是冷中带火,仿佛随时会怒气腾腾地灼烧起来,更让人不敢轻易招惹。因此,即便胸口怦怦狂跳的姑娘们手里已经攥牢了汗津津的花朵,却怎么也不敢掷出去,生怕恼了他,反手就是一刀劈垮整座观猎台。不过崇拜赤锋尊的男修助阵不少,欢呼声反倒格外震耳欲聋。而聂明玦身旁的聂怀桑今日依旧是穿得考究无比,悬刀佩环,纸扇轻摇,乍看好一个浊世佳公子,然而谁都知道,他那把刀根本不会有什么□□的机会,待会儿多半也只会在百凤山里逛逛看看风景而已。
清河聂氏之后,便是云梦江氏了。
魏无羡与江澄策马登场,刹那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花雨,砸得江澄脸色发黑,魏无羡却沐浴其中,甚为惬意,冲最高的那座观猎台上挥了挥手。台上最好的位置是兰陵金氏金夫人的,坐在她身旁的便是江厌离。此前金夫人一直牵着她的手,神色怜爱地与她说话。江厌离平素都是一副不咸不淡不显眼的形容,低眉顺目,这时看到两个弟弟与她招呼,面上却陡然灿烂起来。她放下扇子,对金夫人腼腆地说了两句,走到看台边,朝他们掷了两朵花。
掷这一下花了她最大的力气,魏无羡和江澄一瞬间还有些担心她掉下来,见江厌离站稳,这才放心,二人扬手轻松接住,皆是微微一笑,将淡紫色的花朵别在心口,这才继续前行。四周不少女子对江厌离报以羡艳的目光,她低着头又回金夫人身边去了。正在此时,一排白底金纹的修士带着轻甲坐在高头大马上冲了出来。为首最前的一人眉目俊朗,身披护甲,自然是家主金光善。
金夫人赶紧拍拍江厌离的肩,牵着她的手又拖到看台边,给她指下面兰陵金氏的骑阵。
嘶鸣声声中,忽然一马当先,在广场上跑了一圈,猛地勒住。马上之人身姿潇洒,白衣若雪,眉目比眉间一点朱砂更为明俊夺目,挽弓姿势英气逼人,登时掀起观猎台上一阵狂潮。那人有意无意扫过观猎台那边,虽然极力绷着脸孔,眼角眉梢却有藏不住的傲色流露出。
魏无羡嗤了一声,在马上笑个半死:“我真是服了他,跟只花孔雀似的。”
江澄道:“你收敛点,姐姐还在观猎台看。”
魏无羡道:“你放心,只要他别又把师姐弄哭,我懒得理。你就不应该带她来。”
江澄道:“兰陵金氏力邀,拉不下面子。”
魏无羡道:“我看是金夫人力邀吧。她待会儿肯定会想办法把师姐跟那个男公主撺掇到一块儿去的。”
说着,金子轩已策马奔至靶场之前。这排靶子是正式入山前的一道关卡,入山参与围猎者要在规定距离外射中一只才能取得入场资格。箭靶有七圈,分别对应七条入场山道,箭落处距离红心越近,对应的山道便地利越佳。金子轩速度分毫不缓,反手拔出一只羽箭,拉弓一射,正中红心。观猎台四面一片欢呼。
见金子轩大出风头,魏无羡与江澄脸上却无甚波动。忽然,不远处传来重重一声哼,一人高声道:“在场哪个谁不服气,尽管都来试试能不能比子轩射得更好!”
这人高大俊朗,肤色微黑,嗓门嘹亮,乃是金光善的侄子,金子轩的平辈堂兄金子勋。此前金麟台开办花宴之事,魏无羡与金子轩有过争执,他记了这个仇,现在便过来挑衅。魏无羡微微一笑,金子勋见他不应答,面露得意之色。而等云梦江氏的骑阵也行至靶场之前,魏无羡对正在马上搭箭试弓的蓝氏双璧道:“蓝湛,帮个忙?”
蓝忘机扫他一眼,不语。江澄道:“你又要做什么?”
蓝忘机道:“何事。”
魏无羡道:“借你抹额用用?”
闻言,蓝忘机立即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蓝曦臣则笑了起来,道:“魏公子,你有所不知……”
蓝忘机却道:“兄长,不必多言。”
蓝曦臣道:“好罢。”
江澄简直想把魏无羡一巴掌从马上拍下去。这厮分明知道蓝忘机肯定不会借,偏偏还要问,简直无聊生事,若不是场合不对他发誓他会这么干的。他道:“你要抹额做什么?上吊自杀吗?我借你根腰带不用谢。”
魏无羡一边解下手上护腕的黑带,一边道:“腰带你留着吧,没有抹额也不要你那玩意儿。”
江澄道:“你——”
话音未落,魏无羡迅速将黑带系在目上蒙住了双眼,搭弦、拉弓、放箭——命中!
这一连串动作完成得如行云流水、电光火石,旁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靶上红心便被穿了个透心凉。静默片刻,四面八方这才掀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喝彩,比方才为金子轩掀起的更加狂热。
魏无羡唇角微勾,将长弓在手里转了两转,往后一抛。那头金子勋见他这下风头比兰陵金氏更大了,重重一哼,面上心上都不是滋味,又道:“不过是开场箭而已,搞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你现在蒙着眼,有本事你整场围猎都蒙着眼?待会儿百凤山上见真章,分胜负!”
魏无羡道:“好啊?”
金子勋一挥手,下令道:“走!”
他手下的修士赶紧策马往前猛冲,想要率先冲入,占领先机,迅速将品级高的猎物一网打尽。金光善见自家骑阵训练有素,甚为得意,见魏无羡和江澄仍坐在马上,笑道:“江宗主,魏公子,怎么,你们还不入山吗?当心子勋把猎物都抢光了啊。”
魏无羡道:“不急。他抢不走。”
旁人皆是一怔,金光善正在思索“抢不走”是什么意思,却见魏无羡翻身下马,对江澄道:“你先走。”
江澄道:“你悠着点,差不多就行了。”
魏无羡摆摆手,江澄一勒缰绳,率云梦江氏众人驰骋而去。
魏无羡则蒙着双眼,负着双手,不疾不徐地朝百凤山山道前行,仿佛不是来参与围猎,而是在自家闲庭信步。
众人心中疑惑,难不成他还真打算整场夜猎都不把覆眼的黑带取下来了?这样还能怎么参加围猎?
面面相觑,终是觉得事不关己,乐得看戏,各自出发。
而魏无羡独行许久,终于在百凤山深山内找到了一个很适合休息的地方。
一根极为粗壮树枝,从更为粗壮的树干上横着生长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魏无羡在枯皱的树皮上拍了两把,感觉甚为结实,轻轻巧巧地跃了上去。
观猎台的喧嚣之声早已被阻绝在山林之外,魏无羡靠在树上,黑布之下的双眼眯起。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洒在他脸上。
他举起陈情,唇中送气,手指轻抚。清越的笛声飞鸟一般冲向天际,在山林中传得悠远绵长。
魏无羡一边吹着笛子,一边垂下了一条腿,轻轻晃荡。靴子的足尖扫过树下的野草,被碧青草叶上的晨露沾湿了也不在意。
一曲毕,魏无羡抱起双手,换了个更舒服惬意的姿势靠在树上。笛子插在怀中,而那朵花还别在他心口,散发着一缕略带凉意的幽香。
不知坐了多久,久到他就快睡着了的时候,忽地一动,清醒了过来。
有人走近。
不过这人身上并无杀意,因此他仍是歪在树上懒得起来,连蒙眼的黑带也懒得摘,只是歪了歪头。
半晌,没听到对方说话,魏无羡忍不住主动开口,道:“你是来参加围猎的?”
对方不应。
魏无羡道:“你在我这附近可猎不到什么东西。”
对方依旧一语不发,但朝他走近了几步。
魏无羡倒来了点精神,普通的修士瞧了他都有几分忌惮,就算在人多的地方也不怎么敢靠近他,遑论是单独相处,而且还靠的这么近了。若不是这人身上不带半点杀气,魏无羡还真觉得对方像是不怀好意。他微微直起身子,侧首望着对方站立的方向,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刚想说点什么,突然被重重推了一把。
魏无羡被推得背部砸在树上,右手刚要扯下蒙眼的黑带,立即被来人拧住了手腕,劲道不小,一挣居然挣不开,可是仍然没有杀意。魏无羡左袖微动正要抖落符咒,却被对方觉察意图,依样擒住,按着他两手压到树上,动作极其强硬。魏无羡提起一脚正要踹出,忽觉唇上一温,当场怔住了。
这触感陌生而异样,湿润又温热。魏无羡一开始根本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待到他反应过来,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个人,正扣着他的手腕,把他压在树上亲吻。
他猛地挣了一下,想强挣出来扯下黑带,但一挣居然没挣脱。本欲再动,可又忽然生生忍住了。
亲他的人,好像,正在轻轻颤抖。
魏无羡一下子就挣不动了。
他心道:“看样子这姑娘力气不小,人却又怕又羞啊?紧张成这个样子了。”否则也不会趁这个时候来偷袭他了,该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敢做这种事的。况且对方看来修为不弱,那自尊之心必然也更强了。万一他贸然扯下黑带把对方看到了,这姑娘该有多不好意思多难堪?
四片薄薄的唇瓣辗转反侧,小心翼翼,难舍难分。魏无羡还没决定好到底该怎么办,缠绵的唇齿却忽然变得凶悍起来,魏无羡的牙关没咬紧,被对方侵入,一下子变得毫无招架之力。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想扭过头去,对方却捏着他的脸把他强行扭了回来。唇舌翻搅间,他也目眩神迷,直到对方在他下唇上咬了一下,厮磨片刻,恋恋不舍地离开后,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魏无羡被亲得浑身发软,靠在树上好一会儿,手臂才涌上些许力气。
他举手猛地扯下黑带,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一痛,好容易睁开了眼睛,四周都是空荡荡的,灌木,老树,野草,枯藤,哪里有什么第二个人?
魏无羡还有些恍恍惚惚,在树枝上坐了一会儿,跳下来时,脚底竟是一阵发虚,甚至头重脚轻。
他连忙扶住树干,心中暗骂自己没用,竟被人亲到腿软站不稳。抬头四下环望,半点人迹也没有。方才那一幕,仿佛一个荒唐又香艳的白日梦,教魏无羡忍不住想起那些山精鬼怪的传说。
可他能确定,那绝不是什么山精鬼怪,必定是人。
他回想起方才的滋味,一阵虚无缥缈的痒意直爬到心尖。魏无羡右手抚上心口,却发现原先别在这里的花不见了。
他在地上搜索一番,也没有。总不至于凭空消失了。
魏无羡怔了好一会儿,无意识碰了碰嘴唇,半晌,憋出一句:“岂有此理……这可是我的……
在附近搜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影,魏无羡满心哭笑不得,心知对方多半是有意躲着他,不会再出来了,只得放弃寻找,在山林中胡乱走了起来。走了一阵,忽听前方一声重击,魏无羡抬头一看,前方那个颀长的白衣人影,不是蓝忘机又是谁?
可这人分明是蓝忘机,做出的事情却不像是蓝忘机。魏无羡看到他的时候,他正一拳打在树上,生生打折了这棵树。
魏无羡奇怪,道:“蓝湛!你在干什么?”
那人猛地转身,果然是蓝忘机。但此时的他眼中竟有轻微血丝浮现,神色称得上可怖。魏无羡看得一愣,道:“哇,好吓人。”
蓝忘机厉声道:“你走!”
魏无羡道:“我刚来你就让我走,至于这么讨厌我吗?”
蓝忘机道:“离我远点!”
除了当年在屠戮玄武洞底那几天,魏无羡还是第一次看到蓝忘机这般失态。可那时情况特殊,尚能理解,如今好端端的却又为什么这副模样?
魏无羡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了点”,依旧追问道:“喂,蓝湛,你怎么了?没事吧?有事就说啊?”
蓝忘机不去直视他,拔出避尘,几道蓝光划过,周围树木被剑气横扫,片刻之后,轰然倒塌。
握剑静立一阵,五指收紧,骨节用力到发白,似是稍稍平静下来了,他忽然又望过来,死死盯着魏无羡。
魏无羡一阵莫名。他眼睛被黑带蒙了一个时辰多,阳光对他而言仍是有些炫目,除掉黑带后眼中一直泪意上涌,唇瓣也微微红肿,魏无羡觉得此刻自己的模样一定不能看,被他盯得忍不住摸了摸下巴,道:“蓝湛?”
“……”
蓝忘机道:“没事。”
铮的一声,还剑入鞘,蓝忘机转身走去。魏无羡仍是觉得他不对劲,想了想,为防万一还是跟了上去。使了个擒拿想抓他脉,蓝忘机侧身避过,冷冷看着他。魏无羡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怎么了。你刚才太奇怪了。真的不是中了毒或者在夜猎里出了什么意外?”
蓝忘机道:“没有。”
看他神色终于恢复正常,大抵确实没事,魏无羡这才放下心来,虽奇怪到底怎么回事,但过多干涉也不好,于是闲扯了几句。蓝忘机先开始不说话,后来总算也简短地回复了几个字。
魏无羡唇上残留的几分热感和肿胀感一直在提醒他,他方才失掉了他守了二十年的初吻,给人家亲得目眩神驰,而他居然连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真是岂有此理。
魏无羡悠悠叹了口气,忽然道:“蓝湛,你亲过人没有?”
若是江澄在这里,听见他问这种轻浮无聊的问题,一定立刻对他抱以老拳。
蓝忘机也忽然顿住脚步,声音冷得有点僵硬,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魏无羡一脸了然地笑了。
他眯眼道:“没有是吧?我就知道。随口问问的,你用不着这么生气。”
蓝忘机道:“你如何知道。”
魏无羡道:“这不废话吗。你成天板着这么张脸,谁敢亲你。自然呢,也不指望你会主动去亲别人。我看哪,你的初吻是要守一辈子了,哈哈哈哈……
他兀自得意洋洋,蓝忘机面无表情,可神色却似乎缓和了些。
等他笑够了,蓝忘机才道:“你呢。”
魏无羡挑眉道:“我?还用问吗?我自然是身经百战。”
蓝忘机刚刚才缓和的面色迅速又被一层严霜寒雪所覆盖。
这时,魏无羡忽然噤声,道:“嘘!”
他神色警觉地听什么东西听了片刻,把蓝忘机一拉,拉到了一片灌木丛后。
蓝忘机不知他此举何意,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魏无羡凝视着一个方向,循他视线望去,见到一白一紫、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缓缓从碧云之下走出。
走在前的那人身形长挑,相貌俊美却盛气凌人,眉间一点丹砂,白衣滚着金边,周身配饰璨光乱闪,尤其他还昂首阔步,姿态神情极尽傲慢,正是金子轩。而跟在他身后那人身形瘦小,步伐细碎,低头不语,和前方的金子轩形成鲜明对比,正是江厌离。
魏无羡心道:“我就知道金夫人一定会叫师姐和金孔雀单独出来的。”
一旁蓝忘机见他神色不屑,低声道:“你与金子轩有何过节。”
魏无羡哼了一声。
要问魏无羡为何这般讨厌金子轩,可那真是源远流长。
不过厌恶归厌恶,为了不让江厌离为难,魏无羡现在也只得不出来。蓝忘机侧首看他,似是不解,魏无羡却没空跟他解释,只是将食指抵在唇上作噤声状,继续看那边。一双淡色眸子的视线在那湿润饱满的唇上停留片刻,这才移开目光。
那头金子轩拨开草丛,露出一具粗壮的蛇怪尸体,俯身片刻,道:“死了。”
江厌离点了点头。
金子轩道:“量人蛇。”
江厌离道:“什么?”
金子轩道:“南蛮之地流传过来的妖物。无非遇人时能忽然竖起来,然后要跟你比谁长,比人长就把人吞噬。不怎么样,看着吓人罢了。
江厌离似是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对自己讲解起这些来,照理说,这时应当说两句诸如“金公子博学多才”“金公子冷静镇定”之类的场面话,然而,他方才所言乃是极其粗浅的常识,纯属没话找话,这种一听就虚伪无比的违心奉承,恐怕只有金光瑶才能面无愧色地说出口,江厌离只得又点了点头。魏无羡猜她估计一路过来都在点头。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尴尬的气息透过草丛,直扑到这边草丛后的两人脸上。半晌,金子轩终于带着江厌离往回走了。然而他边走还在边道:“这一只量人蛇表皮附有鳞甲,獠牙长过下颌,应当是变种,一般人难以对付,普通人也射不穿这层鳞甲。”
顿了顿,他又用状似满不在乎的语气道:“不过也不怎么样。这次百家围猎的所有猎物都不怎么样,根本伤不到我们兰陵的人。”
听到最后两句,那股子骄矜自傲的味道又涌上来了,魏无羡心中不痛快,却见一旁的蓝忘机面无表情盯着金子轩。魏无羡微觉奇怪,顺着他目光望去,登时无语,心道:“金子轩这厮什么时候走路是同手同脚了?!”
江厌离道:“围猎不伤到人就是最好的了。
金子轩道:“不伤到人的猎物有什么价值。你若是去兰陵金氏的私家猎场,可以看到很多不多见的猎物。”
魏无羡心内嗤之以鼻:谁要去你家猎场!
谁知,金子轩还自顾自做起决定了,道:“刚好下个月我有空,可以带你去。”
江厌离轻声道:“多谢金公子好意。不过不必麻烦了。”
金子轩怔了怔,脱口道:“为什么?”
这种问题,又如何能回答为什么?江厌离似是觉得不安,垂下头去。
金子轩道:“你不喜欢看围猎?”
江厌离点点头,金子轩道:“那你这次为什么来?”
若非金夫人极力邀请,江厌离必不会来,可这话如何说得出来?
见江厌离沉默,金子轩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极为难看,憋了半晌,憋出硬邦邦的一句:“你是不喜欢看围猎还是不愿意和我一起?”
江厌离小声道:“不是……”
魏无羡知道,她是怕金子轩因为金夫人的意思请她去,然而自己心中却并不真的想,不希望勉强他。可金子轩哪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没觉得这么丢脸过,非但是生平第一次被姑娘拒绝,更是第一次邀请姑娘被拒绝,一股煞气直冲到眉心,半晌,忽然冷笑一声,道:“也罢。”
江厌离道:“对不起。”
金子轩冷冷地道:“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随你怎么想的。反正本来也不是我想邀请你。不愿意就算了。”
魏无羡的血直往脑门上冲,本想立即冲出去再和金子轩打一架,但转念一想,教师姐看清这人真面目也好,从此对他唾弃万分,再也不要想他了,于是强压火气,还想再忍忍。江厌离嘴唇颤了颤,并没说什么,向金子轩微微躬身一礼,低声道:“失陪了。”
她转身离去,默默一个人往回走。金子轩冷冷站了一会儿,看着别的方向,片刻,忽然道:“站住!”
江厌离却没转身,金子轩更怒,三步追上前去便要抓她的手,眼前却黑影一闪,还没看清,胸口受了一掌。金子轩一剑挥出,倒退数步,定睛一看,怒道:“魏无羡,怎么又是你!”
魏无羡挡在江厌离身前,怒道:“我他妈还没说呢,怎么又是你?!”
金子轩道:“无故出手你疯了吗!”
魏无羡一掌拍出道:“打的就是你!什么叫无故,你恼羞成怒抓我师姐是想干什么??”
金子轩闪身避过,还他一剑,道:“我不抓住她难道要让她一个人在山里乱走吗?!”
这道剑芒却被另一道打偏,直冲云霄,金子轩一见来人,愕然道:“含光君?”
蓝忘机收了避尘,站在三人中间,保持了沉默。魏无羡正想走上前,江厌离抓住魏无羡,道:“阿羡!……”
与此同时,一阵嘈杂纷乱的足音传来。浩浩荡荡、前呼后拥的一群人涌入这片林中,为首一人道:“怎么回事!”
原来方才蓝忘机和金子轩那两道剑芒都贯上了天,惊动了附近的修士,他们一看便知这是有两人打起来了,连忙一同赶来,恰好见到林中四人奇怪的对峙情形。所谓冤家路窄,为首那人正是金子勋,他道:“子轩,这姓魏的又找你麻烦了?!”
金子轩道:“没你的事,你先别管!”见魏无羡拉了江厌离又要走,他道:“站住!”
魏无羡道:“真想打?好啊!”
金子勋道:“姓魏的,你三番两次针对子轩,究竟什么意思?”
魏无羡看他一眼,道:“你是谁?”
金子勋一怔,当即大怒:“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魏无羡奇怪道:“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
射日之正爆发之初金子勋便因伤而赖守后方,他没能亲眼见识过魏无羡在前线的模样,多是听人传说,他心中不以为然,只觉得传闻都是夸大其词。而刚才魏无羡以哨音召唤山中邪祟,把他们一群人就快猎到手的数具凶尸都召走了,害他们白费功夫,已是不快。现在魏无羡又当面问他是谁,更是他生出一种莫名的忿忿不平:他认得魏无羡,魏无羡却居然敢不认得他,还敢当众问他是谁,这仿佛让他失了大面子,越想越不痛快。正要说话,空中闪过金光阵阵,却是赶到了第二波人。
这批人御剑下降,平稳落地,为首者是一名五官美得极为正统,轮廓隐隐带着些刚硬之气的妇人。御剑时英姿飒爽,缓行时雍容华贵。金子勋道:“伯母!”
金子轩怔了怔,道:“母亲!你怎么来了?”随即想到,他和蓝忘机的剑芒都打上天了,金夫人在观猎台那边看到,自然不会不来。他看了看随母亲一同前来的数名兰陵金氏修士,道:“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围猎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金夫人却啐道:“你少自作多情,谁说我是来找你的!”
她瞥见缩在魏无羡身后的江厌离,瞬间缓了神色,迎上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阿离,你怎么这幅模样?”
江厌离道:“多谢夫人,我没事。”
金夫人十分敏锐,道:“是不是那死小子又欺负你了?”
江厌离忙道:“没有。”
金子轩微微一动,欲言又止。金夫人还不清楚自己儿子什么性子,一猜就知道怎么回事,登时勃然大怒,大骂儿子:“金子轩!你要死吗!!!出来之前你跟我怎么说的?!”
金子轩道:“我!……”
魏无羡道:“不管令郎之前跟金夫人您说了什么,从此以后他跟我师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是了!“
他正在气头上,这话说得不怎么客气。好在金夫人只顾着安慰江厌离,并未纠结于此。谁知她不在意,却另有其人趁机发作,金子勋喝道:“魏无羡,我伯母可是你长辈,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有些太狂妄了?”
旁人均觉有理,纷纷附和。魏无羡道:“我并非针对金夫人,你堂弟三番两次对我师姐恶语相向,我云梦江氏若还能容忍便枉称世家!狂妄在何处?”
金子勋冷笑道:“狂妄在何处?你有哪处不狂妄?今天这百家围猎的大日子,你可出风头得很啊?三成的猎物都叫你一个人占了,是不是觉得很得意啊?”
蓝忘机微一侧首,道:“三成猎物?”
虽金子勋一同前来的百来号人个个脸上都怨气深重,见素来风传与魏无羡关系极差的蓝忘机开口,似在询问,立即有人迫不及待地道:“含光君,你还不知道吧?方才我们在百凤山里围猎,找了半天,竟然发现,这猎场里一只凶尸怨灵都没有了!”
“派人问了观猎台那边的敛芳尊才知道,开猎后不到半个时辰,百凤山里传来一阵笛声,然后,几乎所有的凶尸和怨灵,都一个接一个,自己走到云梦江氏的阵营里去自投罗网了!”
“百凤山里的三大类猎物,现在只剩下妖类和怪类了……”
“至于鬼类,已经全部都被魏无羡一个人召走了……”
金子勋道:“你全然不顾旁人,只顾自己,难道还不够狂妄?”
魏无羡恍然大悟。原来归根结底不过是借题发挥。他笑道:“不是你说的吗?开场箭算什么,有本事夜猎场上见真章。”
金子勋“哈”了一声,仿佛觉得滑稽,道:“你靠的不过是邪魔歪道,又不是凭真本事,吹两声笛子而已,哪算得什么真章?”
魏无羡奇怪道:“我又没使阴谋诡计,为何不算?你也可以吹两声笛子,看看有没有凶尸怨灵肯跟你走啊?”
金子勋道:“你这般不守规矩,比之阴谋诡计也强不了多少!”
闻言,蓝忘机皱起了眉。金夫人似乎这才注意到这边的争执,淡淡地道:“子勋,行了。”
魏无羡懒得和他争辩,笑道:“那好,我竟不知道什么才叫做真章了,请你拿出它来赢过我,让我见识见识吧。”
若是能赢,金子勋此刻也不会这般憋屈了。他噎了片刻,愈想愈怒,嘲讽道:“不过也难怪你不觉得自己有错,魏公子不守规矩也不是第一次了。你上次的花宴和这次的围猎大会都没有佩剑,这么大的场合,半点礼数都不讲究,你把我们这些跟你一同出席的人放在哪里?”
魏无羡却没理他,转头对蓝忘机道:“蓝湛,忘了说,刚才你帮我挡了那一剑,谢啦。”
见魏无羡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金子勋一咬牙,道:“云梦江氏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金夫人眉峰一凛,斥道:“子勋!
听到这一句,魏无羡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他道:“家教?”
他缓缓回头,道:“邪魔歪道?”
蓝忘机沉声道:“魏婴。”
金子勋等人也觉察到不同寻常的氛围,屏气望他。魏无羡又笑了一下,道:“想知道我为什么不佩剑吗?告诉你们也无妨。”
他转过身来,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我即便是不用剑,单凭你们口中的‘邪魔歪道’,也能一骑绝尘,让你们全都望尘莫及。”
此句一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种狂妄至极的话,还从没有哪个世家子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半晌,金子勋终于回过神来,大喝一声:“魏无羡!不过一个家仆之子,你也太猖狂了!!!”
听到那四个字,蓝忘机目光一凝,魏无羡瞳孔骤缩,右手似乎就要扶上陈情了。正当空气中满是火药味,一触即发,忽然一人道:“阿羡!”
听到这个声音,魏无羡心头一松,转头道:“师姐?”
江厌离冲他招了招手,道:“阿羡,你站到我身后来。”
魏无羡一怔,还未动作,金夫人忙拉着她的手道:“阿离,他们的事,你不要出面了。”江厌离却对金夫人歉然一笑,走上前去,挡在魏无羡身前,对金子勋等人一礼。
金子勋等人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稀稀拉拉有人回礼,有人不回。江厌离细声细气地对金子勋道:“金公子,听您方才的意思,是阿羡他把百凤山里三成的猎物都一个人占了,不守规矩,太过狂妄。我……也从未听过这种事情,想来的确是给诸位添麻烦了,我代他向诸位道歉。”
说罢,果真又是躬身一礼,看起来是个郑重其事的道歉。魏无羡道:“师姐!”
江厌离不起身,望向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魏无羡只得握紧了拳不说话。
金子轩远远注视这边,神色复杂。金子勋等人则根本没有掩饰脸上得意之色的意思,痛快极了。
金子勋哈哈道:“江姑娘真是大方得体,明白事理。您师弟干的事的确是大大的不妥,也确实添了不少麻烦。不过既然你知道不妥,看在江姑娘和江宗主的面子上,道歉就不必了,云梦江氏和兰陵金氏两家原本便情同手足嘛。”
他就差趾高气扬地放声大笑了。魏无羡心头怒火直飙,紧握的拳头骨节喀喀作响,正要说话,江厌离一躬鞠完,直起身来,又认真地道:“可是,纵然我没参加过围猎,有一点却是知道的——古往今来的历代围猎,从未听过有一条规矩,是不允许一个人猎得太多。”
一圈人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刹住便凝固了。
江厌离道:“所以,您说阿羡不守规矩,不守的究竟是哪一条规矩?”
这回,轮到魏无羡哈哈笑出声来了。
金子勋脸色发青,却没出声反驳。原因有二,第一,他从没见过江厌离站出来说话,不好把握回应分寸,金夫人和江澄都对江厌离看重非常,他不敢随意冲撞,第二,则是追究起来——还真找不出这条规矩!
这时,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了。在这种时候,姚宗主总是第一个跳出来的,他道:“江姑娘,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有些规矩虽然没有写出来,但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并且都很遵守这个规矩。”
众人嚷道:“百凤山里总共才多少猎物,五百有没有?参加围猎的有多少人?五千不止!原本就抢破了头,他一个人就用恶意手段占走了这么多猎物,让别人怎么办?”
魏无羡嗤的一笑,正要说话,江厌离拦住他,低声道:“你别说啦。”
一人不满道:“是啊,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抓住一只!”
江厌离道:“可是……别人猎不到,并不是他的错啊。”
那人一噎,她又道:“围猎不是只关乎实力吗?就算鬼类已无,不是还有剩下的妖类和怪类吗?就算他不占走那三分之一,甚至不参加围猎会,猎不到的人,也还是猎不到啊。阿羡所用的法子虽和别人不一样,但也是他修炼出来的本事。总不能因为旁人无缘那三分之一的猎物,就说他是邪魔歪道吧。”
那些随金子勋起哄的人登时不少都和金子勋一样脸色铁青,偏生顾忌江厌离身份,又不敢直接斥驳她。
江厌离又道:“况且,围猎是围猎,又为何要拿家教说事?阿羡是我云梦江氏的子弟,同我姐弟二人一齐长大,情逾手足。对他脱口而出‘家仆之子’,恕我不能接受。因此……”
她挺直了腰,扬声道:“还希望金子勋公子,能向我云梦江氏的魏无羡,道歉!”
倘若此刻说这话的不是江厌离,而是随便一个其他什么人,只怕金子勋早就一掌打去了。他脸色乌青,闭口不语。江厌离也静静地盯着他,绝不转移目光。金夫人道:“阿离,你这么认真做什么,都是小事,可别生气啊。”
江厌离轻声道:“夫人,阿羡是我弟弟,旁人辱他,于我而言,不是小事。”
金夫人将江厌离拉到一边,说道:“阿离,这魏无羡终归是邪气太重,你与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是离远一些为好。”
魏无羡听到金夫人的话,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样子,手里紧紧握着陈情,神色有些紧张。
江厌离回过头看向魏无羡,冲他安抚一笑,道:“金夫人,阿羡他是我弟弟,不管他多大,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他,会一直护着他,阿羡和阿澄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因此”,江厌离转向金子勋的方向,说:“阿羡在我江家眼里从不是什么家仆之子,而是我的弟弟,是我会维护一生的人,更何况,阿羡他的本事是自己修炼的,不能将无人走过的路称作邪魔外道,金子勋公子,将自己的原因强加到阿羡身上,是对阿羡不满,还是对我不满,亦或是对我云梦江氏有何不满吗。”
金子勋脸色难看,看脸色似乎是已经在强忍怒气了,金夫人连忙劝慰江厌离,两道剑光飞至,却是金光瑶与蓝曦臣来了。
蓝忘机道:“兄长。”
蓝曦臣奇道:“忘机,你怎么也在这里?”
金光瑶则道:“诸位,这边是又有什么情况?”
他一来,两人心头憋屈的怒火都在顷刻之间找到了发泄对象。金光瑶甫一落地,金夫人便骂道:“你还笑!出了这样大的事,你怎么还好意思笑!这就是你操办的围猎会,废物!”
金光瑶一贯都是这样的一张笑脸,谁知刚来便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忙收敛笑容,老老实实道:“母亲,究竟怎么了?”
金夫人乜眼道:“究竟怎么了你不会自己看?你不是挺会察言观色的吗?”
金光瑶不语,金子勋道:“整个百凤山猎场里三分之一的猎物都没了,这五千多人还猎什么东西?!”他趁机将对魏无羡道歉之事蒙混过去,还待再斥,蓝曦臣却道:“敛芳尊已在着手布置扩大猎场范围了,诸位请稍安勿躁。”
泽芜君发话,金子勋自知言语不妥,也不好再冲金光瑶发火,把弓箭往地上一摔,冷笑道:“这次的围猎简直就是一场闹剧!罢了,不参加也罢,我退出。”
金光瑶一怔,道:“子勋,马上就快安排好了,最多再等半个时辰……”
姚宗主也道:“金公子,大可不必啊!”金子勋道:“围猎已毫无公平可言,还等什么等?恕不奉陪!”说罢就要率领手下修士御剑离去,金光瑶连忙上前劝导,有的起哄要跟着金子勋一起走,有的还不甘心就此放弃,踌躇难定,顿时乱成一团。江厌离摇了摇头,对金夫人道:“金夫人,给您添麻烦了。”
金夫人摆手道:“你跟姨说什么添麻烦,你想骂子勋那傻小子尽管骂,我才不管他。还不解气我帮你打他。”
江厌离道:“不用不用……那,我就先回去啦。”
金夫人忙道:“回观猎台吧?我叫子轩来送我们回去。”
她一边说,一边一个劲儿地朝远处站了半天的金子轩使眼色。江厌离低声道:“不用了。我有话和阿羡说,他送我回去就好了。”
金夫人道:“阿离,你可千万别生气啊。你跟我说这又臭又硬的死小子又干了什么蠢事,我叫他给你好好赔罪。”
江厌离摇头道:“真的不用。金夫人。不要勉强他。”
金夫人急道:“哪里勉强呢!不勉强的!”
魏无羡颔首,道:“失陪了,金夫人。”
他与江厌离一通微一欠身,转身欲离去,金夫人死命拖着江厌离的手不让她走,正拉拉扯扯间,忽然,金子轩奔了出来,大声喊道:“江姑娘!!!”
魏无羡假装没听到,拉着江厌离道:“师姐快走。”
金子轩又喊道:“不是的江姑娘!!!”
这下可无论如何也装不了没听到了,魏无羡只得和江厌离一起回头。连那边起哄的金子勋等人也被吸引了过来,所有人都在疑惑金子轩说的“不是的”是什么意思。金子轩抢了几步,似乎想追上来,又停住了,远远站在原地,“江姑娘,不是我母亲的意思,是我,是我自己想要你来的。”
江厌离看向金子轩,微微一笑:“金公子,不重要了,是谁并不重要,感谢金氏相邀之恩,只是这围猎,厌离怕是只能先行离开了。”
说罢,向金子轩和金夫人行了一礼,转身和魏无羡一起离开了猎场,途中遇到江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粗略讲述一番后,便和魏无羡一起离开,江澄虽觉得魏无羡有些莽撞,但确实解气,就随他去了,至于江厌离,在他心里,江厌离永远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