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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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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主仆二人早早便去了前厅,却被下人告知,那位小公子仍在熟睡之中,好在张小公子昨日为他们找好了领路人。
吃过早饭,他们便见到了张付,张付是张家别院这边的管家,自然对这含雪岭是熟悉的,昨日,知道客人们要去菩提寺,今日也早早等着人。
张付此人憨厚老实,为人忠厚,让陆永宁心下安着不少,出门之时,张付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一旁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人就领命下去了。
见客人疑惑,张付道:“菩提寺在含雪岭北侧的山上,昨日大雪,今日的路不好寻,小人特此唤一个能认路的来”,二人自然欣然同意。
只是,见到熟悉的人时,陆永宁,又是不免诧异的,这正是多日不见的阿春,只见他仍旧是一头乱糟糟的枯发,脸上污秽不曾减少,倒是今日的衣裳干净了许多,脚上也换上了一双新鞋,低着头,也不答话,看着便与街角上讨钱的小乞丐无异。
“阿春,你带着陆七爷主仆去菩提寺,若是天黑了,便留在寺中,休息一宿,明日一大早便带他们回来,你可听明白了”?
看的出,这张付对着阿春还是好的,阿春不搭理,不回话,张付也十分有耐心,对着他说了好几遍,直到阿春抬头,不耐烦的点了点头,对着他答了一句:“知晓了”。
这样的阿春,不像在学堂里公然吞馒头的阿春,也不像被一圈人围住,嘲笑,只为吃一只鸡的阿春,更不像夜里去抓猫偷食的阿春,除去他脸上的蛇印,只是一个木讷的正常人。
“七少爷,他叫阿春,别看他脸上不好看,但认路准,又是个聪慧的孩子,定能帮你们找到菩提寺”。
这还是陆永宁第一次看到对待阿春如此亲厚的人,便又多嘴问道:“我在城中见过他,他是你们别院的人”?
那张付先是叹了一口气,又是怜惜的摸了摸阿春的头,说道:“这孩子可怜,出生时,便被人扔在了城里的天和桥下,那日,恰逢春日大雨,若不是李老三撑船经过,他怕是活不过那日的,只是,上个月,李老三也去了,这孩子便孤苦一人了”。
“我与那李老三是多年好友,他临终前曾把他托付与我,早早,我便想把他叫来别院了,做个什么活计,主人家也都同意的,只是,这孩子,不舍得离开李老三,一直守着那小小的破渔船上,这不,前几日,那渔船都被人砸了,我听说了,潜了好几个人才把他压回来呢,这孩子这时候还不愿意呢”。
听着真是个倔强的人,只是,身世未免太过凄惨,陆永宁一直觉得自己是府中最可怜之人,如今,听到阿春的故事,心里直骂自己矫情造作,对这阿春,又是怜悯了许多。
张付对着阿春又交代了好些,临行前还给了他一个包袱,当听到那里是干粮时,阿春眼睛明显一亮,立马便想打开,被拦下,又是好一顿的劝阻,才让他歇了心思。
“好好顾着陆家七爷,阿春”,想来这是阿春的第一份差事,张付一直不怎么放心。
阿春听后,破天荒的抬头,看了一眼他张叔口中的陆七爷,见那人朝他笑,他这下才想起来那日夜里被他骗的小少爷,一下子便红了脸,低着头,答了句:“好”。
一路上,相顾无言,雪地不好走,主仆二人相互扶持,阿春一人踩着新鞋,踩着“滋滋”的响,格外响亮。
“姬夫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菩提寺的消息,在深山之中的古寺,派个人来便是了,还害的少爷辛苦跑一趟”。
既是叫了少爷过来,他一个贴身的书童,自然是要跟过来的,他辛苦些不打紧,可惜他家少爷身子不好,要在雪天去深山里找个寺庙,这谈何容易。
听了孟远的抱怨,陆永宁也只能紧了紧唇,这雪地里已然是不好前行,要在去往深山,更不知如何走路才是。
前头的阿春,不发一言,低头走路,不紧不慢,让他们主仆二人不至于掉队,又不至于太亲近。
也不知,他从哪里寻出了一条小道来,按着前方阿春走的脚印,也不至于太过滑行,他与孟远二人搀扶着,走了半个时辰,身子渐渐暖了起来。
“阿春”,陆永宁叫唤了一声,前方的人没有应,他便又唤了一声,那人才回头。
“可否容我二人休息片刻”。
阿春没有回应,只是脚步停了下来,低着头,乱发遮住了脸,也不知想着是什么,与他们二人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昨日夜里又下了雪,地上就没有干净的地方,他们要休息,也不过是站着,陆永宁思虑了一会儿,便走向了阿春。
“敢问阿春,今年贵庚”?
这位陆家的七少爷,长得好看,又身姿俊秀,除了看上去有些弱之外,阿春觉得他比缥缈城里的其他贵公子好看多了,人也好,他在夫子的学堂里,从未受过他的欺辱。
“十……十一”,阿春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看见七少爷白白净净的脸,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只道是,羞愧。
“我姓陆,是陆府三房独子,唤做永宁,今年十三有余,比你大了两年,若是不嫌弃,可唤我一声兄长”。
陆永宁的热情,并没有感染到阿春,阿春听得仔细,但却不敢再看这位少爷了,更不敢唤那声兄长,捂着一只耳朵,他不自觉又走远了些。
“少爷,你怎么对阿春那么好”,孟远扁扁嘴,有些不乐意了。
“他替你我二人带路,自然要与他为善,更何况,我们与他,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算做朋友”。
孟远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又看了一眼不远处,不怎么正常的阿春,心道:少爷真是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