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一二三四五，都是拦路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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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跟着我回留侯府吗？”
车夫和马车都遥遥在望，周会宁转头问道。
蓝衫少年看了看周会宁鼻尖上那颗漂亮的红痣，“周小娘子今日救了我，我却还未告知周小娘子我的姓名。”
周会宁想起扶慈伤愈后便总是啪嗒啪嗒地跟在自己身后，眼神柔和，“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顾名慎。”说起自己的名字，少年有些腼腆。“顾是拔剑四顾的顾，慎是‘慎终如始，则无败事’的慎。”
独名一个“慎”字，也不代表这个人真的能做到事事慎重。
但周会宁知道，眼前这位少年确实同他的名字一样，行事谨慎，谋定后动。
在他出手阻止文季安之前，他就将京中的局势摸了个大概，并打听清楚了布勒的来历。
掌握了充足的信息后，他看似莽撞地站了出来，一步步引着文季安一行人走向了失败的陷阱。
若不是文季安最后恼羞成怒忽然动手，今日这名为顾慎的少年便已经确切地做到了“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你会去那食肆，想来是听说我们要来西市。”一旁，饮风见顾慎没有否认，又问道。“你既然自称是女郎的家仆，可想入留侯府？”
她想了想，觉得女郎到底年小，打理侯府内院已是不容易，在外院却是没有多少人手的。这个少年特地跟着周会宁来到西市，想来也是希望谋一份出路，若查清来历放到外院去，倒不失为一个助力。
顾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周小娘子为何救我？”
“杀人才需要理由。”周会宁回答。
杀人才需要理由，所以救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原来是这样。
“我来这西市，是想告诉周小娘子，”顾慎说，“我愿意帮周小娘子做三件事，以偿救命之恩。”他的笑容有些羞涩，“顾某自幼聪慧，小娘子定是用得上的。”
听了这番话，周会宁才发现自己之前想错了。
顾慎从头到尾都很清楚她的身份，他自然明白，不管他有没有出手阻拦文季安，她最后都不会有事。
因而，他闻讯而来，又踏入食肆，并不是为了救她这个恩人，而是想让他的报恩方式看起来更有诚意。
毕竟，若是小乞儿顾慎提出为她做三件事以偿救命之恩——一个小乞儿能做什么呢？休说做三件事，便是做三千件事，也未必及得上救命之恩的份量。
而布勒燔肉里的少年郎顾慎是那样聪慧机敏，巧言善辩。
小乞儿到处都是，聪慧的少年郎却不是处处能寻到的，何况聪慧的少年郎还会长成有用的大人。展露过锋芒之后，顾慎所许诺的三件事，当然比身为小乞儿时许诺的三件事有价值得多。
对顾慎来说，在周会宁明白他的意图，开始欣赏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功了。
他其实从头到尾，都像为他取名的人所希冀的那样，没有失败过。
真是又聪明又有心气。
周会宁笑了，“好呀。”
顾慎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只有些暗淡的银锁来。“以此为信，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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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娘子，可否出马车一叙？”
周会宁甫上车便睡着了，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女子的叫唤声，便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
饮风见她醒了，说道，“是吕氏五娘。”
周会宁撩开车帘一看——他们已到了嘉乐坊，再直直往前走一小段，便是留侯府了。
马车外，吕殷兰带了一名婢女，俏生生地立在道路中央。十五岁是女子逐渐长成的年纪，透过车帘的缝隙，都能看见吕殷兰杏眼桃腮，眉目含情，是位颇让男子心动的少女。
“要赶走吗？”看了看外头美人儿，饮风不解风情地问。
“你先回去。”周会宁想了想，决定还是听一听吕殷兰想要说些什么。
周会宁相信阳侯府不会做什么出乎她意料的事情，但如今既然吕殷兰自己送上门来，那她也不介意从吕殷兰这里再确认一下事态的发展。
周会宁又对饮风嘱咐道，“瞧瞧饮月她们那儿如何了，不论雪娘发现了什么，都要将郑伯死死扣住。另外，若是阿爹回来了，就派人去请余婆婆，让她这几日务必守在芷兰院里。”
余婆婆？
饮风知道如今女郎做事都有自己的用意，眼下她不便多问，便点了点头。
周会宁又说道，“阿爹想必已经回府，一会家里若是有些乱子，莫要慌乱，我自有安排。”
饮风下了车，周会宁撩开车帘问，“你寻我何事？”
因周会宁发烧沉睡，吕殷兰其实已在外喊了半天，好容易等到周会宁搭理自己，她忙吩咐自己的婢女到道路的另一头守着。
随后，吕殷兰伸手理了理鬓发，便有几滴泪水从姣好的面庞上滚落下来。
“哭什么呢？”周会宁问。
吕殷兰一听，眼圈更红了，盈盈便要向前拜倒。
“你要是没有话说，我先走了。”
吕殷兰便盈盈拜了下来，道，“请周二姑娘原谅我吧。”
“好。”周会宁说。
吕殷兰来之前已做好了准备。她想过周会宁可能会斥骂自己，甚至会动手打人，却没想到周会宁只答了一个“好”。
她抬起头，眼眶中的泪水还在打转，在周遭的雪光中显得晶亮剔透，“你果真不怪我了？”
“不怪你。”
三个字的回答让吕殷兰再次噎了一下，她用余光扫了扫街道那头，她的婢女远远地冲她摇头。
吕殷兰一个狠心，又说道，“我与表兄青梅竹马，又收了他的花，是我情难自禁，你大人有大量……”
“不怪你了。”
周会宁说。
她已退出了这桩婚事，吕殷兰做过什么她自然不放在心上，说一句原谅，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吕殷兰想要的却不是这样和气的回答，她打了半天的腹稿，便被这一句“不怪你了”彻底变成了无用功。
眼看着周会宁要走，吕殷兰想不出别的话，只得不甘心地喊道，“二娘既不怪我了，那便随我去阳侯府一趟吧。”说着她又抹起泪来，“都是我的不是，叫你和姑妈生了误会，如今将军知道了，怕是要与姑妈吵起来了。”
说着，吕殷兰又恳求道，“表兄生得一表人才，我心里自是仰慕的，便是表兄赠了我花，但他的未婚妻唯有二娘你一人。二娘日后嫁入阳侯府，大家都是一家人。便为了这个，你同我去一趟阳侯府，向将军解释一下，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接受表兄的好意，却不干姑妈的事。这样一来，将军消了气，姑妈承了你的情，你便能与姑妈化干戈为玉帛，表兄也能畅心如意，可好？”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凭是任何人，都能听得出吕殷兰与袁僳之间暗生的情愫，和吕殷兰为袁僳的婚事做出的巨大牺牲。
见周会宁没有说话，吕殷兰又说道，“好歹有这门婚事在这，二娘日后与我姑妈总是要好好相处的，别为了我这样的人……”
从吕殷兰的话里，周会宁明白了吕氏如今的处境，当然也知道吕殷兰如今来这里并非出自真心，只是迫于吕氏的淫威，不得不来为她求情而已。
看来袁将军下午确实没有回府，是以吕夫人至今还为着这桩婚事焦心。
周会宁确认了如今的事态仍照着自己的预想在进行，便觉得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
“你回去吧，回去就没事了。”周会宁摇了摇头，“我要回家了。”
说着，周会宁便命车夫起驾。
吕殷兰又恳求了几句，周会宁却在车中再不露面。
吕殷兰朝街道那头看了看，见婢女还是冲她摇头。
眼看着周会宁的车架开始向前移动，吕殷兰一个狠心，张开手臂拦在了车前。
“周小娘子，你若不同我去将军府，我无颜面对姑妈，只能出此下策了。你若是要走，便从我身上碾过去。”
“女郎？”见状，车夫问道。
“不用避着她。”周会宁说。
她只是不会因为最近这些事怪吕殷兰了，不代表她一定要搭理她。吕殷兰非要拦着她的车，她也未必就要让吕殷兰拦着。
吕殷兰想做什么事，应该自己承担后果。
车马便向前行去，吕殷兰没想到周会宁真敢起驾，躲闪不及，一声惊叫，便倒在了地上。
车夫频频回头。
他小心地控制着车马，只是将吕殷兰碰倒，并没有让马蹄和车轮从她身上碾过去。
但好歹也是娇滴滴的一位小娘子，如今娇娇弱弱地倒在了地上，却也不知道是伤了哪里。
周会宁看到吕殷兰的婢女从远处飞奔而来，重新拉好了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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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他们便停在留侯府不远处，车未行几步，便到了到达了目的地。
周会宁下车时，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人立在留侯府的角门处。
车马声响让那个人回过了头——玄色劲装，剑眉星目，手持一根羊腿。
正是周会宁的前任未婚夫袁僳。
“怎么是你？”袁僳问。
西市距离嘉乐坊可颇有些距离，除非这小娘子也住在嘉乐坊，否则很少有人会特意从西市到嘉乐坊来。
嘉乐坊的人很少去西市不提，就算这小娘子住在嘉乐坊，也不该在留侯府门前停下。
他万万没想到，布勒燔肉里的那位小娘子，居然会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袁僳忍不住皱眉。他收下羊腿时，也觉得不好。但到底那个小娘子，除了非要把羊腿送给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也一度认为自己想多了。
可如今，她跟他跟到了嘉乐坊，跟到了留侯府跟前，这就很不对劲了。
周会宁没有搭理他，轻轻跳下了车。
袁僳见周会宁朝着自己走来，想起他在春猎时救过的王氏小娘子。因他那一剑为她挡开了狗熊，王小娘子便一路从城外追到了阳侯府门口。
他本以为王小娘子是女子中的异类，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小娘子也不多让。
他见这小娘子没说话，料想她有些心虚，口气生硬地说道，“你跟我来这里干什么？”
他正要说自己是来给自己的未婚妻送礼物，希望她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便看到周会宁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方才说要通报一声的仆从迅速地打开了角门，恭敬地行礼。
“女郎。”
女、女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