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馋你的血》澄泥见月

54、第五十四章 狗血一家亲

　　希格斯身为陈知舟的私人医生，但是却没什么用处，因为陈知舟从来都不生病，虽然说给他的雇主疏导心理也是他的义务，但是他实在不负责任，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在外面浪。

　　他倒腾了几个试管，一会儿用火烧，一会儿放水里冷却，还有其他迷之操作，这架势，他看起来倒像个化学家。

　　最后，他用金鳞的一滴血跟他各种化学反应的某一产物相结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就在金鳞眼皮底下把一整包红彤彤的人鱼血装到一个早就备好的小箱子里，好家伙，以为她没看见那缭缭绕绕散发的冰气吗？

　　“行了，综合鉴定，亲王大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初拥她，只是使用了他的力量把她变成自己的临时眷属，如今，这恩典收回，血族身份给予的种种都将不再属于她。”

　　行了吧，金鳞真感恩戴德，以后不用抱着血包当白开水喝了，但她不是吸血鬼了，也不能这样玩弄她，万一失血过多真挂了怎么办？嘤嘤嘤。

　　“是因为我父亲的沉睡缘故？”陈知舟不想听见金鳞嘤嘤嘤的哭泣声，将一颗糖塞进了她嘴里，金鳞果然安静了，转着两颗眼珠子。

　　希格斯鄙视看了一眼她，就知道卖惨，谁还不知道这家伙明明爽翻了。他咳了咳清清嗓子：“很有可能，但这说明亲王大人的情况不容乐观，现在谣传亲王大人失去了控制黑暗的力量也不是空穴来风的。”他声音一沉：“所以，想要守住您的领地，现在您的敌人可不止丹尼斯大人了，一些猫猫狗狗可是也想着来分一块肉。您应该知道您在长老们心目中可不算一个好的亲王的候选人吧？”

　　“我知道。”

　　陈知舟没什么危机感，在这种关头，还想要来点人鱼血解解压。

　　金鳞的手被陈知舟抓着，惊讶：“爹还处在蜜汁危险中，你们就在考虑让爹退位了吗？”

　　自从知道安斯艾尔光鲜亮丽下被绿了一次又一次的悲惨真相，金鳞对他的看法改变了。他活该，他也可怜。

　　“过去亲王大人也不是没有过消失得无踪无迹的前科，整整五十年，梵卓无主，各大领主互相拉拢、争斗，就在新的亲王被推举出来时，他回来了。”希格斯摇头：“我相信在亲王大人不曾开口让出亲王的位置之前，没人会再不长眼，但是这次显然有人掌握到了什么实质证明表明亲王大人真的不行了，我对此持保留意见。”

　　希格斯是个安斯艾尔亲王粉来着。

　　同时，他指指门外，面不改色：“要给你们清理一下周围环境吗？”

　　他这话说得很有意思，金鳞囧啊囧，该不会是在想陈知舟色令智昏昏到这个时候还来一炮吧？！金鳞可不想背着红颜祸水的名头。

　　陈知舟咬着她的指尖，牙齿轻而易举就刺破了嫩肉，舌尖轻轻摩挲，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收回手，热血沸腾的感觉却充斥着她全身，好像……

　　不是吧？

　　金鳞另一只手啪地捂住自己鼻子，再一松手，满手都是血。

　　“造血能力很强，”陈知舟适时松了嘴，摸狗似地摸了摸金鳞的头顶，轻声哄着：“现在不是时候，你去泡个冷水澡吧，顺便用浓香遮掩一下你的体味。在你的体味消失之前，不要离开这个地方。”

　　“……”体味是什么鬼？人鱼香这个名词都不会用，陈叔叔的语文课得补了。

　　希格斯忍不住转过身笑了，肩膀不停地抖啊抖。

　　她颤抖着长长叹了口气，悲愤交加地让他们滚，她哆嗦着再回到自己熟悉的那种冰冷至极的环境之中，舒服地吁了一口气。

　　还是习惯当半人半鱼啊，尽管因为珍贵的血液而被肆意捕杀，那种脆弱的、岌岌可危的生命，还是更能令人珍惜现在的每时每刻。

　　.

　　庭院里，陈云岚正在修建花枝，陈子棠就支着画架一笔一笔地描着。

　　金鳞拖着浓郁的玫瑰沐浴露残香还没靠近陈子棠，她就扭过头来，腰间的小兔子两只冰冰冷冷的眼睛将她也望着。

　　半响，那小兔子用着被掐了命运咽喉的声音嘎嘎嘎：“海妖小姐，你身上的味道太臭了，离我远点。”

　　金鳞闻了闻自己，她发誓没有半点鱼腥味。

　　尤里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她身侧，伸手将她引向另一个方向：“小姐，这边请。”

　　金鳞死鱼眼跟陈子棠对视几秒，最后无奈，前阵子那种沆瀣一气共对外敌的场面只当作是一场梦，梦醒了还是很感动。

　　.

　　早春期间，茶花和芍药开得漂亮，杯口大一朵朵垂在枝头，吸引着蝴蝶和赏花人的青睐。

　　陈云岚是个迟暮美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但也沉淀了她平波不惊的内敛温柔，那风华的气质令人赞不绝口。

　　金鳞给她送上水：“陈姨，你喝点水，休息一下。”

　　“嗯，好。”陈云岚摘下帽子，抹了一把汗水，笑吟吟：“来。这边坐。”

　　金鳞摘了一朵红边茶花在手里玩着，和陈云岚肩并肩坐在树丛前的石头长凳上，吹着风，看着不远处的陈子棠安心作画。

　　女人扭开盖子，喝了口水，随后好笑，问：“金鳞有心事？”

　　那方陈子棠抬眼，很有几分陈知舟的神韵，将金鳞扫了一眼。金鳞接收到那警告，也没那心思跟小孩子计较，问陈云岚：“陈姨，你真的不打算带着子棠一起在学校生活吗？”

　　金鳞不想提陈云岚的病，即使她装得若无其事。

　　她轻轻道：“我知道我没多少日子了，这也瞒不过你们，但你们想让我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天天看到你们怜惜的眼神吗？我还意识清醒着呢，在我还没迟钝得记不起一个音符之前，我得回学校完成我曾经半途而废的梦想。”

　　“对不起。”

　　“不要道歉。”她取过金鳞手中的茶花，凑到自己鼻尖轻嗅，眼神里的动容都被垂下的眼帘遮掩：“我还要感谢你，因为我慢慢地……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情。”

　　什么久远的事情，陈云岚没有告诉金鳞，只是在那个下午，和她徜徉在暖春的阳光里，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她们都是因恶魔得到了新生命，但陈云岚终究还是不幸，她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在将来，无论是陈子棠还是陈知舟，包括她自己，她都会玩得一干二净。

　　金鳞望着那个女人微微低头，她仿佛回到了她年轻那个美好的时刻，用着吴侬软语唱着民谣。

　　她现在明白了，有些事情不该追根究底，自己心理清楚就是对对方的尊重，陈知舟想必也是知道的。

　　.

　　二楼书房内。

　　“老家伙们想扶持傀儡以便控制梵卓，将亲王撒手不管的势力纳入自己麾下的丹尼斯是最好人选。你不在英国的这段日子，希尔顿替你把领地和产业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他的人身安全实在堪忧，大人，是时候给他放个假了吧？”

　　希格斯一份一份文件整理归档，就是为了能让他多点时间看自己小情人。

　　陈知舟收回目光，在桌子后那张椅子坐下，问：“希尔一家没事吧？”

　　“有这个就没问题。”希格斯用眼神示意桌子上那小箱子，说：“我速战速决，很快就赶回去，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嗯。”

　　“丹尼斯还拉拢了狼人族，希尔为你而战，而希尔又是狼人族未来族长小莱恩的老相好，上次偷袭，要不是中天先生受了重伤，你猜有多少人会因此指责希尔背叛我们？”

　　“叛徒我会找出来的。”

　　终于见陈知舟将心思收回来了，希格斯一开始还不愿意相信莉丝所说的话，并不是说他认为这闷男人会孤独一辈子，只是今天来得实在太快了，毕竟他还想着追不上希尔顿，孤独一辈子也有人陪，事实啊，太令人心酸了。

　　他抹了不存在的眼泪，说：“大人，你什么时候动身去泽西岛？那边需要你。”

　　“希尔顿还没死？”陈知舟将那一大叠满是废话的研究结果丢在桌上。

　　希格斯面色沉重：“当然。”

　　陈知舟在希格斯心里就是冷酷无情的魔头。

　　魔头重新将文件拿起来，漫不经心看着：“那不就好了。”

　　“……”

　　“我会尽快安排好行程，你不用哭丧着脸。”他又放下文件，问：“东西带来了么？”

　　希格斯还是士气颓靡，变魔术一般从空气中抓出一个巴洛克式旧盒子，在桌上用力一推，推向陈知舟。

　　“交出这东西，可真是让我松了一大口气啊！”他毫无掩饰眼角的疲惫：“三百六十天不在同一个地方呆着，对一个死宅男而言，那就是生生不息的折磨啊！”

　　英国那么多的领地闲置着无主了，都去争什么泽西岛领主了，不就是全英国最富裕的地方吗？金融国际中心吗？还能富过迪拜了？

　　泽西岛沦为流放地的时候，可不见得有谁愿意去接手这个小岛。

　　当然，这座小岛从诺曼底登陆时期开始，就已经是希伯来亲王的管辖地之一，过去三十年，争来争去也是希伯来亲王的几个直系。

　　除了他们，谁还能做这个领主？

　　分分钟被灭口。

　　只因为那座岛上葬了一个在拿破仑执政时期籍籍无名的牧羊女，凯文和丹尼斯的母亲，黛安娜。

　　而希格斯的主子——艾林·都铎，正统治着他们母亲埋骨的小岛。

　　“辛苦你了。”

　　陈知舟接过盒子，打开来看，只见盒子红丝绒里静置着一颗绛红圆形宝石，上面有刀痕，刻着繁复的纹路。

　　.

　　陈云岚就像运筹帷幄的局中人，选择维持现状，陈知舟亦然。

　　在他离开后的那个晚上，陈云岚找到了金鳞，情绪很稳定，但是眼眶已经红透了。

　　金鳞绝对是惊讶的，又有一丝无措和心慌：“陈姨？”

　　她冷静，眼神隐忍：“他都告诉我了，你们想知道艾林对我来说究竟是因为是个什么存在？”

　　她说的那个“他”，金鳞一时间想不出来是谁，本来是想知道的，但见陈云岚这幅受伤模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到底是谁这么多事？

　　陈云岚空睁着眼睛，无望般：“我是被那男人背叛了，可孩子不是他的，孩子的父亲不知道是谁，只是医院里一个不知名男人捐献的精子放到了我的子宫里。他的存在也只是我用来报复那男人的，只是那时我还年轻，冲动下做了那样荒唐的事情后我就后悔了，想要打掉他的想法很多次，生下他后我就丢了他，我是真的不喜欢他。他会让我看到我每个日夜歇斯底里的狂躁，像疯子一样的我。”

　　那一刻，金鳞什么都没说，只上前拥住她。

　　她又在金鳞耳边哽咽着，热泪打湿了她的衣襟：“他杀死了小舟，我没有办法原谅他，绝对不能原谅他，我真的宁愿他死，而不是小舟死。我不喜欢看到他，我让他不准出现在我面前，我最后让他离开了中国。彻底地远离我。”

　　心中的秘密终于倾泻，那也意味着她再也守不住了，不愿意守了，谁都害怕真相说出来，对方会受到的伤害。

　　陈云岚害怕这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孩子，害怕看到自己和这个孩子的未来，所以才将他抛弃了。

　　可是她又把他带了回来，在记忆中金鳞从来没听过陈云岚喊陈知舟这个名字，她一直喊的都是艾林。

　　“我会忘记，终于有一天，我会连艾林都忘记。到那时，不会有什么小舟小楠，连同带着我的悔恨与愧疚，都消失不见。这对什么都不知道的艾林不公平，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金鳞。”

　　金鳞看着突然笑起来的陈云岚犹豫不决地点了点头。

　　陈云岚又哭了：“金鳞，告诉他，我不配做他的母亲。”

　　记起了那段被遗忘的可怕记忆，对陈云岚来说是不堪重负的，她精神不好，昏昏沉沉地靠在金鳞肩头睡着了。

　　陈子棠从门外进来，手里带着兔子娃娃，脱了鞋子爬上床，一言不发，靠在陈云岚的怀里。

　　许久，她低喃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

　　自从陈云岚将秘密告诉了金鳞以后，日夜良心备受谴责的人就变成了金鳞，要不要告诉陈知舟，他母亲其实一直都不喜欢他？一直不曾原谅他？

　　事实好残酷。

　　想必陈云岚更想要他们复活小舟而不是她，但吸血鬼没有灵魂，一旦死亡无法复活。

　　安斯艾尔也无力回天，那是他的亲生孩子。

　　而陈知舟也怪怪的，在临走之前交给了金鳞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条不起眼的项链。

　　金鳞将它握在手里的时候，有一种头晕目眩的错觉，握着的手仿佛被铅压着，沉甸甸，让人心慌。

　　这绝壁是陈知舟的心那玩意啊！

　　这丫的是要做什么，准备要跟敌方拼个你死我活吗？

　　金鳞当晚就睡不着了。

　　她思考了许久终于给他通电，但是对方不接。

　　金鳞翻出短信，又斟酌了遣词造句后，终于打了几个字上去，发送。

　　任何一种情感都是爱恨交加的，就像金鳞知道她那狗血身世，原谅她亲妈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又希望能见她一面。

　　思及此，金鳞又要开始唏嘘了。

　　狗血一家亲，或者说，没有狗血淋漓的人生又是不完整的。

　　.

　　半夜。

　　她爬起来，倒腾着一个密码箱。这是一个材质很硬的保险箱，她换了很多个密码，终于把陈知舟的心放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把保险箱搁在自己床底，她才爬上床，细数着小绵羊。

　　他相信金鳞，所以将他重要的东西交给了金鳞保管。

　　这份信任不同于雪伦给的，更令人感到沉重、惊慌、彷徨。她在一个十字路口，手握着两个男人的信任，注定要辜负一方的话，选择还是放弃，这是一个问题。

　　她睡不着，爬起来将项链戴到了颈上。

　　一直到午夜三点，陈知舟给她发了两条短信。

　　第一条是“嗯，知道了。”

　　金鳞无奈坐了起来，烦躁地挠了挠头，拿着大诺左看右看，希望能看出个花来，她以为对方会找她聊一聊人生哲理，然后她就可以把自己的经验当作花一样劝导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冷静。

　　第二条是“很晚了，早点睡。”

　　她立刻翻出号码给对方打过去，一秒接通后那方是各种嘟嘟嘟嘟哒哒哒哒。

　　妈蛋，枪战啊！

　　陈知舟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刚刚在谈一个交易，没有看到你的来电。”

　　话落，他身边有人嘀咕了一句：“谈崩了都是因为谁打了个电话来？”

　　是一个挺年轻的声音，说两句英语口音很重，一听就知道是个墨西哥伙子。

　　金鳞汗颜，问：“谈崩了？”

　　“嗯。”

　　“那我不打扰你了，叔，专心枪战。”

　　嘟——

　　天呐，这帮吸血鬼可是□□中的□□，血拼还是这么原始的，枪战什么的，比起用神奇力量跨啊哒的手一挥倒下一大片那种，真的low爆了。

　　大家都是文明人，打打杀杀算什么，金鳞还是敷几张面膜熬夜看书等着迎接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吧！

　　呃，她真的不是想趁着上学时候陈阿林没空管她，光明正大和朋友去酒吧嗨、撩仔。

　　好吧，就是，毕竟她曾经还是小鲜肉的时候，一旦去酒吧嗨、撩仔，就一定会面临陈阿林的死亡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