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她像是一场梦》留晏

128、第 128 章

　　江宛早上醒来后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她昨天喝醉了，但没有立刻晕睡过去，她和纪淞阳说了好多话。她记起来一些，但她应该已经将过去的那些事都说了出来。知道了这些，他会不会对自己的愧疚更深，他还会不会与她结束这场虚假的关系。应该会的吧，她那天的话已经没有留给他回旋的余地。等离了婚以后，她就会离开，她不想做他心里的负担。那些事和他并没有关系，是她自己当年任性而已。
　　妹妹来了，她该去见她一面的。当时她还小，那些事发生的时候她和哥哥并不在家。许多年不见，小丫头应该长大了不少。
　　江宛洗漱后走出了房间。纪淞阳坐在沙发上，见她出来忙走到她跟前。
　　“还好吗？”他的声音温柔之外，还有沉沉的心疼。
　　江宛看着他浓重的黑眼圈，还有青色的胡茬，知道他一定没能睡个好觉。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纪淞阳轻轻抿唇，“是我对不起，不知道你回家后又受了伤。”
　　江宛轻笑，“已经结痂了，偶尔才会痛一下。”
　　纪淞阳的表情僵硬，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我去春和看我妹妹。”
　　“我送你过去。”
　　“嗯，去洗漱一下吧。”
　　“好，等我一下。”纪淞阳转身进了卧室，他的物品当时搬家的时候并没有全部拿走，这次刚好能够用到。但到了房间门口他似乎又觉得不放心，只好回头交代了一句让她等着他。
　　江宛淡淡地笑了笑，走到沙发旁坐下了。她会说话算数的，毕竟她不想再给他多增苦恼。
　　纪淞阳将她送到春和楼下，停了车，他试探着问到:“要不要和你妹妹回家一趟？”
　　江宛轻轻摇头，声音平静而坚定，“不了。这几年我的片酬和代言费都会给他们打回去一半，当然也不管他们收不收。我现在对他们不恨，不怨，可也不会再见他们了。这一世父母儿女情缘，只能这样了。”
　　江宛下了车，纪淞阳目送着她走进大楼。
　　站在房间门口，江宛深呼吸一口气，才伸手敲了门。
　　“瑶瑶，我是姐姐。”
　　门很快开了，里面的女孩定定地看了江宛好久后，一瞬间眼泪决堤。她扑到江宛怀里，哭着喊了声姐姐。
　　江宛拍拍妹妹的头发，强忍住了自己的眼泪，“瑶瑶乖。”
　　时间原来已经过去了很久，她的妹妹都长那么高了。
　　姐妹两人进了房间，江宛问她有没有吃早餐。江瑶点点头，说酒店的经理亲自给她送的。江宛笑了笑，大概是纪淞阳拜托邵予顾照顾了。
　　江宛还没有吃，就着妹妹剩下的吃了几口。想着纪淞阳也没吃，她便给他发了个消息，叮嘱他去吃点早餐。
　　“姐姐，你在和那个纪先生聊天嘛？”江瑶声音软绵，好奇地向她问到。
　　江宛放下手机，笑着回答了她，“嗯。他送我过来还没来得及吃早餐，我跟他说让他去吃早餐。”
　　江瑶点头，又问到:“姐姐，你忘掉那个人了吗？”
　　江瑶其实并不太清楚江宛过去的事，毕竟她那时候还小，她只是从亲戚邻居的议论中总结到:姐姐跟一个人跑了，后来那个人又把她抛弃了。至于姐姐现在的生活，都是她从网上了解的。
　　江宛摸摸她的脑袋，眼睛里满满的笑意，“快了。”
　　她点头，“姐姐，那你爱这个纪先生吗？”昨天那个纪先生人看起来挺好，姐姐方才提起他语气也很温柔，她想姐姐是又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吧。
　　江宛摸摸她的头，“他对我很好。”至于爱不爱的，还是不要爱了吧。
　　江瑶点头，小心翼翼看着姐姐问到:“姐姐，我们回家好不好？”
　　江宛依然笑着，只是那笑容未能抵达眼底，“他们知道你来吗？”
　　“不知道，爸妈管我管得可严了。我虽然在省城上大学，可还是被他们一直监管着。这次好不容易才敢跑出来的。”江瑶知道，因为姐姐的事父母有前车之鉴，所以才会一直对她严防死守的，生怕她跟姐姐一样。
　　“瑶瑶，回去以后别和他们说，这是你和姐姐的秘密，好不好？”
　　江瑶不禁有些失落，“姐姐，其实妈妈挺想你的，她经常偷偷地看你演的电视剧。她还说是爸爸太固执了，当时无论如何不肯原谅你，也不肯让她给你开门。爸爸脾气就是拧，明明也惦记你，到现在嘴里还死活不承认。”
　　江宛微笑，带着几分苦涩，她抱着妹妹轻轻说到:“以后如果有机会，告诉他们我过得很好，我不怨他们。”
　　“姐姐，真的不要回去吗？”
　　江宛摇了摇头。
　　问了一些瑶瑶在大学的情况后，江宛带她下了楼，想要带她去吃吃逛逛。
　　到了酒店大厅，她余光瞥到有人向她走来，转头见是纪淞阳，他竟然一直在酒店等着。
　　江宛拉着妹妹停住脚步，目光看向纪淞阳。
　　纪淞阳走过来，笑着向江瑶打了招呼，然后温柔和江宛说到:“想去哪里，我开车送你们。”
　　江宛没有推辞，点了点头。他等了那么久，她也不想让他失落。
　　已经十一点了，他们于是决定先去吃饭。既然是款待江宛的妹妹，纪淞阳选了桐城最贵的一家。
　　江瑶的性格比江宛文静一些，再加上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十分的单纯简单。第一次走进如此豪华的餐厅，她那圆碌碌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
　　姐姐有时和那位纪先生说话，她觉得纪先生对姐姐十分疼爱，眉眼中言语里都是温柔。虽然没能和自己的初恋在一起，但姐姐应该过得很幸福。
　　江瑶没有正儿八经吃过西餐，吃饭的时候江宛一直体贴地和她说着一些细节。纪淞阳看着她细心教导妹妹，对妹妹一直温言细语的，倒是没想到她做起姐姐来如此合格。这些年对她而言，终是失去了太多。
　　“瑶瑶，吃饱了没有？”江宛的甜点吃了一半就见妹妹的已经吃完了，于是不禁担心地问她。
　　“吃饱了。”江瑶很满足地回答。
　　“瑶瑶，我再给你点一份吧？”虽然应该能饱了，但纪淞阳也怕她客气。
　　“不用了，我真的饱了，谢谢纪先生。”
　　“叫姐夫。”一直纪先生纪先生的，也不知是妹妹见外还是姐姐见外。
　　江瑶看了看江宛，见江宛点头，她才弱弱地喊了声姐夫。
　　“这就对了，那姐夫就奖励你和姐姐一人一份冰激凌。”纪淞阳调侃一句，径自喊来服务员又加了两份冰激凌。
　　“姐姐，我真的吃饱了。”江瑶向江宛求助。
　　江宛揉揉她的脑袋，“没事，你姐夫有钱，不怕浪费。”
　　纪淞阳轻轻笑了。
　　吃完饭江宛又带着妹妹去商场逛了逛，纪淞阳主动负责刷卡。
　　和妹妹相处下来，江宛慢慢猜到爸爸妈妈不曾动过她打回去的钱。是没有原谅她，还是惦念自己的女儿？
　　下午三点，纪淞阳开车带着江宛把江瑶送回了邻省省会的学校里。
　　回来的路上，江宛犹豫着缓缓开口向纪淞阳说到:“淞阳哥，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愧疚我？”
　　纪淞阳沉默片刻，而后认真地回答她到:“一开始再见到你，确实是抱着弥补的心态想要帮助你。如果不是我带你去日本见到那一幕，也许你和他还会有转机。后来见到了你好多脆弱的时刻，我就心想那个天真烂漫勇敢的女孩，应该是要一直骄傲地笑着的，她怎么可以哭得那么伤心，好让人心疼。和你订婚后，慢慢我们也算是熟悉了许多，你在我面前不再像过去拘谨。我们越来越像真挚的朋友，互相关心，互相照应，我希望你能真正的开心快乐，我也希望能够帮你把路上的荆棘都斩断。所以，你看，我早已经不像最初只对你抱有愧疚的心态了。我渐渐把你当成一个真正的朋友，一个值得让我牵挂，让我时时刻刻挺身而出的朋友。”
　　江宛弯着眼睛，漆黑的瞳仁里笑意弥漫，还有闪烁的晶莹。
　　“你说得真好听。”
　　“我如果说得不好听，你是不是就准备和我提出离婚？”
　　江宛愣了愣，却也没掩饰，“是。”
　　“那现在呢？”
　　“明天去离婚吧？”
　　纪淞阳轻笑，“看来我的话还是不够好听。”
　　“江宛，让我再考虑一下好吗？”江宛昨晚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听到了，可他只能选择遗忘。他心疼她，可他不能忘了嘉清，那个陪了他将近二十年的女孩，才离开了四年多而已。
　　江宛点头，抿着唇轻笑，“但你要快些决定啊。”
　　坐在电脑前，纪淞阳久久地盯着那一串数字。他想，也许他应该查一下了。
　　江宛说她犯了一个错，而那个错误是他。他以为她那天说的是如果，却不想是她的心。他融化了她的心，而她知道自己得不到回应。
　　可是这个错误，他也不可察觉地犯下了。他亏欠她，心疼她，在朋友的身份之下对她动了心。
　　是的，他知道自己动心了。至于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不清楚。只是不经意地，微不可察地，甚至是偷偷地，他的心为她而动。
　　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她站在异国街头孤独无助的样子，她穿着婚纱的样子，她抱着鲜花笑容灿烂的样子，他不知道是哪一刻。
　　当他突然想见她的时候越来越多，当他睡觉时脑海中跑出的第一个人是她的时候，当他牵她的手心跳如麻的时候，他知道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而当他面对嘉清的照片心中竟会产生不安时，他终于肯承认是什么改变了。
　　他爱上了江宛。
　　可这是个错误。他不能爱上她，他不能忘了嘉清。嘉清陪了他那么多年，她是他的两小无猜，她是他的年少懵懂，她是他的青春无悔。他一心一意想要守护的女孩，他爱得义无反顾的女孩，在她离开不到五年后，他……爱上了别人。
　　那些誓言变得可笑，那些情话都在讽刺他，他似乎能够看到嘉清在另一个世界郁郁不能平。
　　他不能背弃嘉清，而江宛，他只好装作不知道。他这辈子所有的好都给她，他的心偷偷溜掉找不回来他也给她，他只是不能说爱她。
　　是他的错，让她再次吃了爱情的苦。
　　他不知道这世上是否还有药，可以解江宛的爱而不得。
　　杜亭深喜欢江宛，可他比自己清楚江宛对他无意。
　　而这个愿意默默为江宛一掷千金的人，江宛在他心中的分量怕是不容小觑。他是谁，他和江宛又是什么关系？而江宛，又是否知道他的存在？如果一开始江宛就知道，她还会不会同意和自己演这场戏。
　　他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他也害怕知道这个人是谁。这个人的身份明确后，会不会意味着江宛的离开。
　　而她若选择离开，他连挽留的理由都说不出口。他的爱，只能以这样一种名不符实的身份给她。
　　可她心里已经装了那么多的苦楚，他偏偏还要对她的心视而不见。她的伤痕累累，叫他怎么无动于衷。
　　嘉清啊嘉清，三年后我放手你可以吗？
　　怪我负心薄幸，怪我见异思迁，怪我终把你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