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你的365天》雪域_琉璃

6、曲径之战火

　　和叶：
　　今时今日，方才领悟到“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道理。
　　平次靠在树干上，不知低头沉思什么；一如近日，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见我出来，他没有避让，没有像过去那样脸上带着尴尬的神色跳开；一时间，四目相对，垂首。
　　不经意间，手腕被他扣住，被他拖着前行，就像过去每天会在改方上前的剧目一样，只是我，没有再一路吵嚷引起无数人侧目。
　　在靠近围墙的那棵樱树边，他放了手；周遭的景色奇异的熟悉，就像无数次在梦中所见。只是今天的梦境过分美好，让人不愿清醒。
　　“和叶，我……”平次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反复多次。
　　期待地看向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于说话永远不经过大脑的他不会那么困难；还是，眼前人是我，无法开口……

　　终究没有说下去，但我已然不会为此郁结许久；这些天来，已经学会了与平次默默用眼神交流；明了他心中所想，不强迫他违心说出不愿意开口的话。
　　如果说爱情是源源不断的小溪，缘分则是偶尔投到溪水中荡起阵阵涟漪的石子。如果说爱情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缘分则是偶尔光顾的浪迹四方的旅人，有缘人自会发现，无缘者任他寻千百度也会错过。
　　先前老僧的话想必便是教我随缘，无根的、浮萍般的感情只得随遇而安，这一点，我比身边人都清楚。

　　微笑着望向平次，想说些什么，犀利的哨声却在瞬时间划破了黄昏的宁静。
　　墙头忽然有数人跃下，黑色的衣衫在日头的映照下分外狰狞。
　　只是惊恐，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被平次一把推到身后，没有多余的动作与言语，迅速掠过耳边的低语：“等下想办法逃走，回旅馆，找……”
　　我愕然，难道当真要我一人撇下你逃走吗，平次？
　　答案，十二岁那年的夏天，就给了你。

　　黑色的枪口抵住挡在我身前的平次的胸口，金发的男人冷冷地开口：“我们知道你们跟在我们后面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有一个问题，工藤在哪里？”
　　我只觉得恐惧，由心底散发出的恐惧；与平次一起遇到危险这绝不是第一次，但我从不会感觉到如此沁入骨髓的寒意。
　　或许感觉到了身后的我的颤抖，平次牢牢地反扣住我的手；只是默默地，没有开口，双眼紧盯着身前的那伙黑衣人。
　　“服部君，你最好考虑考虑；否则知道太多内情的你，和你迷人的女朋友就要把这棵树当坟墓了。”一个化了浓妆的女人用轻佻的口吻在平次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别忘了，你可不是留着有利用价值的工藤。”
　　“清,你的废话怎么多成这样。”一个粗暴的胖男人直接举枪对准平次的额头，“你到底准不准备说？”
　　惊恐的闭上眼睛，却没有听到骇然的枪声。
　　金发的男人挡住了他的手：“我们还是得把他带回去，至于这个……”他将冷冷的目光向我撇过，只觉得平次将我护得更紧。

　　随着远处枪声的响起，疾速的奔跑声离低矮的围墙越来越近；平次的心跳似乎加快了几分，用力捏了我的手一下。
　　“Weisslowe在干什么，连几个FBI都防不住。”听那个被称为清酒的女人的口气还相当好笑，用嘲讽的眼光向金发男子送去秋波。
　　那男子却没有理会：“这样也好，Vodka；你感觉到了吗，猫咪的味道似乎近了。”
　　过去小兰学校的英语老师仿佛天外来客，从墙头一跃而下，身后跟着几个手中持枪的男人。两伙人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对方。
　　“看来今天还真是失算啊，你们竟然会跑到京都来，”清酒开口，“不过也好，至少说明工藤在附近吧。”
　　“没想到你们竟会不惜出动一伙人到这里来，只是少了……”话音未落。黑衣人中有人开枪，混战不期而至。
　　柯南不知从何处进来，将手中的竹剑递给服部：“可能的话，旅馆吧。”
　　“帮我照顾好这女人。”平次跃入战圈。
　　小小的后院显然不足矣容纳下如此之多的人战斗，且进且退，战局向大殿移动。
　　“快走，”一个不知名的男子拉住我，“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安全。”
　　“可是平次……”我的双腿像是被固定在原地般，死死盯住厮杀的平次。
　　“灰原在外面，她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的。”那男子把我朝墙边送去。
　　平次，没有我的京都你可会迷路？
　　不自觉得，哼出那首再熟悉不过的曲子：

　　“丸竹夷二押 御池
　　姉三六角蛸锦
　　四绫仏高松万五条
　　雪駄 ちゃらちゃら鱼の棚
　　六条七条 とおりすぎ
　　八条こえれば东寺道
　　九条大路で とどめさす ……”

　　恍惚间，听到平次报出的几个数字；来不及反应，只得牢牢记在心中。
　　“不知自己如何来到墙外。”只看到灰原站在墙角那边，眼神，是与年龄不相符合的忧郁。
　　“他，怎么样了；赤井？”她问推我出来的男人。
　　“快回去吧，我们会尽力不让他有事的，”那男子转身，“记住，沿着水的反方向走。”
　　不知自己如何回到旅馆的，似乎只是机械地被灰原牵着移动。
　　平次……

　　平次：
　　思虑再三，终究不想带着遗憾离开。
　　不愿意继续在她面前刻意掩饰、刻意装颓废；即便有什么……不测，至少，让她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曾经……

　　扣住她的手腕，向我们童年最纯美的回忆靠近。
　　大约这段回忆于她，只是尘封在脑海中的众多小片断之一，抑或根本不曾记住。
　　站在樱花树下的她，笑容依旧如幼年般美好。
　　恍惚间，觉得我们从未离开过童年。
　　心念一动：“和叶，我……”
　　话音未落，已然清楚看见她双颊微微的绯红。
　　噩梦中的场景，瞬间于眼前铺展；漫天充斥着夕阳般的颜色……
　　与其让活着的人陷入永无止境的悲哀，不如让将死之人来承受。

　　终究，还是无法开口……

　　几乎是在短短的一瞬，尖锐的哨声划破了寂静的黄昏；墙头数抹黑影掠过，打破了我们之前的僵局。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将和叶一把搡向身后，紧紧护住她；低声催促她快些乘机逃开。
　　她没有动，只是更紧地抓住我的衣服后襟，一如过去我把摩托车开到最高处时的动作，加之轻微的颤抖。
　　即便再害怕，她亦不曾跳下逃开；似乎从未放弃正视，自己的命运。

　　与冷笑的琴酒对视，自知此次无法轻易逃脱开去。
　　他的枪抵上我的心口，我没有退开。
　　自从加入工藤他们，便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如此场面，早晚会出现；只是而今，多了她在身后。
　　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真正能做到生死与共的，仅仅会有她一人。
　　或许和最心爱的人赴死，亦是一种幸福；将左手轻轻插入背后的暗袋，便触到冰凉的硬物……
　　“别犯傻，永远不要拿感情的事玩笑；今天，即便十个你有……也不会是琴酒的对手，尤其在你迷人的姑娘在身后的时候。”一个着了黑衣的女人打断了我如麻的心绪，声音中性感掺杂着一丝低沉迷离，却让我轻易放开了手。
　　她叫，清酒……似曾熟识却又陌生……

　　与和叶前所未有的贴近姿势并未维持多久，以枪声响起的那一刹那为终结。
　　以朱蒂为首的FBI从天而降，双方之间的对恃亦没有维持多久。
　　黑衣组织的目标终于从我们身上转移，顿时，悬着的心落下。
　　从工藤手中接过惯用的竹剑，只来得及嘱咐一句，保护那傻女人的安全。
　　在漫天的枪火中回首，只见身后呆立着不愿回转的她。
　　心神稍有恍惚，便险些被身后的一颗子弹击中。
　　被赤井用力撞开，只道他会送和叶出去。
　　瞬间扭转心神，随着战局向正殿转去。
　　身后，被赤井拦腰抱出墙外的和叶，无由唱起那支旧日的歌谣。
　　恍然间，几个数字脱口而出……

　　不知多久，被工藤脱离了纷乱的战局，一路逆着水奔跑：“我必须在第一时间回趟旅馆，有重要的资料必须随身带着。”
　　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要离开的现实：“那我们在东寺碰面，一……”
　　她会明白的，或者说从来不曾弄错我们之间的暗号；更不必说，可能是最后一次的……

　　在京都的小道间疾步穿梭，已经没有迷路的可能；隐约地，感觉和叶的歌声始终在前方不远飘荡。
　　刚进入七条街的转角，便看到，竹小路上，熟悉的黄色丝带飘扬。
　　顾不得先取出寄放在不远处的摩托，几乎是全力奔跑过去，取出口袋中的小手电启开，用微微的黄色灯光照亮她的面庞：“和叶……”
　　她回首，瞬间滚出的泪水让我毕生难忘。
　　“你要的，都在这里，平次。”过了不知多久，她先回过神开口。
　　“和叶……”那一刻，真是憎恨自己，为何只会说这两个简单的词语。
　　“不要问我如何找到这里，平次；什么都不要问。”她掩住我的口，双手捧住我的脸，“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让我最后……再看你一次。”
　　望着她泪痕遍布的容颜，想到她刻在寺院墙上的和歌：给我一个梦,平静的夜,爱是时光,只有你和我看满天星辰闪亮……
　　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离她，越来越近……
　　那一刻，我无法抗拒她的微颤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