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既见》琳茜儿

38、暂避南平

　　嘴上虽骂着商煜城，但南平女王并没有派兵，铲除暗香楼设在南平国的据点，相反还大力支持给予各种物资，帮助暗香楼卫扎根南平！

　　孝安宫里，章子威面色阴沉满目心疼，盯着躺在床上的商煜城，一言不发。

　　看他这样，玄齐瑞在旁劝道：“煜城伤势虽重，但好在并无生命危险。先前缺医少药治疗不及，如今进了南平王宫药材充足，又有各位御医大人在旁协助，煜城身体已无大碍，估摸着再有三四天时间，便能完全清醒过来。”

　　听了她的话，章子威心里稍稍宽慰了些，依旧不甘心，恨恨说道：“有劳弟妹了。哼，朝上那些老东西们，一个个都是些势利眼，见皇位易主煜城没了利用价值，就连查明真相都不肯了。煜城可是皇帝呀，这群乱臣贼子！”

　　“师兄，我们先前也跟南平女王探讨过。大家都认为，玄天海爆炸案的主谋，应是兆国那位死而复生的狗皇帝，但齐国和北燕怕也有同谋。否则两国当权重臣，难以在第一时间，相互勾结逼宫换皇，怕是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章子威深以为然，大骂：“我还纳闷呢，怎么我前脚刚把煜城出事的消息送去宫里，还没等着出宫门，那群老奸贼就先堵在了宫门口叫唤。原来竟是这群龟孙子谋害的煜城！不行我得回去，非宰了他们不可。”

　　“师兄不可莽撞，若杀了他们，可就当真死无对证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煜城送回宫中。”

　　“还送，什么送！皇宫已经被四皇爷霸占了，金银财宝又被五皇爷提前运出，就连军权也被二人瓜分。现在送煜城回去，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看此情况，与兆国皇帝勾结之人，必然是两位王爷其中一个，或者两人均有。若想煜城夺回皇位，单靠咱们几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哥哥都听你的！”

　　玄齐瑞沉吟片刻，突然朝殿门外窥探而去，见外面并无宫人把守，低声提示道：“商煜城，可是南平国的女婿。”

　　两个月后，商煜城伤势已大好。章子威便将国内政局，一一向他详细道出。暗香楼各大隐秘据点及调动方式，也悉数交回到了商煜城手中。

　　末了，章子威说道：“幸亏陛下英明，早将暗香楼名下各商号酒楼、妓馆赌坊转移到暗处。使得暗香楼大多数据点，未在这场动荡中受到波及。微臣已经吩咐下去，命北燕境内的弟子们，就地隐藏身份蛰伏下来，静待陛下诏令。”

　　商煜城颓废地摇了摇头，说道：“师兄，陛下一词，还是莫要再叫了。我如今武功全失，已是只丧家之犬寄人篱下，而且我的腿......”

　　商煜城摸向自己右腿，那里裹着厚厚纱布，血渍和药膏透过纱布印了出来，使得商煜城那条腿，看上去惨不忍睹。

　　章子威见状，安慰他道：“师弟，莫要着急。弟妹说了，你这条腿并未伤及筋骨。至于为何动弹不得，据弟妹所说，应该是烫伤了的肌肉所致。弟妹已经在施药中，再配合按摩复建，三年之内便可痊愈。”

　　商煜城苦笑道：“三年......三年之后，四弟和五弟政局已稳，我怕是，更加没有活路了。”

　　章子威也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可惜南平女皇不肯出兵相助......呃，唉！即便女皇肯借兵。然以南平一己之力，又如何能抗衡两位王爷的千军万马！”

　　“从此刻开始，师兄便是暗香楼卫的主人。万一我......不在了，你要照顾好兄弟们，给他们谋条正经出路，莫要再做那刀口上舔血的生意。”

　　“胡说八道，什么叫你不在了？就算师兄不在了，你也会好好活着的，莫要再说傻话了，安心养伤。师兄还要去见女皇陛下，等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好，师兄！一切小心......”

　　“放心吧！”

　　从商煜城屋里出来，章子威脸色很不好。

　　师弟商煜城的腿伤，诚如他所说，修养上几年定会痊愈。然其全身经脉受损，一身武艺怕是再难恢复。况且北燕分裂已成定局，就连龚将军也为了兄弟们的生计，不得已向新皇屈服。商煜城再想夺回皇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另一方面，根据暗香楼探子来报。北燕二君都已收到密报，得知南平女皇和北燕前皇后芸思岄，平安无事活蹦乱跳地回到了南平。两位王爷均已派出使臣前往南平国，打算询问商煜城下落及事情真相。南平毕竟不是北燕，其君王臣子是否会庇护商煜城，目前还难以确定。

　　“不行，我得想办法，为师弟安排好一切。”眼中精光一闪，主意浮上心头。只见章子威晃了晃下巴壳子，面部肌肉猛拉做出副阴沉表情，朝着南平国御书房快步行去。

　　此刻南平朝内多数人，不知女皇将商煜城也带了回来。但一些心腹大臣，及孝安宫的宫女男侍，却是心知肚明。众人碍于女皇和小太子的情面，纷纷默许了商煜城的存在。

　　不过此事，乃南平国最大的秘密。

　　即便玄齐瑞和沈馥影也不知晓，只当一开始就是假芸思岄，或者应该称其为“麟渊侯”芸初若，嫁入北燕和的亲。在她们看来，南平国的这些女人，果真胆大包天。就连两国联姻如此大事，都敢李代桃僵弄虚作假。

　　而且南平君臣，是非常不了解男国风俗的。其所精心挑选的和亲郡主，也就是麟渊侯芸初若。不光已经娶了正夫，还养了十几个小爷，更生过三个孩子。

　　媳妇还未进门儿，就白送了夫君头顶，一大片青青草原。此等奇耻大辱，商煜城若非丢失皇位寄人篱下，又身受重伤行动不便。早就拂袖而去了！

　　当初就连章子威，也在得知“真相”后，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呕出，心里那个替师弟委屈啊。怒气冲冲找上南平女皇理论，结果人家几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回来。

　　“初若嫁过去的时候，商煜城也有不少的妻妾啊！既然北燕男人能娶数房妻子，我南平女人自然也能纳娶多位小爷。大家都是皇族贵胄，谁也别嫌弃谁！”

　　章子威无话可说，然断不能让师弟，再与芸初若有半分干系。否则以他现在的处境，按照南平的律法等伤势稳定后，便只能去芸初若府上做小爷了。

　　可若直接选择与芸初若和离，南平国便再无庇护商煜城的理由。等到北燕使者到来，南平臣子大可，直接将其交了出去。如此，岂非害了商煜城性命！

　　章子威必须想到，一个两全其美之法！

　　在男侍的引领下，沿着弯曲鹅卵石小道前行良久，章子威终于来到南平国御书房门前。

　　此时御书房内，一位南平老臣正在向女皇进言。

　　只听她道：“启禀女皇，东燕、西燕两位使臣均已进入我南平国界，不出数日即可抵达国都。老臣已拟好国书，并向朝中诸位大臣作出说明。说是玄天海岛出事当天，太子殿下偶感风寒病情颇重，老臣出于担心向女皇陛下秘报此事。陛下爱子心切便将和谈之事，托付给随行的陈大人全权代理，连夜乘船离开了海岛，这才保得性命。然而我主御船行至距海岛，大约二十里处遭遇海火袭击。御船着火沉没，船上大部分随行人员葬身火海，唯有麟渊侯芸初若以及她的两名护卫，拼死驾小船护我主闯出火海。然我主与侯爷均被烈火灼伤，一度性命垂危。消息传来，老臣唯恐朝局不稳，故密而不宣，暗中派了属下前去接应我主！幸得先皇庇佑，我主伤势有惊无险，经御医治已然大好。臣等这才敢将，我主平安归来之事公布于众。陛下，您看此番说辞，可还有何不妥之处？”

　　“很好，就按这个，将那两位北燕使者打发了去吧！呃，等等再修改一个地方。就说北燕废后芸思岄，抵达海岛后就已回到了孤王的身边，故而与孤王一同逃出了火海。”

　　“是，可是陛下，北燕废后芸思岄，在咱们南平国就是麟渊侯爷呀！您看，咱们还需再另外......”

　　“就按朕的意思说。还有吩咐地官建档，朕要我南平国内，至始自终存在有一位，货真价实的南平郡王芸思岄。”

　　“是，老臣明白。还有陛下，您留在寝宫中的那位男子，朝中已有不少大臣猜疑。该如何处置他，才妥......”

　　“那男子，就说是孤王在路上，新寻得的一位美人。被朕宠幸才不足月余，便在大火中伤及皮肤。孤王虽有心爱怜，准许他留在寝宫养伤。可他那满身烫疤的模样，实在无法再提起兴趣。”

　　“如此说来，该男子应登记造册归属后宫。陛下不若赐他一美人封号，选处偏远宫殿将其圈养起来。一来可解男子当前困境，二来亦可彰显我主皇恩浩荡，三来此人毕竟是......理应侍奉陛下。”

　　“不妥，美人已然受难。若再将其圈养，岂非耽误了他的一生。姑母，孤王乃是一国之君，断不可做此失德之事。朕已然想好，等过段时间在皇亲国戚里，选个良善人家将美人嫁过去，也算对其有所交代。”

　　“咳咳，陛下.....这，怕是更为不妥吧。我南平民风虽开放婚嫁自由，可他毕竟是男国之人，身形魁梧野蛮不若本国男子娇俏，又曾是陛下的人。即便众郡主不知其真实身份，可单凭他那满身的疤痕，怕是做妾也无人愿娶。”

　　南平女皇拍着胸脯说道：“姑母大可放心，孤王早有考量，定能将他顺利嫁出。”

　　那老臣满脸的不信，“陛下，您确定吗？”

　　“当然！”

　　章子威在南平无官无职，因是男子亦无法取得官职，故而冒领王庭男侍身份，才得以自由进出南平皇宫。此番虽得陛下召见，但恰逢有臣子在御书房面圣，依照规矩身为男侍的他，必须立于门外等候，待臣子离开才能进去。故将南平女皇与老臣刚才的，那一番话全部听入了耳中。

　　虽有些打哑谜的部分，章子威无论如何也猜不透彻。但当听到南平女皇居然，要将商煜城嫁给自己的臣子。耳朵一下子就竖起了，字字句句听得真真切切。

　　章子威瞬间急红了眼，好容易挨到老臣离去，立马闯进御书房大声质问道：“女皇陛下，您若不愿庇护我兄弟二人，大可放我等自行离去。强将煜城嫁于他人，是何缘故！莫不是女皇以为，我师弟失了皇位就能任人欺辱的了？”

　　“你急什么呀！谁说不庇护你们了？我让他嫁人乃是为了，给他寻一个新的身份。如此商煜城便可，光明正大留在我南平。即便以后他行踪暴露，我南平亦有理由搪塞。你也不想商煜城，被你北燕的东、西二帝讨要回去吧！”

　　“这.....算你说的有理。可我师弟自幼生长在男国，更曾身为帝王，怎能随随便便就与妇人成婚，而且还是嫁方。你让他以后，如何自处？”

　　“谁让他随便嫁了？我素知你们男国人好脸面，即身为男子，定然不肯嫁于我南平女子为君。但若要娶商煜城的人，是他自个的媳妇儿，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你让芸初若娶他！想都，别想！！！”

　　“滚！他想嫁，初若还不肯娶呢。我说的人是齐瑞妹妹。”

　　“我弟妹？她倒是可以，可她也不是南平皇亲呀！”

　　“傻了吧，我说她是，谁敢说她不是！”

　　几天之后，南平女皇早年夭折的亲妹妹芸思岄，突然回到了皇宫。据女皇亲口所说，妹妹芸思岄其实并未夭折。只是早年曾有位方士，给其算过一命，说她八字太硬克母、克父、克姐。若要保皇室一家平安，只能将芸思岄寄养在民间，而且是越远越好，待她年过24岁方可回宫。

　　芸思岄成年后，了解到事情的真相，负气之下离家出走。这一走就是数年，直到最近老皇姑才将她寻回。且长公主年岁已超过24岁，自可回宫与胞姐团聚。

　　女皇见到妹妹心中欢喜的紧，当场就将南平郡王的封号交还给了她。不过因此身份，曾被女皇冒用和亲，为了避免日后麻烦。南平众臣们商议，将南平郡王改为长平郡王，名讳中的思岄二字改为玥思。

　　又因长平郡王芸玥思，流落在外多年尚未婚娶，身边只有一老嬷嬷护卫陪伴。女皇见状，又索性赐了她位正君。

　　十天之后，女皇正式册封长平郡王，同日郡王迎娶正君过府，从此夫妻锦瑟和鸣，白头偕老。

　　两位北燕使臣抵达南平王都时，长平郡王已经骑着大红马迎娶正君入了府。文武百官皆入郡王府贺喜，就连女皇本人也在喜宴上大喝四方，把自己灌得迷迷糊糊。直到两天之后，南平上下官员才从这场醉酒中，彻底清醒过来，开始着手接待两位北燕使臣拿。

　　两位使臣分属不同阵营，且相互敌对，互争长短。同时住在接待国外使臣的驿馆中，每天见面超过十数次，时间一长怎还能忍耐得住。斗的那是你死我活，把暗查商煜城生死的事情，都给抛在了脑后。

　　终于有一次，两人打的太过热火，误伤了南平国礼部大臣。被南平女皇叫进皇宫，狠狠训斥一顿赶出了都城。两位使臣登时傻了眼，文牒被扣无法再次面见女皇，又不敢将真实情况传回国内，否则小命不保。

　　于是原本就认识的两人，瞬间化敌为友，坐在一起商讨应对之策。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上一个诸葛亮。两个老奸巨猾，也不遑多让。

　　两只老狐狸，编造了一整套故事。故事里两人一方面相互斗智斗勇，另一方面又绞尽脑汁试探南平女臣们。终于将南平女皇的事情查个清楚。事情真相确如南平老皇姑所述，女皇的确是因为担忧太子，提前离岛才免于蒙难。

　　至于北燕废后芸思岄那儿，也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不但把名字改了，还娶了位年轻漂亮的正夫。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既不打算回北燕，也没有要为亡夫商煜城守节的想法。甚至干脆给两人甩出了份，商煜城生前写给她的和离书。

　　若北燕未分裂，和离程序还在进行中，皇后就私自归家另行婚娶。身为人臣，即便商煜城驾崩，碍于国家和皇室颜面，北燕臣子们也会绞尽脑汁，非找南平讨个说法不可。

　　如今嘛，谁管她死活！

　　两位使臣制定完计策后，便返回了各自王都面见主子。

　　原赵王苏俊博为东燕国君，据说得到使臣回禀后悲伤良久。更于三日后为商煜城，举行了隆重的丧葬仪式。像模像样地给自家亲大哥，立了个仅有王爷规制的衣冠冢。还将商煜城的长子，也就是现在的东燕储君，硬生生过继到了自己名下。美其名曰，为了更好照顾孩子的情绪。看似合情合理，至情至义。只是苏俊博眼角，却在无人察觉之时，露出阴冷得意的眼神。

　　商煜城的长子，在十年之后死于一场瘟疫。据负责焚烧尸体的太监所述，其子□□溃烂成洞发出阵阵恶臭。而同年年底，世人皆以为天生残疾的苏俊博。居然神奇般的恢复了男性功能，并让皇后王氏怀了孕。当然，这是后话了。

　　西燕国君苏清颜，却与苏俊博大不相同。虽然得到了同样回复，苏清颜却对南平说法充满怀疑。

　　苏清颜之前因为经营皇庄的事儿，曾经与章子威打过不少交道，深知其行事为人。自商煜城死后，章子威莫名失踪。而原先的苏家商铺，也纷纷改头换面，一家一家换了掌柜东家，极像是章子威在套现。

　　其实当家的死了，下属们瓜分其财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然而由于某种特殊原因，苏清颜明确感知到商煜城未死，可就是不知道，他目前藏身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