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既见》琳茜儿

25、线索初现

　　身后那人，年约二十左右，身高7尺，若有些消瘦。穿身淡青色纹锦华服，一头乌黑长发倾泻而下，用一只白玉簪子挽在脑后，腰间还挂有一方玉佩。两对剑眉微微挑起，一双桃花眼里带着笑。容貌与商煜城，三四分相像，只是他脸色要苍白了许多。

　　玄齐瑞回头看他，有些眼熟，仔细再一想。这不是那天在古玩店，帮了自己一把的蓝衣公子嘛。赶忙朝恩人施礼道：“原来是兄台，那日多谢兄台出言相助，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家住何方？小弟改日定登门拜谢。”

　　她这话中，客套居多。两人虽见过面，可实属萍水相逢，并无任何交情而言。但看那公子又穿着富贵，与古玩店小二、掌柜也相熟甚久，必是京中纨绔子弟。

　　若放在平时，玄齐瑞还会好生结交一番。可今日，她烦事缠身心情不佳，暂无心思应对。

　　况且此人又患有忘症，说不定两人，刚刚还相谈甚欢。转眼人家就会，把她忘得一干二净，来个对面相逢不相识。
　　便想着说几句客套话，打算将此人应付了过去。

　　那人表情微僵，两颗眼珠子咕溜转了那么一圈，随即展颜笑道：“在下姓魏，家住...家住朝凤坊。我与苏兄一见如故，今日能在这大街上相逢，亦是有缘。在下以为，也不必等到改日。不如现在，苏兄便随我过府一叙可好。我那里，还有好多古玩字画，想要与苏兄一起品鉴呢。”说着就要来抓玄齐瑞的手。

　　商煜城见状不对，立马侧身挡在她身前，冲那公子说道：“谁要跟你看字画！你是何人？等我夫妻去路，究竟意图何为？速速闪开，否则别怪在下不客气。”

　　商煜城今日用的是苏子柔身份，做了身女子打扮。但他毕竟是个大老爷们儿，不喜繁琐服饰。故而只穿件浅蓝色长裙，头上乌发用一枚玉环拢住。

　　虽说打扮普通，可他长相俊美，又是瓜子脸盘，面部线条颇为柔和。为了掩饰男子身份，还擦了些胭脂，又把眉毛稍加改动，去掉几分阳刚之气。化妆成一位英气飒爽的美娇娥，与往常娇柔造作围在魏公子身边，百般示好的官家小姐相比，自有一种将门之女的风范。

　　那魏公子母系将门，娘亲和小姨巾帼不让须眉，在成婚之前，皆曾跟随父兄出兵打仗，小姨更是救过老皇帝一命。她们姐妹俩，即便在崇尚武力的北燕，也称得上女中豪杰。魏公子自幼受姨娘影响颇深，在择偶方面喜好精通武艺的女子。可惜屡战屡败，情路颇为坎坷。

　　乍见到商煜城，眼睛登时一亮，面上流露出欣赏之色。立马整了整衣袖，风度翩翩朝他施一礼，浅声笑道：“想必姑娘，便是苏公子的未婚妻，苏子柔吧。苏姑娘果然气质非凡，风华绝代，令小生好生仰慕。苏兄，真是好福气啊。”说着随手取下头上发簪，那是一只白玉镂空兰花簪子，造型别致色泽光亮，单从品相来看，此簪当属上品。

　　他将其递到商煜城面前，面上有些羞涩，说道：“初次见姑娘，小生理应以厚礼相赠。只是今日来的匆忙，未曾备在身上。我这发簪，做工还算是精致，特此相赠于姑娘，还望姑娘莫要嫌弃才是。”想了想，又补充道：“魏某改日，定当备下厚礼亲自登门，造访子柔姑娘。”

　　在北燕国有一规矩，若是男子取下随身发簪赠与女子，则表示对她心存爱慕。北燕尚武民风开放，不似齐国那般讲究礼数。即便是有夫之妇，也可以对其表达爱意，但仅限于此，若想再深一步，就要看人家夫君的拳头大不大了。

　　商煜城考察北燕多年，自是知道有这风俗。看到男子竟将头顶发簪赠与自己，直接被恶心的全身寒毛倒立，脸皮抽上几抽。如沙包大的拳头，也忍不住举了起来。

　　而另一边，玄齐瑞心里却是扑哧一乐，暗笑道：‘这魏公子还真是可怜，不仅患有脑疾，就连眼神也不好使。’

　　转头看向商煜城，脸蛋儿虽然长得好看，可个头太高，且肩宽脚长四肢有力。京城里哪位公子见到她，不得绕着道走。还记得曾有位，喜好特别的阴柔公子，极其不开眼地，骚扰了商煜城几日。结果被他一顿胖揍，至今还躺在床上哭娘呢。

　　再瞧那魏公子，衣着马车甚是华丽，身旁还带着名，瞧上去武功不错的侍卫，身份定然不简单。若商煜城没忍住打了人家，此事恐难以摆平。想到这儿，玄齐瑞赶紧抱住他手臂，生怕其一拳挥出。

　　却没想到，原本怒不可止的商煜城，在看清楚白玉簪子之后，竟微微一愣，脸上缓缓展现出笑意。爽快接过发簪，朝魏公子俯身施礼，娇声说道：“多谢公子，这簪子好生漂亮。如此，小女子便却之不恭了。”

　　魏公子见贿赂有效，心中大喜，连忙说道：“苏姑娘若是喜欢，魏某家中还有不少，都可以赠送于姑娘。仅需苏兄，帮在下一个小忙。”

　　“哦，不知魏公子，有何事相商？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多有不便。此地离朝凤坊不远，我夫妻二人可否，前去公子府上讨扰一.....”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见况不对的玄齐瑞，给强行拉到了一边。

　　到达一角落处，玄齐瑞松开商煜城的手，狠狠白了他一眼，说道：“喂，你在搞什么？没瞧出那人，对你有意思吗？”

　　“回去再说，我自有计较！”说完，商煜城径自撇开玄齐瑞，又去找那魏公子闲聊，两人说说笑笑，好不快活。魏公子期间还不停，对着玄齐瑞指指点点，两人似乎是在商讨着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只见商煜城微微点头，笑着对他说了几句话。那魏公子神情大喜，赶忙深施一礼，方才恋恋不舍登上马车而去。

　　等他走后，玄齐瑞再也忍不住好奇，问商煜城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那魏公子是谁，你们又在说什么？”

　　“媳妇儿，你别急呀！听我慢慢给你解释。刚才一时没瞧出来，直到方才与他说话。我才想起，这位公子身份可不简单......”

　　原来那魏公子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北燕的魏王苏峻轩。他是北燕皇帝的三儿子，其母焱妃，乃前任镇国将军刘其生之长女，16岁时与妹妹华妃一同入宫。然而才过了仅仅三年，姐妹俩又一同被打入了冷宫，其原因至今不详。

　　后来焱妃在冷宫中生下了苏俊轩，因为身体孱弱，不久之后便去世了。留下苏俊轩与华妃在冷宫中相依为命，直到长至10岁，才被北燕皇帝重新接回寝宫。

　　可惜前几年，两人在冷宫里吃了不少苦，留下病根儿。苏俊轩无法像父兄一样，习武练剑沙场立功。虽然也封了个王爷称号，却是一个闲散虚职，无权无势，远离皇位之争。靠着皇室供养和名底下一些赚钱的营生，过得倒也逍遥自在。不过在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北燕最有权势的二王子，却对他这个弟弟虎视眈眈。好在太子殿下归来，二王子已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苏峻轩暂时没了后顾之忧，日子过得越发舒坦。算是这京城之中，难得的清闲人。

　　听到这里，玄齐瑞不解问道:“他虽身为王爷，但并无任何权势在手。咱们若与他结交，非但不会利于接下来的行事，还极可能引起其他王爷注意和猜忌，从而受到阻碍。”

　　商煜城点了点头，赞同她道：“你说的我倒是，也有过考虑。只不过，他手里有这个......”说着商煜城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玉兰花发簪，放在玄齐瑞但眼前。

　　“这不是苏俊轩，给你的定情信物吗？”玄齐瑞嘲笑他道

　　“别闹，媳妇，你看这......”商煜城指着玉簪尾部某处刻纹，“你看这花纹，是否眼熟？”

　　顺他指尖瞧去，只见白玉发簪的尾部，有一铜钱大小圆形雕纹，内中花纹似鱼似花，乃是一只戏水的锦鲤。与玄齐瑞领间所戴玉佩图案一模一样。此图案是玄老太爷，在白玉狮子底座内部所发现。

　　待玄齐瑞看清楚图样，顿时睁大了杏眼，不由惊喜叫道：“这不是我玉佩上的雕文嘛！”

　　须知，玄齐瑞与商煜城二人，从玄府得到的灭门线索有两条，一是珠钗，第二个就是白玉狮子里的图纹了。这段时间苏家上下，一直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此两样物件消息。珠钗虽大海捞针，还算尚有音信。可图纹却如石沉大海，没能寻得半点蛛丝马迹。两人都几乎要放弃了，却没想到线索竟自己送上了门儿。

　　商煜城点头笑道：“不错，正是那花纹。先前我派伙计，找遍整座京城的玉器店，都没发现此枚图样。原以为它的出处，是在齐国境内。今日误打误撞，总算是有消息了。”

　　玄齐瑞这下总算明白过来，笑着对商煜城说道：“原来你与那魏王套近乎，是想趁机进入他的府邸，查找白玉狮子的源头？”

　　商煜城点头道：“若我所料不错，此刻纹应是某位玉器师傅的专属印章。凡是由他亲手制作的物件，必然刻有这枚纹饰。咱们虽在坊间寻他不着，可这位师傅仍有其他作品流市，还是此种实用物件。玉簪既然出现在王爷手中，这位师傅就极可能，是为朝廷效力，乃宫中玉器坊匠人。”

　　玄齐瑞深以为然，点点头道：“你这次，还算是有些眼力劲儿。对了，商煜城，那苏俊轩找咱们到底所谓何事？”

　　“想让你，冒充他表兄！”

　　“什么！”玄齐瑞急声叫道：“酒楼的官司还没搞定，就又让我去假冒别人家儿子，还是魏王的亲戚。堂堂一国皇亲国戚，岂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说冒充就能冒充的？商煜城，你脑袋被门板夹了啊？你是想让咱家百十来口，被北燕皇帝诛了九族，是不是！”

　　商煜城揉了揉，被她吼疼的耳朵，耐心解释道：“媳妇儿你别担心，这事儿是魏王自个儿牵的头。他那位表兄的母亲，重病缠身，人已经有些糊涂了。据御医所说，老太太怕是熬不过三年五载。唯一的儿子，出生不到一个月便在战乱中遗失人，恐再难以寻回。魏王见你与他姨母，生的有几分相像，便想请你客串一下他的表兄。希望在老人家弥留之际，不再留下遗憾。”

　　“原来是这样！”玄齐瑞叹道：“你跟我还有魏王的表兄，都是在战乱中与亲生父母失散的。北燕境内还有不少，与咱们有着相同经历的孩子。商煜城等咱们替我父亲和家人报了仇，救出我妹妹后。就重开暗香楼，专门替走失的孩子寻找亲生父母。”

　　听到玄齐瑞谈到两人以后，商煜城心中不由大喜。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此番商煜城眼尖，找到了另一条线索，令玄齐瑞很是高兴。再加上他这段时间，出钱出力，又委屈自己男扮女装，还将苏家家主的身份也给了玄齐瑞，以方便她出门办事。

　　虽然两人开端并不美妙，可人心都是肉长的。玄齐瑞不可能对一个，朝自己百般示好的男人，完全不为所动。

　　又看了商煜城一眼，玄齐瑞轻轻说道：“今日出门耽搁了些时间，回去后，把今日的学业补完再睡。”

　　“啊？！唉~ 我读，媳妇儿，你让我干啥就干啥。就是咱俩这婚，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成啊？”

　　听得成婚二字，玄齐瑞心中还是有些不愿，毕竟她与商煜城不是出自两情相悦，事情还得慢慢来。玄齐瑞别扭着不说话，将头转向了车窗外面。

　　瞧见她这样，商煜城满腔热情又冷了下来，暗暗发出一声长叹，便也不再言语了。商煜城对玄齐瑞心中有愧，他知道自己欺负了人家，全家的灭门惨案，也与暗香楼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就是对方，为了剿灭暗香楼而设下的陷阱。

　　正因如此，商煜城竭尽所能补偿玄齐瑞，千方百计讨好她，甚至放弃身为男人的尊严。可两人相处，已一年多时间。玄齐瑞对他依旧不冷不热，偶尔有过好脸，但是因为自己恰巧帮到了她。商煜城难免灰心丧气，心里想着，若玄齐瑞实在不肯接受自己，他也只能忍痛放弃。不过一切要等到，帮她报了灭门之仇后再说。

　　两个初尝情爱毫无经验男女，一个别扭着不肯说话，另一个又内心彷徨劲头皆无。小小的马车厢内，异常安静。

　　府衙离苏府不算太远，仅隔了三条街的长度。两人乘坐马车，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家门。然而刚一踏进客厅，却瞧见一大早就出门谈生意的商煜城师兄，竟已等候在侧。

　　商煜城心下有些诧异，问他道：“师兄，你今日不是要与太和米店的王老板，在万春酒楼洽谈商议的吗？怎回来的如此之早，莫不是生意上出了问题？”

　　商煜城师兄姓章，名叫子威。一大家子人来到北燕之后，章子威除了与商煜城共同打理生意外，还肩负着管理手下眼线的职责。这些眼线都是前几年，章子威跟他老爹，利用做生意的机会，悄悄在北燕埋下的伏笔。

　　父子俩原想着将来，商煜城一旦有机会脱离暗香楼，便可利用此消息网另起炉灶。再不济也能为自家生意打探商业机密，果然此次便派上了用场。

　　商煜城和玄齐瑞留在京城中，寻找珠钗和白玉狮子的线索。而他师兄章子威，则负责打探玄家小妹下落。刚巧最近一段时间，不断有齐国百姓前往北燕，寻找自家丢失的孩子。在这些寻找孩子的告示中，不少人提到了镖师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