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花乱坠》summer一clothing

107、^^

　　苏缓不搭腔，视线从星海内部向外延伸，星光闪闪，有大量的生命活跃在远处那些闪闪发亮的星子之中。
　　这时，一股庞大的求生意识，反向追寻着苏缓的视线，锁定了她。
　　星海直截了当地向她露出残破幼小的身躯，非人非物，仿佛一小团扭曲的能量对着苏缓瑟瑟发抖，极其可怜的模样。
　　“救救我！”它说话，恳求声带着几分哽咽似的，淹没苏缓。
　　苏缓依旧不为所动，星海意识也不放弃，坚持不懈地发送恳求，认定了她一般，死心塌地。
　　连仪察觉了，无奈地开口：“大家都想活下去，只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唯一的区别是有些存在会为了取乐，无意义地收割生命，而星海不会，帮助它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只是为了活着，干嘛不自私一点？”苏缓冷漠地对连仪说：“你的选择本身就是在违背生命的本能。”
　　“你会愿意的……”连仪语气转弱，态度却仍坚定。“当你走入囚禁我的场所，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样。”
　　“我们不一样。”
　　“一样的，我们不需要执着，我们可以放弃自己。”连仪盯着苏缓。
　　“话虽如此，我又何必牺牲自己去成就别的东西？”苏缓没有闪避，一瞬不瞬地望了回去。
　　她对拯救星海实在没兴趣，连仪的劝说和星海的哀求，还不如百色蕊的表现，那种躲躲闪闪不真诚的态度反而有意思。
　　她也更愿意看到百色蕊连通各个世界的分体，利用凤令和夜莲作桥梁，窃取一切生机与力量，集结于此，侵占所有空间，搅乱全部局势。
　　这样看着才会爽。
　　“为什么不帮助你带来的小花苞，只是委屈那只小鸟多贡献一点力量来换取另一种更有趣的局面，怎么这条路，你就行不通？”
　　“行不通。”连仪终于明白了苏缓的倾向，然而她还在争取。“我看过未来，尽我所能最遥远的未来，只有星海复苏所创造的生机才有延续的意义！”
　　“说得那么笃定，你以为别人看不见？猜不出你的选择？为什么星海不去找你妈？找别的家伙求助？为什么缥缈和番尼有耐心旁观，一直等现在的情形发生？”
　　“因为我们可以改变一切，只要你我联手。”连仪心里有底。
　　苏缓的目光流露出看待傻瓜一般的怜悯，“我们全力付出的结果，不会是你想要的，等我们透支以后，得到的只会是无可避免的打击。”
　　“你怯懦了，不拼一把才是真正没有翻身的机会。”连仪不怕危机四伏，甚至不怕选择错误，她只怕失去为凤令求生的机会。
　　“拼你也要拼个有希望拉满100%的，而不是去拼0.01%的递增！”苏缓一副比谁都懂的嘴脸。“我看百色蕊就是100%的希望。”
　　“你的心态不叫拼，你只想躺，指望百色蕊去拼，把希望交给别人去拼是不切实际的，只有我们一起努力才有意义！”连仪好说歹说，简直“我相信你，相信凤令，相信与你们合作的我自己，我们试一试吧！”
　　“说来说去，你只是想保全那只鸟。”苏缓看透了她，无法苟同，“这种偏爱只对你有意义。”
　　星海最终落入谁手，对苏缓没区别。她唯一能找到的差异，无非是谁能获取更多利益，这以点，她也能够舍弃。
　　她为什么要把机会给凤令？
　　连仪为了保全对方煞费苦心，苏缓理解不了，本能地排斥。这种情节的发生她是熟悉的，同样的，她也厌恶。
　　“我想让他更好的活下去。”连仪不遮不掩。“他就是值得。”
　　“你究竟从哪找来这样一只鸟，居然还这么掏心掏肺地爱护着？”
　　“不是的，他其实真不是我喜欢的样子。”连仪苦笑出声。
　　她能喜欢的，只会是和她一样伤痕累累，遭受过背弃的同类。这样的人很容易打动她的心，她也确实爱过这样的人。反之，凤令这种天生受到眷顾的，耀眼的存在，她只会嫉妒，敬而远之。
　　奈何他们一起经历太多风霜与挫折，她被那双温暖的羽翼呵护过，什么不甘心，自身的得失，她都不在意了。
　　“我不要紧了，我想要的已经得到过了。”连仪回忆起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人生，她有家有无条件深爱自己的双亲，她一再提醒自己此生足矣。
　　最后的最后，她只希望自己捧在手心的小鸟能展翅高飞。
　　“我们不行了，他们不一样，他们才是真正和我们不一样的，他们会想要好好活下去，会带给别人快乐，会毫无顾忌去爱。”
　　连仪顿住，与苏缓不约而同地调整视线，各向一方。
　　这世间存在许许多多和自己不同的生命，有着光明的未来，被万物喜爱，他们会骄傲地立于高枝之上……
　　这难道不可恨吗？
　　连仪问自己，答案理所当然地指向了凤令，她又怎么会恨这样的凤令？只要那个存在是凤令，她就心甘情愿去成全他的未来，哪怕要牺牲她自己！
　　“曾经也有人，这么为你付出过吧？”连仪心知肚明地问苏缓。
　　苏缓僵硬不动，父母的音容笑貌在意识深处活跃开。
　　连仪把握时机，格外坦诚地说：“换我们来吧，让真正该活下去的，让那些活着有价值的得到希望。”
　　苏缓咬牙切齿。
　　连仪忍不住红了眼眶：“帮帮我。”
　　苏缓翻起白眼，半晌，冷淡地问：“要我做什么？”
　　她没有拒绝，又不像被说服，但态度明显软化了。
　　“你先带上它。”连仪交出一条锁链，示意苏缓收下。
　　苏缓捏起黑色软布一角，明确地问：“有这个还不够？”
　　“它们的用途不一样。”连仪晃了晃是锁链，解释：“这东西来自我父亲的遗传，我来到星海之后才开始掌握属于它的力量。”
　　苏缓有点抗拒，不情不愿地碰了锁链一下。
　　连仪耐心等对方接受，说明：“迟默也带走了一部分，它可以让你们在无数次时空往返中不迷路，我会控制它为你们护航，让你们平安回到我身边。”
　　“我干嘛要无数次往返时空？”苏缓强迫自己接受了锁链，看着它慢慢缠绕过来，她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我们需要取得圣地和奥林匹斯一瞬间的控制权，这两个东西妨碍了星海意识的活动。”
　　“番尼和缥缈的领域，你要取得控制权？”苏缓提醒连仪减少幻想：“他们不仅难对付，还拥有超前的预见力，肯定早有准备。”
　　连仪同意地点头，接着说：“因此我们更需要在不断重复的时空中寻找关键时机，取得成果。何况他们没有在此时此刻干涉，肯定是我们将来能够取得某些作用，他们不止预见了还需要我们去实现。”
　　她们可以做到什么，有哪些利用价值，当她们踏出第一步，已有人预见十步百步。既然对方允许她们安然无恙，就表示祸福各半，机会也各半。
　　可苏缓觉得，自己曾经在某个时刻被清除出场了。曾经的她，不允许被逗留在棋盘上，然而发生了她不知晓的转变，导致企图铲除她的力量撤退了。
　　星海意识也是在这样的转变之后才来接触她的，苏缓感觉这八成又与连仪有关，不过她懒得追问。
　　连仪无视苏缓外溢的负面情绪，再次解说：“我保证会在场外辅助你们，保护好大家，争取更多尝试的机会，制造更多的退路。”
　　他们有失败的权利，就省了许多顾虑。
　　苏缓翻上去的白眼彻底放不下来了，她想了又想，控制不住，问了又问：“到底你哪来的自信，我们可以搞定那些怪物？”
　　“你记得不久前，我们看见的战斗吗？”连仪展示出缥缈和番尼的战斗画面，放大后，截取了几次激战的关键点，指着说：“他们不是毫无破绽的，任何状态下都有弱点，比如这几次，在当时会是我们做手脚的最佳时机。”
　　她的优势在于可以无数次往返回顾，甚至在场外指点并救回队友，她有什么理由不拼一拼？哪怕每次只有0.01的递增，她可以拼无数次，凑满100%！
　　“我会关注每一个时刻，给你们保护和线索。”多少次失误都不怕，她可以重新规划，捕捉时机，直到任务圆满！
　　在这条路上，她还需要信赖的帮手，彼此托付。
　　“我需要你的力量覆盖我的力量，一起判断每一个时机，改正可能存在的错误。”连仪察觉到苏缓有所意动，心更稳了，信念也愈发充足。“所以这条路，没有你走不了。”
　　“圆周率。”苏缓了解自己需要做什么了。
　　“是的。”连仪见苏缓展示过这一能力。
　　尽管她释放出的实际能量还不够庞大，她的算力也不敌人类当前计算的极限，但她掌握了这股力量，一如缥缈与番尼对战时呈现出无限变化的卦象，最终的作用不仅仅是它的名字或现象，而是绝对的力量。
　　缥缈用它改变周围，自身和他人，苏缓也懂得如何用这股力量影响对手的生机和状态。
　　哪怕苏缓的能力与缥缈有着天壤之别，也是连仪现存的唯一的希望。
　　“我们可以行动了。”苏缓面对连仪，开始输出。
　　当苏缓的力量覆盖而来，连仪加强了锁链的维系，过去与将来的道路被打开，以她俩为中心向外延展，不断扩增，每一条路都有着变化无穷的过程。
　　连仪的视线从无限膨胀的路线上掠过，不需要再确认苏缓的决心。
　　“未来就拜托你了。”连仪说着，准备送走苏缓。
　　“等一等！”百色蕊从虚空某个隐蔽处猛地闯入，拦下了密谋的两人。
　　苏缓和连仪不得不另眼看向这个一直表现得柔弱可欺的小花苞。
　　事实证明，有能耐跟随她们经历至此还藏了一手的百色蕊非同小可，苏缓仍然有些意外，向连仪打了个眼色。
　　连仪倒不吃惊，她牢牢记得在另一个世界的深处，那个足以支撑灭世灾难的存在，真正的百色蕊有着托起一方天地的力量，即使是幼小期的分裂体也不容小觑。
　　“我们讨论的结果是把星海还给星海。”连仪正视着依然以含苞待放的无害姿态包装自己的百色蕊。
　　“不，它失败了，它没有能力去支配这个世界，应该交给我。”百色蕊少见的强势起来。“这是一个经历过死亡仍有机会获取新生的世界，是我们绝无仅有的机遇！”
　　“你要做的，它同样做得到。”连仪反对。
　　“它做不到也不愿意，我尝试说服它，但它不允许我联结其他世界的我，不接受超越它认识和控制的族群。哪怕它愿意尝试，它也失败过了！”
　　苏缓不参与讨论，蹲在边上等结果。
　　连仪从无数个与百色蕊相关的未来，收回她到处游走的视线，决绝地说：“你同样从未成功，分散在不同时空，每一个濒临毁灭的世界，每一个苦苦支撑的你都在证明你无能为力。”
　　“因为我没得到过适合我发挥作用的世界，我追随你的意义正是为了遇见星海这样的领域，有了它，我一定能成功！”
　　百色蕊激动地诉说宏愿，无数时空即将灭绝的生灵在一刻经由他的呼唤发出穿越无尽距离的嘶吼，向连仪频频哀求着。
　　他们渴望新生，急需一个新世界。星海完全可以容纳，但星海不同意。
　　“抱歉。”连仪看见了不同时空里，所有苦苦挣扎的百色蕊，他们正极尽艰辛地维护着无数个残破的世界。
　　连仪理解百色蕊的痛苦，然而她不得不硬下心肠。
　　“你的宏愿只会先一步透支星海的新生，或许有一天你可以实现，可不是现在，再等等，现在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