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锦》柳子希

4、凝光4

　　在那日之后，黄允玟一反常态地行事低调，在那个人人自危的年代里活得波澜不惊。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一部分已经在那个秋日随某个人一起死了，此后再多纷扰，也已跟他无关。黄立言和张晗的事，终究是给夫人知道了，他这时倒是帮儿子说了几句话，终归是把这事压了下去。
　　半个月后某一天，张晗约他到城外一处庄园。
　　这次黄立言竟然没跟在张晗身边，那少年独自背着手站在园中，面上从容，月下看来莫名令人心惊。黄允玟在心里叹息，他那个老实的儿子到底是那一点中了这少年的眼，又有那一点与他相当。
　　张晗态度依然恭敬，向他抬手施礼，笑道：“叔父成全之德，孩儿一直铭记在心。孩儿见叔父连日郁郁寡欢，特地去寻了一件礼物送给叔父，请叔父笑纳。”
　　黄允玟早已看到他身后那口大箱，心底苦涩，脸上还是笑着，点点头道：“你费心了。”
　　张晗眼底一抹莫名流光，闪身让了让，道：“叔父何不先看一眼？”
　　黄允玟微微皱眉，走上前去开那只箱子。只是看了一眼，便已呆在当地。
　　张晗在他身后笑道：“叔父，孩儿有一位挚友在西厂帮手，前几日菜市口行刑时有乱党滋事，他一时疏忽，把几个死囚当作观刑犯人拉了回去，孩儿一时心软，就帮他料理了后事。因见这人长相实在俊秀美丽，舍不得杀，想起叔父心情烦闷，故送来给叔父消遣解闷。”
　　那少年笑容清澈明净，天真得带了些妖异，四下以目光示意道：“这园子是我私下买的，一并孝敬叔父了。我那朋友欠着我的情，自是要帮我照顾这园子，叔父若是要清静的地方，这儿是断不会有人来打扰的。望叔父一并笑纳。”
　　黄允玟把微微颤抖的手指藏在袖中，转过身来向他莞尔一笑，想了想，说：“我家立言不善言辞，从今往后，就托付于你了。”
　　少年含笑，躬身一礼，十分知趣地退出了园子。
　　黄允玟立在当地，身后睡着的是失而复得的珍宝，感叹了一声英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