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故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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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哄带劝，她叫绝尘回了魔界。她深知自己此行的脸都被丢没了。走之前她放狠话：不得赤练草誓不返朱雀台！结果不但赤练草没拿回来，就连弘焱带伤与自己过招还输了个干干净净。
她想起自己刚做妖帝的时候那叫个狠，什么诸天神佛她是从来不放在眼中的。她以为自己的南明离火已经炉火纯青，她甚至还幻想过很多遍若是有一天她的功法在弘焱之上，便先召出血玉剑在他身上刺几百个窟窿，然后再用南明离火炼他。就像太上老君当年对孙悟空那样。可如今，三百招之内她都赢不了他。其实她方才并不是没有机会下手夺仙草，只是......如今的弘焱看她的眼神过于奇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像是恨她又像是......
她仰面躺倒，叹息道“我可是妖帝啊！”
躺了一会，实在是累了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她就肢体不协调地在朱雀台上四下游走。突然一股很强大的意愿让她不合时宜地飞下朱雀台从妖市要了几坛烧酒。她就是这样，只要是有甚么想吃或是想喝的东西当天吃不到她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她的身体烧得厉害，但是胃里却冷得发憷。她想到：肯定是在渝州着了凉。
人越是身体难受，心里就越是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闷得发慌。总是能想到一些很惨很惨的事情，而且光往不好的方面想，越想就越难受。明明是以前都能轻松解决的事情，到了这会儿跟着自己的体温一下子膨胀起来，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委屈。一种思绪涌上心头，她更觉得自己难受了。
酒入愁肠，她忽然能体会文人墨客的心境了。酒真是个好东西。
她一人饮酒，倚在高台上，妖界的夜里总是凉飕飕的。她很喜欢在深夜的时候熄灭朱雀台所有的烛光和火光，因为朱雀台真的很高很高，能望到很远。一直可以看到很大一部分妖界。只有朱雀台没有了灯光，她才能看见繁华的妖市上精美绝伦的花灯；才能看见远方渡河来来往往的归客；才能看见众妖围在篝火旁翩然起舞。若是运气好还能看见数千盏灯飘在夜空中。有一次就是这样，有一盏灯一直飘到了她的朱雀台上。那时她还奇怪：这又是哪个有钱的主在讨好自家娇妻呢？
是她梦想中的样子，她用了整整三百年建造起来的妖界。各司其职，各安其心。这万丈灯火，日升月潜，高山流水，四时变换真是怎么也看不够。
等她第二日酒醒的时候，有妖娘来报：红笺姑娘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
红笺乃是一鬼魂，与自己相伴许久。当年被人害死后是拼了命地从鬼差手上逃回来的。本来依照冥界的规矩就是趁早捉回去投胎转世才对，巧了，清欢这时候做了妖帝。谁敢来妖帝手上抢人？鬼差来来回回跑了七八趟都空手而归，差点没被清欢烧得灰飞烟灭。最后冥王卖了个人情给她，只要红笺不出去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红笺一进来就是一张笑脸，从腰间掏出一个丹药，道“昔日我以为自己只对刺绣感兴趣，没想到成了鬼还学会了炼丹，你说我是不是赚了？”
清欢抚了抚依旧发烫的脑袋，勉强笑道“这是甚么呀？”
红笺道“解酒醒神的一昧神丹，但是名字是没有想好的，不过不打紧你先试试有没有效。”
清欢想也没想一口吞下去，没甚么特别的感觉，就是一股子清清凉凉的味道，于是道“没甚么用。”
红笺笑道“哪能一会儿就看出效果？我又不是医仙。”
清欢木讷地点点头，这方才想到“你来做甚么？不要说你是来看我的！你肯定是想来看阿道的。”
这阿道大名怀道，字缘君。乃是清欢早年一位故人之子，他们夫妻离世后清欢便将这小娃娃待若亲子。虽然她没啥经验，也常常出错，但所幸阿道还是活到了如今。
红笺道“早上已经看过了，不过……我说句实话阿道这个孩子真是自觉，我一大早来的，看见他已经在朱雀台练剑了。”红笺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阿道可是只有三百岁吧，比你当年练得好太多！”
清欢“噗嗤”一声笑出来，捧腹道“那当然！我教的！而且甚么叫比我当年好太多？我当年有这个条件么？千古妖帝亲自教他，时不时的还有魔尊来指导一番，哪能跟我当年比？”
“少臭美吧你！你别忘了你当年还是弘焱太子手把手教，考核照样是最末等哈哈哈哈哈哈……”
红笺像是被自己笑得一口气呛住了，她低声咳了半天。她绝对不是故意要提到那个人的，但是她发现早年的清欢有一大半都跟弘焱有关，想不提到都很难。若是完完全全抛开那个人，就真的没甚么可以说的了。
她低声道“对不起。”
清欢捏着自己的下巴不知作何感想。
红笺却心如明镜一般“你是不是遇见他了？”
清欢点点头。道“你从何知晓？绝尘告诉你的么？”
红笺叹息道“想也知道，这六界之内能阻你的还会有谁？你清欢岂会把区区十二仙子放在眼里？能让你失手的，唯他一人而已。”
清欢道“他就是个畜生！人渣！罢了罢了就当我运气不佳，等哪日他不在的时候我再去取！”
“可是我听说你走了以后他自己将赤练草带回去了，你知不知道？”
清欢一愕“他要赤练草做甚么？莫非是早就料到我下次会去抢？艹！”
红笺笑道“总归他是拿回去了。这赤练草三百年成熟一次，一次只够一个人用。若是你还想要便只能等到三百年以后了。”
清欢大惊“甚么？三百年？！”
红笺点头。
宛若被一记重锤敲醒，清欢立马抽身只影向门外去，红笺隔空喊道“你哪里去？是要去九重天么？！”
清欢亦喊道“是啊！”
红笺扬声道“不值当！你在青城山都抢不赢又何苦到那九重天堂而皇之地抢？！你且下来我们再商量！”
清欢是听不得这种话的，当年也有一批人说清欢永远比不上弘焱，现在这批人已经与六界无缘了。但是这话从红笺口中说出，她只觉得自己的面子上挂不住。当年她仗着南明离火一统妖界，顺便废了‘妖王’改称‘妖帝’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弘焱，因为她晓得弘焱将来定会做天帝，那么自己就做妖帝，别人叫起来多好听！
其实清欢之所以一定要去不外乎三个原因，一是她着实希望绝尘能早日摆脱寒疾之苦；二是她不想再等上三百年出去被人家指指点点道“你看，那就是妖帝。当年来渝州抢赤练草无功而返，还被天界的小太子吊打。”；三来便是......她想看看弘焱的伤。她发誓自己不是因为担心他而是单纯地好奇他是不是打算用赤练草去疗伤。
她自己是这样想的，实际上也是这样做的。也可能是昨日酒喝多了，当即一股子沸腾的血液涌上她的天灵盖。被红笺那样一击，二话不多说，抬脚就走。
凭着那股子沸腾的血液，一怒之下扶摇直上。
到了那白云深处，清欢才想起来……南天门是有看守的！
毕竟还是风风光光的来了，怎么可能畏畏缩缩的走？
她这些年在妖魔界横冲直撞惯了，远远地望到南天门才觉得自己还是应当收敛一下，至少隐个身做做样子。
她顺着大门一直往里走，只觉天宫都变了样，这道路终究还是认不清了。
肯定是认不清了，比以前还要金碧辉煌。房檐宫殿都是极尽奢华的无所不用其极。清欢寻思着：这天界和三百年前自己在的时候大不一样了，许多路自己都认不得了。若是照这么变……自己极有可能也找不到当年弘焱的住所了！
只是这种忧思还没在她脑中停留一盏茶的时间，她突然眼前一亮，身前数里以外的一抹景色惊人地熟悉。连她自己都不免停下脚步认认真真的思考了一番……这个……不正是当年小瑶池的那个亭台么？她有点庆幸这个亭子还在。这个亭子乃是当年弘焱带她回天界时送给她的。那时弘焱知晓她喜欢荷花，但是天宫荷花最好看的地方是瑶池。瑶池人多眼杂，是天宫各位娘娘心爱之处，总由不得清欢日日闲逛。于是弘焱便在太子宫为她造了一个小瑶池。
她飞身一晃，却不想，这下不仅仅是看见了那个台子，而是……整个太子宫。
几乎……从未变过。
她抬眼一一望去。小瑶池的亭台石柱上还是那几个字：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她的心抽了几下。
荷花池的荷花开得很好看，不比之前少，好像也不多，就是她刚来和走了以后的样子。
她登时想到了一句诗：一一风荷举。
昔日倚栏听风，共话诗词，皓月当头，一品佳酿。多多少少都是说不清的回忆。
当她脚尖刚落到太子宫的地界上，她就吃了一惊。太子宫自带结界，非太子宫之人不得入内。早年她是能进去的，可方才她也进来了！难道弘焱忘了她已经不是太子宫的人了？
轻车熟路一般，她心中倒也不畏惧甚么，姑且就算作故地重游吧，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脸。直到她大大方方的进了太子殿，她才发现这个事情没这么简单！
太子宫的前院和大殿中竟然空无一人！说是一人，便是连个影子都没有！六界盛传这太子殿下在钻研天界最高功法九龙真气，难道今日前来正好赶上他修炼？！
当她入内走过每一间屋子，这下就更是奇怪了，不仅仅是小瑶池没有变化，就连每一间室内的摆设都是她走的时候的样子。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这里的时光停滞了。然而当她走过自己曾住过的那件房时，她见到上面挂了一把金锁。感觉是足金的，她拿在手上掂了掂，最后打包放进了自己的衣袖。
这时，偏殿中有一房门被推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故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