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狐狸不是猫》嘉羽

73、第四章 且尝青梅试煮酒(下)

　　一阵天旋地转，使得人头重脚轻起来，不似之前的戏耍，是来自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渐渐的，清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水雾。
　　“九九…”她听见他呢喃唤道，脸儿依旧被他双手捧着，恍然梦醒。
　　“你可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是如何度过的？”抬起她的脸，他漆黑的眼睛带着些孩子的迷茫，在她的面前，他从来就只是十年前那个无助的孩子：“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你却始终不愿看我一眼..是我做了什么错事么？”
　　“不…”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九九只觉得鼻头一酸，泪水就这样顺着脸庞流淌而下，嘤嘤啜啜的哭了起来，“阿蛮是不会做错事情的…”
　　“那我的九九也绝不会做错事情的…”他将她用力的拥进怀中，若是可以将她揉进他的体内，那该多好。天晓得他有多怕，他害怕被她抛弃，那种恐惧感甚至比母亲当初离去时更甚，惶恐和孤寂无时无刻不吞噬着他。
　　“即使我杀人了放火了，也没错么？”九九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坚定。
　　“你杀人了债由我背着，放火了罪由我扛着，何错之有？”用下巴摩挲着她抬起的额头，他说道。
　　“那若有一日，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呢？”例如说，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的一个人影。
　　“那…我也对不起你一次好了，这样就两不相欠了。”殷子辛说道这，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相对应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听闻此话，九九抑郁了许久的心扉总算是打了开来，抬起头说道：“…我不要你做对不起我的事，所以，从今日起，我便不会再多想了…”
　　‘从此之后，他往北，我便朝南，永不相见。’
　　誓言尤然在耳，师傅，这一次不是你不要九九，是九九不要你了…
　　闭上眼睛，将那人的身影从脑海中挥去，待再睁开眼睛时，天已微微亮了起来，照清了彼此的脸，时光匆匆，两人的脸上都已不见了少年时的懵懂青涩，只是…
　　“阿蛮…你怎么会有白头发了…”九九目光停留在了他的鬓角，一缕银丝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抢眼。
　　殷子辛伸手覆上了自己的鬓角，明明正当青年，却由于这些日子的忧心急躁徒然早生华发，皱眉良久，喃喃道：“我终究是会老的…”
　　见她的好不容易止住泪的眼里又开始泛着泪光，他便又谑笑道：“只怕有一天我都已经白发苍苍了，九九还是现在这样的一幅模样呢。”他是帝王，是国家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可是他终究是人类，是人类，注定要经历生老病死，他并不怕生老病死，只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而已。
　　“不…”九九伸手用力推开他，这一推，踉跄的身子撞到了一旁小石桌，石桌一晃，桌上的玉盘落到地上，碎成了两半，青梅滚落了一地。
　　“九九…”殷子辛伸手揽住她的腰以防她摔倒。
　　“你说过不会死的。”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这时才有了几分往昔般任性跋扈的影子。
　　“可…”要跳出舌尖的话，突然因为九九接下来的一番话而又吞了进去，天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说：“但若是你一定是要死的，那我便会随着你一起去。”
　　“你可知道这一番话的意思？”呆愣了许久，殷子辛问道。
　　“知道。”吸了吸鼻子，她总算是露出了几日来的第一次笑。
　　殷子辛哧然一笑：“真不该由着你看那些莫名其妙的小话本…”
　　“我是认真的…”不是因为贪看了那些才子佳人的小故事才突起的念头
　　“九九…”殷子辛笑着轻叹了一声，不期然发现不知何时，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已是一片坚定与执着。
　　“我不要阿蛮你独自白了头发，若等到你白发苍苍就我一人还是这样，我该多孤单啊…”
　　任性的语气，的确是他的九九，殷子辛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却听她继续说道：“所以我也要和你一样，一样可以苍白了头发，一样有生老病死…因为我只剩下你了…若你也离开了我，我便什么也没有了…”
　　同样的情形，在十年前也发生过，今时今日，相同的话却从另外的人儿口中说出，世间的事情说来也是都有定数的。
　　“…傻瓜…”他的唇遮住了她依旧在滔滔不绝的嘴，这一次，是温柔的，犹如春风轻拂而过，但只是轻轻一点：“人家都说要一起好好活着，就你动不动就提死的，莫非你是嫌我的命太短了？”
　　“你知道不是的…”九九撅起嘴，将头别到了另一边。
　　“口说无凭。”好不容易缓和了气氛，殷子辛亦学起她耍起了无赖。
　　“口说无凭？”莫非还要写字画押？九九有些不明的望着他。
　　“让我娶了你，如何？” 低沉的男音突兀的说道。
　　“娶我？”重复着他的话，小小的脑袋一时无法转过弯来。
　　“这样就不用老担心有一天你又会突然的跑掉…即使跑掉了也跑不远。”殷子辛认真的说道。
　　“那我们不就是夫妻关系了？”九九再次反问道。
　　“是。”殷子辛答道。
　　“那我们是不是就…就会…”话到了这，九九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了那日在逍遥殿见到的情形，旖旎的春光在脑中一一浮现，整个身子燥了起来，双手难为情的绞在一起，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是。”殷子辛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九九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是…”殷子辛忍住笑，戏谑的看着她，从头到脚，犹如登徒子，只可惜没多久，头猛然被一物品砸了一下，回头一看，竟然是落在地上的梅子。
　　“你们年轻人在说些什么？也说来与我听听如何？”声音虽然粗哑，却透着清亮。
　　九九回头，只见惟妙惟肖人手一边的搀扶着一个人在亭子外望着他们，见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她们俩不自然的一人一边撇开了头。
　　唯有中间的那个大美人愠怒的盯着殷子辛。
　　殷子辛连忙从亭子上下来想将他搀扶近亭子，却被他绕了开来。
　　“九娃子…”他轻启红唇，说不出的媚惑：“都不来看看我的伤势，任意的将我交由他们，实在是伤透爷爷我的心了。”
　　“不是的…”九九开口方想解释，却见殷子辛笑着说道：“九九本来是要去看望前辈您的，您却先来了。”
　　“哼…”青尘别开了头，见九九下来亲自搀扶，这才示意惟妙惟肖先让开，自己将身子都挂在了九九的身上。
　　只觉得他的手碍眼，殷子辛也只能将怒火咽下，僵硬的挂着笑，说道：“您来的也正好，晚辈正好有事要和你商量。”
　　“不准！！”尚未听闻是所谓何事，青尘便瞪着眼睛吼道。
　　惟妙惟肖本是在收拾着地上的残渣，被这下搞得一愣一愣的。
　　“您不问问是何事就拒绝？”到底是微妙，第一个反应过来，代替主子问道。
　　“不准就是不准！！”青尘抱着手依着亭子的凭栏坐下，将受伤的那只脚跨在了九九搬来的小凳子上，一副霸王气势。
　　“祖爷爷你真不问有何事？”九九上前附耳问道。
　　“不问就是不问。”青尘将头一撇，索性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这时，地上的脏物都被处置干净，而桌上也摆上了新的梅子。
　　换了炉子上的酒，殷子辛径自为青尘倒了一杯，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青尘闻了闻，接了过来。
　　“我想娶九九。”没有任何的开场与过度，殷子辛伺机说道。
　　“噗…”刚入口的酒水一下喷了出来，早有预料，殷子辛一个转身避过了，岂料青尘又一个手滑将手上剩下的酒水又尽数泼了出去。
　　见着主子身上的酒水，惟妙惟肖是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人家青尘族长分明了是故意的，擦对青尘族长不敬，不擦对主子不敬，徘徊间，殷子辛朝她们摇了摇头，倒也没有格外的在意。
　　“我是认真的…”重申道。
　　青尘没有搭理他，倒是扯过了九九，在她耳边细细问道：“九娃子，你觉得呢？”
　　“我…我…”九九本来听了殷子辛的话脸颊上的红霞还未褪去，这下，红霞更是蔓延到了如玉的颈子里。
　　“你可想好了…”青尘贴近她又加了一句：“你是人，他是妖…若是生个人妖出来就糟了…”
　　声音不大，却是故意让殷子辛听见。
　　九九听了青尘的话愣了愣，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真不愧是祖爷爷，都和咱想到一块去了。
　　殷子辛太阳穴一涨，控制住表情，道：“若只是这个原因，前辈是否多虑了？”
　　这时，青尘示意殷子辛坐下，纤长的手指在新装的玉盘中拾起一颗梅子放入口中，吊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若只是这个原因，就够我忧虑挺久的了。”
　　“…”殷子辛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听闻你最近不停发兵挑起事端。”咬了口梅子，青尘突然问道。
　　“这事端不是我挑起的…”殷子辛垂头解释道。
　　“你这个没出息的…连个事端都挑不起，如何能让我安心将九九交由给你。”青尘长长的睫毛挑起，斜瞥一眼，道。
　　“…那么近期，晚辈会尝试着挑起一些事端。”兵来将挡，殷子辛笑着说道。
　　“九娃子，见着了吧，如此嗜战之人如何能够托付终生？”将手中的梅子核子一扔，青尘温吞的说道。
　　“...”殷子辛的笑挂在了脸上，他此刻总算是明白了，眼前这只老狐狸明摆着了，就是找茬。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