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血》冬天在哪儿

15、第 15 章

　　金发少年拥有的力量超乎在场所有人的想像，他几乎是以碾压的方式逗着丽娜玩。先前的势均力敌就像是错觉，战斗没有多久就像闹剧谢幕般结束了。

　　丽娜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血肉，骨头错杂移位，方才的美艳似乎是幻觉一场。惊恐而不敢置信的情绪还深深刻在眼底，以鲜血作为背景，无比凄惨的倒在地上。

　　少年背脊直挺的站在那，微垂的眼睑盖住了他眼底翻滚的渴意和冰冷，他彷佛一座刻画精致的雕像，许久不见动作。

　　即便有人来清理竞技场，抓住毫无完好的尸体的头将之拖下台面，他的表情也格外平静，彷佛周遭的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

　　他完全不一样了，舍弃不必要的同情怜悯，能够取人性命不眨眼。停留在原地，依旧弱小的只有她一个。

　　阿尔弗雷德的话语彷佛还在她耳边环绕。的确，如果她足够强大，根本不需要龟缩在他脚边，像个可怜的宠物一般，像个迟暮之年的老狗那样寻个角落等待死亡。

　　是她想错了。

　　“殿下，是我说错了，我的愿望果然不是什么安稳度日。”伊妮德轻声道，她的眼眸如那璀璨的血宝石闪烁着妖异的光芒，阿尔弗雷德站在她身侧，嘴边勾着玩味的笑容，颇有兴味的看着他的女孩完成最后的蜕变。

　　“我想要的是，掌握我的死亡的同时，也能剥夺那些杂碎的生命。”

　　她要的，是即便再也不能直视旭日，即使再也感受不到温度，也要坐在骸骨堆成的王座之上，在黑暗中享受死亡带来的宁静。

　　只有鲜血能弥补这些年来她所忍受不敢言的不甘心。

　　“我可爱的伊妮德，那妳再告诉我一次，妳想要怎么活？”他扣住了伊妮德的肩膀，低哑而黏腻的嗓音在她耳边轻问，恍若诱惑世人的恶魔在低语。

　　“我不要只有苟且偷生的活着，窝在那座城堡里看着日升日落。我要踏碎他们每一寸骨头，在他们死前放干所有鲜血，唤来地狱犬撕咬血肉，将他们的头颅挂在城墙上供过路人欣赏，夺回我应有的所一切。”

　　懦弱、恐惧、悲伤、痛苦、胆怯，这种无用的情绪她会尽数扔掉，她要在生命终止那天来临之前，杀光那些杂碎。

　　那张俊美的脸上绽出无与伦比的笑容，阿尔弗雷德眉眼弯弯，紫色的眼眸里带着至今未曾有过的愉悦，缓缓笑了出声，道：“真有意思。”

　　“所以殿下，我要去见他最后一面。”伊妮德猛然起身，丢下一句话便跳下竞技场。

　　阿尔弗雷德挑眉，哼笑一声没有阻止。

　　他的伊妮德总算做了应有的选择，那么这点小愿望他还是能满足的。阿尔弗雷德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轻动，一道屏障迅速而无声的覆盖了底下的竞技台，屏蔽了所有正在窥探的视线。

　　就在伊妮德即将落地的同时，感觉有人靠近的少年动了，身体快于意识，他手指迅速并拢，速度极快的靠近了伊妮德，一把扣住她的脖子，脚尖一踮，伊妮德被死死抵在墙边，动弹不得。

　　四目相对的刹那，少年那双鲜红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一瞬间似乎有水光闪过。

　　是他。伊妮德的呼吸变得急促，感觉眼眶有些热意。

　　伊妮德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尝试好几次，最终汇整成语言的只是一句：“你好。”

　　她不知道逃出地狱的这几年他遇到了什么，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被抓来这里做为拍卖品供一帮噁心的血族当作赏玩用的奴隶，现在也有依旧束缚着他的主人，说不定看似空无一人的竞技场里也有监视者，那么唯一不会妨碍到他的方式就是装作不认识。

　　她压下所有纷乱混杂的思绪，努力勾起一抹笑，道：“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只是看到你战斗的样子，成了你的粉丝。”

　　少年脸上异色一闪即逝，他扣住伊妮德的手微微松开，语气渐缓，并没有放松戒备：“妳是观众？竞技已经结束了，这里不是妳应该待的地方，不管妳是怎么进来的，可以离开了。”

　　说到后面两句，他还加重了语气，像是深怕伊妮德听不懂其中意味。

　　“我会像你一样强大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会找到你的。”伊妮德捏住袍下的手指，低声道。

　　如果无法诉说对他的想念，那么稍微期待一下可能的未来也是好的。

　　“我们不会再见的。”少年打破了她的幻想，松手的同时向后跳开，“妳该离开了。”

　　他转身得决绝，就像和她只是陌生人之间的短暂眼神交错而后擦身而过，不会有留恋或遗憾这种情绪。

　　伊妮德蓦然望去，少年身上的衣服早已因为战斗破烂不堪，近乎衣不蔽体。他的背脊挺直，彷佛这么多年再没有能压垮他的苦难，垂在身侧的指尖淌着鲜血，锐利的能瞬间扯下敌人的头颅。

　　依稀间，伊妮德好像看见当初挡在她身前的孩子独自越过那段无人愿意回忆的过往，踏在用血肉铺就的道路来到现世，成了如今这副冰冷的模样。

　　她也会的，她会往前走，离开这个停滞不前的现在，而她期待他能看见这个未来。

　　伊妮德站在那里很久，她的眉眼在这片刻之间似乎沾染上了些许残留在空中的血腥，越发精致深刻了些。她垂下眼皮，抬手拢了拢斗篷，转身回到俊美的不似这个世界应有存在的銀发男人身边。

　　阿尔弗雷德还是一袭长袍，脸上笑意悠悠，朝她伸出手，惨白近乎透明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一如他的外表那样好看。伊妮德轻抿嘴唇，握了上去。

　　意料之中的体温此刻似乎不像平常那般冰冷，伊妮德看向一脸笑容的阿尔弗雷德，听见他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

　　出了地道，后在外面的克莱尔脸上挂着平常的浅笑，迎了上去。“殿下，伊妮德小姐。表演看的还开心吗？”

　　这话一听就不怀好意。阿尔弗雷德看了眼低头不语，抿着唇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伊妮德，不客气的道：“暂时我不想看到你的脸，你可以滚回去了。”

　　“殿下这话真让人伤心。伊妮德小姐不想知道那位是谁买走的吗？”克莱尔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

　　伊妮德轻轻瞥了他一眼，其实她并不在意。“谁？”

　　“茨密希氏族的公爵。有趣的是，卖他的也是茨密希。”克莱尔领着他们走出拍卖场，一边道。

　　天上月朗星疏，偶尔漂浮的乌云遮挡，天气并不好。入了冬，随便一阵微风也能吹散零星尚且在枝干上挣扎的枯叶，阵阵北风从远处呼啸而过，听上去就像成群的狼在嚎叫。

　　拍卖会一共举办三天，而今是最后一天，所有应邀前来的宾客都已散去，还在路上的都是乔凡尼氏族底下的仆役，每人见了克莱尔一行皆是低头行礼快步离去，无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茨密希氏族在议会属魔党一派，和勒森布拉氏族素来以仅次于莫卡维的癫狂残暴闻名，偶尔也能听到内部互相残杀的传闻。除了之前克莱尔曾与伊妮德说的那般，遵守戒律全看心情之外，他们私底下会网罗各地三族孤儿奴隶，进行改造实验，企图利用生理改变寻求更强的力量。

　　“是吗。”伊妮德神色依旧，克莱尔眼角余光见她没有一丝动摇，倒有点意外了。方才在包厢见到那个金发半血出现在拍卖台上，伊妮德的神色姿态如何他可是一丝不漏地看了个清楚，要说她和那个半血没有关系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想试探看看。

　　“克莱尔先生似乎对半血很感兴趣？之前也问殿下愿不愿意把我让给您，如果真那么无法忘怀，不如问问茨密希那位公爵大人愿不愿意割爱？”伊妮德皮笑肉不笑的瞥了眼克莱尔，用词谈不上无礼，却也听得出些许敌意。

　　克莱尔心理咯噔一声，下意识望向阿尔弗雷德，果不其然，他似笑非笑的朝克莱尔看了过来，紫色眼眸里闪过的杀意清晰可见，“克莱尔，你确定还要待在这里碍眼？”

　　这位殿下心情好时什么玩笑都能开，可一旦踩中误区，不死也会脱层皮。不巧，占有欲正是其中之一，伊妮德现在算是他生活中的调剂，不允许任何人染指，连想都不准想。他可以不要伊妮德，但要谁敢把她要走，第一个翻脸的绝对是阿尔弗雷德。

　　才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伊妮德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咄咄逼人的性格了？克莱尔唇边勾起一抹合宜的笑容，道：“伊妮德小姐误会了，我只是看妳见了同族似乎很高兴，才这么一问而已。我和那位茨密希公爵正好是故交，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会帮妳问问看的。”

　　从头到尾克莱尔没有说出那位公爵的姓名，想也知道十有八九是谎言，只是想匡她说出关于赛斯汀的情报。伊妮德本就心情动荡的厉害，也没有心情多说什么，顺着他的话道：“那就先谢谢您了。殿下，我们可以回去了么。”她主动握住阿尔弗雷德垂在身侧的手，耷拉着眼皮，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难得伊妮德主动，阿尔弗雷德只感觉愉悦，也就不说破她只是想早点摆脱克莱尔的心思。他轻轻一笑，道：“当然，我的宝贝。”

作者有话说

　　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