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个安排处》半颗桃子

48、又闻钟声响

　　泽荇寻了个舒服位置，一边吃着葡萄，一边观赏中央水幕中各位小辈打怪升级的场景。
　　将一颗葡萄籽吐出，泽荇懒散道：“哲城那小子不行啊，怎么还能帮别人灭鬼。”
　　只见水幕中哲城正当在一名别宗弟子前面，那名别宗弟子个子瘦小，俨然一个弱不禁风的样子，而哲城面对的则是一只三人高且血流不止的鬼。
　　“哲城看不得弱小之人受苦。”莞临轻车熟路递过一颗晶莹圆润的葡萄过去。
　　“切，弱小？我可不瞎，那瘦小子眼里的凶狠我可瞧得清楚，也就哲城那个憨憨，真以为人家是好欺负的。”泽荇没好气道。
　　莞临瞧着他因为这事赌气而微微鼓起的腮帮子，笑道：“倒也不失为是一种历练。”
　　莞临话音刚落便见那水幕中，哲城与那鬼纠缠许久，两边都是筋疲力尽，只需最后一击便可将那鬼杀掉。可就在哲城一鼓作气要来个最后一击时，身后的别宗弟子眼中骤冒寒光，以极快的速度窜至哲城面前，手起刀落，不过瞬息间，方才那个叱咤的血鬼已经成了这弟子成绩上辉煌的一笔。
　　哲城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怔盯着那弟子，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弟子也是个性格不好的，连一声谢谢或是抱歉都没有，甩了甩刀上未干的血，头也不回便走了。
　　徒留哲城一人原地懵逼。
　　顶层上各家长辈则是神态各异，有些如泽荇一样，第一次来的，皆是瞠目，似乎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做法。而有些老姜则是半眯着眼，仿佛这种行径再正常不过。当然也有一些人面色严肃，一派正气，泽荇猜那个别宗弟子多半是这家的。
　　后来种种之事表面，那弟子还真是那家正气凌然的宗派家的，还惹了不少人侧目，似是不敢相信，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完全的正气，不过是一个一个龌龊之人为自己留下的一面虚荣，不过是想着一边下流，一边扬名。
　　泽荇在一旁将这人的丑态尽收眼底，异常不屑的冷哼一声：“果然你们人没几个好东西，不是太天真就是太阴险。”
　　莞临对于泽荇这将自己也骂进去的话语无奈一笑，“人皆如此，因有想要之物，便会不择手段。”
　　泽荇摩挲了一下披风上细腻的纹路，忽而支着脑袋，似笑非笑道：“你也如此。”
　　并非问句，而是陈述，是肯定。
　　莞临自然听得出话里的意味，可对方是他放在心间上的人，且事实如此，他伸手轻轻碰了下对方的银铃，忽而郑重道：“是，我是如此，我想要你，便会倾尽一切。”
　　泽荇被他突如其来的郑重恍了神，“我开玩笑的，你别这样。”
　　“你不喜欢这样吗？”莞临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想泽荇那般聪明一定早就有所感受，自己并非圣人，并非无欲无求，甚至可以说对于某种事物有着强烈的执着，那就是泽荇。
　　他可以不在乎身份，不在乎世人的看法，不在乎泽荇是否心里有他，他只需要一直在泽荇身边，他并不想和从前一样成为泽荇的小跟班，他想要的从来都是泽荇的主动，他想泽荇主动与他说话，问他事情，主动挽留他。
　　他就是这般卑劣而又深情，只有当对方主动靠近自己时，他才会有这人是真的在意他的感觉。
　　当然这些泽荇早已知晓，也愿意配合，或者说是他乐在其中，这种整天就想呆在一个人身边的心情，从未有过，却令人着迷。
　　泽荇拿起一颗葡萄，送至莞临口中，“喜欢。”
　　莞临心中有很多话要解释，却在听到这两个字后，忽觉，这个人都知道，他知道自己的光鲜亦知晓自己的阴暗。
　　得此人，何所求。
　　场上其余人自是不晓得两人方才经过了一场眼神的交流，灵魂的想通，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最平常的交流。
　　可在西面妖族中有这样一束目光，复杂而古怪，似在说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这道目光额主人正是青龙江沅，在他眼里泽荇欲莞临绝对有一腿，而且很可能这一腿缠的分外深刻。
　　“啧啧，他两人又这样，大庭广众下眉眼传情，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旁的青乌子自然也瞧见了，不假思索脱口而道。
　　江沅侧首冷冷看了他一眼，“总比某些人，过分瞻前顾后的强。”
　　青乌子被他一句话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悻悻笑道：“我这不是改了嘛，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呢，来我们现在就亲一个，给别人看看，我是你的。”
　　说着青乌子便抬起一张白皙秀气的脸，似是等待什么。
　　江沅哪里在人前做过这等事，甚至在他听到“亲”这个字的时候，一张老实憨厚的脸便红透了去。
　　青乌子看着自己调戏成果相当满足，“这次就放过你，下次一定帮你还愿~”
　　“胡说什么，我才没有许那样的愿！”江沅红着脸气急败坏道。
　　“哦是吗~”青乌子也不戳破他，青龙嘛，有身份的龙，还是给他点面子好。
　　伴随着两对新人的打情骂俏和其余人各自的花花心思，大部分弟子已经来到二层，也就是那个噬心鬼所在的地方。
　　要说这些个长辈其实也很无聊，近年来这正言会唯一的看点便是二层这噬心鬼。
　　俗话说，每个人心中都住这个爱八卦的小人。
　　对于修仙之人漫长的生命来说，很难能遇到什么有趣的事，而这正言会二层的考验就是个格外有趣事，可以说有些闲得无聊的老一辈每一年就盼着这一刻呢。
　　泽荇是第一次见这噬心鬼，本来还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爱凑这热闹，直到大部分弟子来到第二层约一刻钟后，他便知晓其缘由了。
　　“这……当真恶趣味啊。”泽荇看着水幕中各式各样的场景，一言难尽道。
　　“人们最爱看这些了，事不关己却有趣。”莞临道。
　　那水幕中浮现的一个个画面似乎是弟子们的梦境，有些梦境是主人公一路修炼顺畅无阻，成功飞升，有些则是酒肉池林，不堪入目。
　　泽荇本来不想仔细看，却在垂眸时瞥见一个有趣的画面，那个画面正是尤安。
　　尤安的梦境与其他人不大一样，别人的梦境或多或少场景人物都还齐全，可尤安的梦境只有一篇空白，就仿佛并为有人能在他心上留下痕迹一样。
　　“那小猫？没心眼至此？”泽荇诧异道。
　　“非也，你且看去。”莞临又递来一杯美酒，示意泽荇安静吃瓜，勿急躁，毕竟一个好故事，值得人去慢慢欣赏。
　　泽荇心想有理，既然做观众，就做一名合格的观众，便安静看了下去。
　　果然如莞临所说，尤安空白的梦境并为持续很久，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显现在白茫中，泽荇认得，那是夜淮。
　　“他俩的事不会暴露吧。”泽荇有些担忧道，夜淮和尤安那点子事他早有猜测，可在大庭广众，要是那梦里有什么不该看的，那不就丢大人了。
　　“放心，尤安这不是第一次了，梦里不会出现什么出格的事的。”莞临解释道。
　　“不是第一次？”泽荇这才想到，先前在熔炉里尤安曾被一些弟子议论过，想来是早已知晓，没准这两人的事在各大宗派间早流传广远到习以为常的地步了，也就泽荇几百年不出山，两耳不闻窗外事，才像个刚进城的精神小伙，什么也不知道。
　　那梦竟倒是挺正常，梦境中的夜淮无非是一会站着，一会坐着，一会故做沉思，一会又面露微笑。
　　这根本不像个梦，倒想是一个人的生活写照，不管那人是喜是背，是美是丑，皆被梦的主人小心铭记在心，珍爱存放。
　　这样隐晦的画面确实吃不起什么八卦来，怪不得掀不起什么人的注意。
　　不过泽荇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惊讶于夜淮居然还有这样的表情
　　当然有此感慨的还有另一人，自是江沅，就在两人想着同一件事时，目光却不约而同汇集。
　　泽荇先是一愣，随即便与江沅隔着老远傻笑。
　　这一瞬两人仿佛回到了年少的时候，因友人的一件趣事而开怀大笑，无忧无虑，无所顾忌。
　　可惜的是，年少的友人们终会长大，各自有了各自的使命，再聚首不知又是何夕。
　　这第二层的考验说难也不难，只要从梦境里走出来便好，对于一些心思复杂的人来说，这件事一座大山，故而也就止步于此。而对于像尤安那样，脑袋里只有一个人的人来说确实简单无比，他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乖乖等他那段人物剪影放完就能从梦境里出来。
　　故而，很快的，尤安便皱着眉头来到了空荡的第三层，置于为什么紧缩眉头，那大概是因为自己的梦境被某只狗看全了，回头又要抓着不放嘲笑他半天。
　　可就在尤安刚刚来到第三层，甚至连第三层的一个鬼影也没看见的时候，头顶上空忽然想起一阵急切的钟声。
　　这是正言会结束时才会敲响的，此时却忽然响起来，甚至带了些急促。
　　就像是人间城楼上敌人来犯时想起的警钟。
　　而泽荇几乎在钟声响起的一瞬间便起身沉色，这样急促的钟声他也曾听过一次，那是在苍泠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