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期》壹元两角

4、第 4 章

　　我从来没有想过，时间可以过得这么快。三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我甚至都没有和他多说几句话。我很害怕，到底在害怕什么，我也不知道，好几次的欲言又止，好几次的偷看都将在这个六月彻底结束。
　　“时间过得很快，我以为我们至少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并没有，我们连说话的次数都少的可怜。初次甜蜜，渐觉苦涩。我终究还是错过他了，我们最终相忘于江湖。”眼泪滴在日记本上，将字迹一点点晕染开，模糊了字迹，也模糊了青春。我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却都只是徒劳。我在夜晚里悄悄大哭，此刻的夜晚像极了一位母亲，静静地倾听着我的心酸。高中的三年，是我最快乐的三年，也是我最自卑的三年。没有好的结果，我只好将那酸涩的过程仔细在心中陈列。我记得我们相处时的每一件事，再小的事对我来说都是恩赐。
　　李暮是班级里的数学课代表，成绩很好，是一位很温润的男孩子。那是我第一次迟到，也误了交作业的时间，悻悻的拿着作业本，看向他的位置，他在写作业，“他认真的样子真好看，”然而，我却不得不打破这美好的景象。龟速般挪到他所在的地方，将作业本放在他桌子上，低着头用近似于无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像极了做错事面对家长的孩子。“哦，没事。”他头也没有扭的回了一句。就在我准备要走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你能替我交了吗，老师办公室就是二楼靠窗和的那一个。谢谢。”我想不出什么拒绝的借口，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作业离开了。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口，怎么也不敢进去，此时的我有些后悔答应他，可是我又不能把作业本再抱回去，在门口犹豫了大约半分钟，还是喊了声“报告”，所幸，老师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离开老师办公室的那一刻，长吁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告诉自己“今天运气还不错。”摆脱所有的羞涩与尴尬之后，我还是那个大方理智的杨兮。一个上午的课，与他无交集，但是心里还是暗暗激动。日记本上又多了一页的内容，“11月28日，他第一次跟我说话，理由是我交作业迟到了，第一次的交流很尴尬，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不过他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听。但是我不喜欢迟到，我也很不希望我们之间的交集只有这些。”两条线的第一个交点正式落下帷幕。
　　“杨兮，这道题怎么写呀？”抬头一看，是皎皎。何皎皎，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未来我结婚的伴娘，我孩子的干妈。少年总喜欢天长久，我们也是。我们说过要当彼此一辈子的好朋友，并对此坚信不疑。“这么简单，都不会。来，我告诉你。……”还未等我做出反应，耳边便传来了李暮的声音。此时的我和他离得那么近，我甚至都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此时也那么安静，我也可以听到我的心在毫无节奏的狂跳。这道题似乎是挺难的，他在这里呆了很久，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直到上课铃响了，李暮和皎皎才离开。后来，在和皎皎的一次交谈中，我知道他们曾经在一个机构里学习绘画。“不对呀，我和李暮很熟吗，好像也不是吧。”也许皎皎一脸迷茫的表情过于好玩，也或许是忽然想到了李暮，我轻轻笑出了声。“你笑什么呀？”“我在笑，原来皎皎迷茫的表情这么可爱呀。”皎皎是个脸皮薄的，两只手娇羞的捂住了脸。杨兮和李暮第二次的交流离得很近。“今天的杨兮很开心，不知道李暮是怎么想的。不过，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写作业应该是一次很不错的体验。”我是一个不太喜欢写日记的人，他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却能让我一次一又一次翻开日记本，让我仔仔细细地记录下自己那些暗暗开心的瞬间和那些难以说出口的爱意。
　　临近高考，总有一些老师比学生们更紧张。我们的语文老师就是这样一位老师,每天的自习都会检查古诗词的背诵，最最简单的一种办法就是点名黑板上默写。这一天，是我和他。可能喜欢就是这样，仅仅是老师将两个名字挨着点了一遍，就会暗自开心。那次的默写是什么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有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记梦》和默写结束时他给我的一个微笑。明明他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都没有做，却总能轻易乱了我的心。“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我将这首诗公公正正地默写在那个日记本上，翻了一页又继续写“他笑起来真好看，古代的翩翩公子应是他这般模样。我想，我是再也忘不了他的笑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高考的那一年，蝉声喧嚣，太阳炽烈，所有的事物都散发着极致的魅力，高三学子尤其的用功，在完成了一份重任以后，其实也就完成了一份理综的卷子，突然感觉眼前一片明朗。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李暮的方向看过去，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对上了他的眼神。那一刻，我感觉眼前的事物的变得虚了，心脏砰砰的要跳出来似的，紧张又刺激，背上渗出了一层汗，在这个炙热的天气，我突然感觉到一丝寒冷。脑子先是死机，然后突然疯狂旋转。
　　“我的天哪，李暮他刚刚是在看我吗，那我不是很尴尬吗，我刚刚没有做什么丢面子的事情吧。”越想越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坐着才合适了。“不对呀，我坐在门口的位置上，他刚刚也许在朝着门外看呢，也不一定是在看我啊。再说了，他没事看我干啥，他又不喜欢我，他也不知道我喜欢他。所以，他刚刚一定是在朝门外看。”我好想再扭回头看他一样，又害怕再次对上他的眼神，内心极为忐忑的过了一节课。等到下课再偷偷看他的时候，他在写作业，不知道他在写什么，但是很专注。他的侧脸很好看，即使带着眼眼镜也可以看出来很好看。每次看他，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六月是个很好的季节，也是一个很难忘的季节，尤其是毕业那年的六月。他在笑，笑得很开心，他周围的人也在笑。“大家都很开心，为什么我开心不起来呢，皎皎。”“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他。不过，无论我在哪里，都会想着你的，他就不一定了。毕业了，你不想跟他说吗？”皎皎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也是一个心思很细腻的女孩，她知道我的所有，也包括我难以说出口的喜欢。“我不知道啊。”“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吗，简单啊，我教你。趁着现在，走过去，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喜欢你’，就像我这样是不是很简单。”我知道皎皎在努力让我开心起来。“皎皎，别闹了。我是真的笑不出来，也真的做不出来。”“都毕业了，虽然对我们两个是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还是应该好好纪念一下我们的高中生活嘛，毕竟以后也没有那么多作业了，还是很值得开心的。拍个照片吧。”“不要，丑。”“来，我告诉你怎样就不丑了，跟我说‘茄子’，笑起来就好看了。”转瞬，这一刻便定格在手机上，多年以后，容貌会变，而她会一直在。李暮，那个温和儒雅的男孩子，也会一直在我心里。所有的沉默，所有的喜欢，全部都在那一张有49个人的毕业照里。“毕业了，我们不得不离开，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我也不知道。我们还能够再见面吗。”带着遗憾，我将要背起行囊，去向远方，去向一个可能没有他的远方，单枪匹马闯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