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路上追幸福》春禾语

80、最后一个

　　文才进了胡云的店里。胡云开心得不得了，终于要有了自己的店，她怎能不开心？
　　胡云让厨房给文才做了一份面食，两人进了包房，掩上门边说事儿边等。
　　“云妹，我明天就去签合同，把地盘拿下来，然后，开始搞平场和装修，以后你的工作就是管理我们自己的餐馆了。从现在开始，每一笔开支你都要自己记账，你就是我们的管家婆儿了。”文才说。
　　“我？秀才哥，你说我行吗？”胡云看着文才问道。
　　“没问题，你要相信哥，对自己要有信心。你是个聪明的妹子，哥相信你一定能把我们的餐馆经营好。”文才说。
　　“谢谢你，秀才哥！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当老板，我太高兴了！”胡云一把抱住文才。文才也抱住了她。大家都很高兴，拥抱一个很正常。可是，胡云竟然把头埋在了文才的怀里，还呜呜地哭了。
　　“云妹，别激动，我们餐馆开起来了，你以后数着钱的时候再激动吧！”文才说，用手轻轻拍了拍胡云的肩。
　　“谢谢，秀才哥！”她头埋在文才怀里，嘴里含混地说。
　　突然，门开了。端菜的小妹妹推门就进来了，看到胡云正倒在文才的怀里，“啊”地叫了一声，差点儿把装着的面碗托盘丢掉。马上退了出去，嘴里还说：“云姐，我不知道秀才哥也在，对不起，对不起！”
　　“小碗妹妹，快进来，快进来！”胡云从文才的怀里挣脱出来，用手背擦掉了泪水，转身过去几步上前把门拉开说道。
　　“呵呵呵，小碗妹妹，你这一边在门外帮我们宣传，一边说对不起！”文才笑笑说。
　　“秀才哥，我不是故意的。”小碗说。
　　“小碗妹妹，不关你的事，秀才哥跟你开玩笑呢。”胡云。
　　“小碗妹妹，哥教你一招，下次你看到包房门关着，里面又有人的时候，你先退后一步，带上门，再敲一下门，说一句‘菜来了！’就不会象刚才那样了。不然，客人的秘密全被你暴露了！”文才说。胡云在一旁红着脸。
　　“谢谢秀才哥，我懂了。”小碗说。
　　“你去忙吧，不要告诉其他人。”胡云小声说对小碗说。
　　“嗯！”小碗直点头，然后拿着托盘出去了。
　　“秀才哥，你快吃吧！”胡云说。
　　文才坐下来，开始稀里呼噜地吃面。
　　胡云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吃。那份关心和疼爱就写在脸上。
　　“秀才哥，怎么你什么都懂？”胡云问。
　　“没有呀，云妹，很多东西我都不懂呢，所以我们还需要学习，不光要读书，更要动脑筋去想，去琢磨，慢慢就懂了。”文才说。
　　“嗯！”胡云点点头。
　　“云妹，你会做几个菜了？”文才问。
　　“在叔的那老店里，很多菜我都会做了，有时候就是我上灶，叔在一旁看着。叔还说我是天才厨师呢！只是这段时间，我都没有上灶了。”胡云说。
　　“云妹，你抽空也上灶做做菜。我们自己的餐馆刚开张时，需要我们自己也要会一些，一个是为了压住那些厨师，二是为了我们的店开出特色，再有就是关键的时候不会出问题。”文才说。
　　“好的，秀才哥。我一定会努力的。”胡云说。
　　吃完面，告别胡云，文才回去接车了。
　　接到车时，刘贵问：“秀才，你一天在忙啥呢？总搞得很忙的样子！”
　　“哥，我都是瞎忙。”文才没有把自己的事儿向刘贵说。
　　“呵呵！”刘贵笑笑没说什么。
　　然后，文才开车上路了。
　　开出去不久，文才收到了一条短信。
　　打开一看：“秀才，姐终于要走了，有空你过来坐坐吧！”应该是倪如梦发来的。文才没有回复，直接删除了。倪如梦已经发了好几条类似的信息，几乎每天发一条，但是没有打电话，或许是因为电话里相互间不好拒绝，一旦拒绝会让对方不好受。
　　二
　　开学季的生意比较好，文才穿梭于火车站到大学、汽车站到大学之间，感受着各地来南州上大学的学子兴奋的心情，也感受着送学生的家长心中的激动和关心。有的家长一上车就问：“师傅，你长期在南州，这江南大学究竟怎么样？”
　　“好啊！这是国家重点大学，里面的老师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能考上江南大学的学生都是学生中的佼佼者，以后肯定能成大器。”文才说。每逢碰到家长问类似的问题他都会这般说辞。不是文才骗他们，而是他本身没有读过大学，更没有进过大学课堂，但是现在在社会上做成大事的人，多数都是受过大学教育的，而江南大学确实是重点大学，里面肯定有厉害的老师和优秀的学生，只要努力学习都能成才的。
　　况且，孩子都来上大学了，总不能人家正兴奋的时候一瓢冷水泼出去，让人心凉了半截，反而影响孩子学习和成长。成人之美是让人快乐的事儿，让乘客愉快地乘坐出租车是出租车服务的宗旨。所以，文才会热心地夸江南大学的好，尽管江南大学没有给他任何广告费。
　　文才也顺便向家长和学生们免费介绍南州的城市和风土人情，即便有些吹嘘，他们也看不到文才的脸。文才也有从江南大学门口载着学生家长到火车站的时候，看着送家长依依不舍离开学校大门，孩子催着父母赶紧走人，并转过身去的情景。虽然看不清这些父母的脸，但是文才还是能感受到他们心中的担心与牵挂。“可怜天下父母心！”
　　“哎！当年我老爸要是像他们对孩子一样对我，我或许再读一年高三就能上个名校，也不至于像今天一样沦落街头，熬更守夜只为生存！”看到恋恋不舍、三步一回首离开校门的送大学生的父母，文才心里想。
　　“哎！小孩总要长大的。他上了大学，我们也尽力了，他总会有独立离开我们的时候！”大学生的父亲对母亲说。
　　“嗯！”母亲有些泣不成声，只“嗯”了一声。
　　“叔叔、阿姨，你们不用担心，这江南大学很好的，校园好，老师也很关心学生，没有必要担心。”文才说。
　　“小师傅，你熟悉这江南大学？”父亲问。
　　“呵呵，我在这南州城开了几年的车，也经常到这江南大学来载客，大学里的老师、学生我都载过不少，听他们说起的也不少。这江南大学是国家重点大学，好多学科都在全国也是有名气呢，而且他们的大学生毕业后，有进政府做官的，有当大科学家的，有当大教授的，有做大老板的，可厉害了！”文才说。文才的话对于不太了解大学生活的家长是有说服力的，至少他们听着会舒服一些。当然，这些家长也没有指望着文才能给他们提供多少精确的信息，毕竟他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他的信息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尽管如此，文才的话也是有作用的，那学生的父母渐渐也不那么伤心了。“我们倒没有指望他大学毕业后有多大出息，只求他顺顺利利大学毕业，找个稳稳当当的工作，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母亲说。
　　“阿姨，你可小看了这大学生了，大学生毕业了，发展空间大选择多，很多好位置等着他们去占，很多好工作等着他们去做呢！每个大学生都有大理想，您的想法跟他们的想法不一样。大学生的想法跟我们一般人也不一样。”文才说，“就说我吧，我没考上大学，我老爸就说了，以后家里还有几亩田，学个手艺娶个媳妇儿没问题了，就安心在家里呆着吧！我呢，呆了几天就腻了，就溜达出来了。先是去学修车，后来又去学开车，再后来觉得开大货车没意思，又开出租车。当初，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当司机，一个月挣得钱比我老爸一年挣得都多。我老爸更不可能想到这些。我一个高中生都能做到，您的孩子是大学生，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啊！”
　　“呵呵呵呵！”父母亲都笑了。
　　学生的父亲说：“借你吉言。我们也希望他能生活得更好！”
　　“南州的气候怎么样？”学生的母亲问。
　　“阿姨，南州这个地方，两江交汇，空气潮湿，夏天闷热，冬天湿冷，春秋两季虽好，但过于短暂。不过您放心，我们都这么大人了，热了知道脱衣，冷了知道加衣。不会受冻挨饿的。”文才说。
　　“就是，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操什么心？”学生的父亲说。
　　文才就这样聊着天送学生的父母到火车站，让他们安心地踏上归途。
　　文才也知道，人有很多种，有的人生下来就幸运，处处有人关心，但自己却不满意，在高中毕业前，文才自己就应该属于幸运的那类人。而有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没有人关心，而且还无处报怨。虽然，时间过去了几年，文才心中对父亲当年的做法仍有些阴影，但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他也原谅父亲了。当初，父亲因为气愤和失望，才会那样打他和骂他。父亲不论怎么凶，也是父亲，儿子不论逃得再远，也是儿子，家把两个有着矛盾的父子连在一起。文才先前对父亲有不满，但对家的思念，对父母的想念这几年一直让他煎熬，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自己的家。
　　火车站到学校的生意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多，看到这些大学生，文才也就想起了当年自己高考前意气风发的样子，感觉还真不错。
　　三
　　十一点半，文才在儿童医院楼下接到了唐淼淼。唐淼淼对文才这次帮忙接待她的父母很满意，看着文才，她一张脸笑得如花开，只是夜色把她脸上的笑容遮掩住了。
　　“美女，你这样长期加班到深夜还会持续多久呀？你不是都转正了吗？”文才问。
　　“转正只说明我在这里站住了脚根。但是秀才，姐在这里不能只求站住脚根，姐还要追求进步，还要实现人生理想呢！”唐淼淼说，“姐从明年起，就要努力自学，然后去考研究生，将来做医生。到时候，我既会给人看病，又懂护理，那多强大！”
　　“你呀，还是早点儿做医生吧，我呀快坚持不下去了！”文才说。
　　“怎么，秀才你要毁约么？你的钱我可是一分都没少过。”唐淼淼说。
　　“你一分没少？你给我少了一大截！”文才说，“再说，如果我哪天娶了媳妇儿，还会深更半夜出来接送别人的老婆么？”
　　“你要结婚了？”唐淼淼问，“新娘是谁？是那个大学生，还是小胡妹子？”
　　“瞎猜！哥没这么快结婚，哥钱还没挣够呢！而且哥的书还没读完，结婚还早呢！”文才说，“哥是担心，天天以你男朋友的身份接你，会影响你寻找你的高富帅！”
　　“这个不用你管。在乎我的高富帅会在乎我有一个长得挫的司机么？”唐淼淼说。
　　“这话过分了哟！哥虽然比不上高富帅，也不是你说的那样不堪吧！”文才说。
　　“嘿嘿，姐跟你开玩笑呢！你确实很厉害，秀才，姐要是没上过大学，一定死缠烂打地跟着你。哎！可惜呀，如今只能说天意弄人了！”唐淼淼说。
　　“水儿，你真的得找一个人了。你看，你父母需要你的照顾，这来了一次，下次再来，如果我们还是那样，你父母肯定得催你了，要么会让我们断了，要么会让我们结婚。你对我又没那心思，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文才说。
　　“秀才，姐不得不夸你聪明！”唐淼淼说，“我爸妈走的时候已经跟我说了，让我早一点儿作决定。”
　　“你爸妈是对的。”文才说，“再这样拖下去，对你不利，你不知道红颜易老吗？”
　　“滚！姐很老吗？”唐淼淼问。
　　“那倒不是。只是你在医院里说我是你男朋友，别人就不好再给你介绍男朋友，这样长时间拖下去，红颜就会老的。”文才说。
　　“哎！哪里那么容易的，秀才，你以为找男朋友是买萝卜白菜么？我们单位还有好多比我大的姐姐都还没有嫁出去呢！”唐淼淼说，“诶——？秀才，你是不是觉得姐姐我现在碍着你事儿了？”
　　“想到哪里去了？我一个跑出租车的，载谁不是载呀。我只看钱，才不管你是青春少女，还是中年大妈。”文才说。
　　“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要不我明天到单位宣布我们分手了。从此，我找我的高富帅，你找你的白富美。”唐淼淼说。
　　“呵呵，好！”文才说。
　　“我感觉，你听到这个很开心，好象终于摆脱了包袱似的！”唐淼淼说。
　　“你感觉错了，我本就是一个容易快乐的人，不管有没有包袱都很快乐！”文才说。
　　“算了，我试一试吧，说不准真能钓到金龟婿！”唐淼淼说。
　　将唐淼淼送回家，文才心里放下了许多，毕竟象唐淼淼这种朋友很难得。文才现在需要让唐淼淼慢慢地适应自己新的转变，不能再象以前一样疯了。文才想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不要轻易去打乱它，也不能一味地跟随着别人的轨迹发展。在一路同行中，不伤害别人的办法，就是在自己变轨前，尽可能让曾经同轨的人在心理上有所准备，或是在行动上有所安排。
　　三
　　第二天上午，文才去了江南大学找卿老师。
　　卿老师拿出一式五份合同来。文才认真看了一遍，一一签字，并摁了手印。卿老师告诉文才，“合同经学校相关负责人签字并加盖公章后才生效。下次取合同的时候，到财务去交钱，一次交一年的。”
　　文才说：“谢谢卿老师，没问题了。卿老师，您看什么时候有空，带着您的朋友到我们现在经营的店里里指导指导吧！”
　　“以后吧，你把店都开到学校边上来了，想尝你店的特色还不容易？”卿老师说，“不过，你要耐心等待，学校决策过程可能比较慢，虽然大的内容不会调整，但要过很多关，不是件几天就能办完的事儿。”
　　文才找到了罗主任的办公室，向他请教了与水电气和治安管理等有关规定和要求。
　　罗主任说：“秀才，水电气我们也不收你初装费了，等你装修好了直接开通，价格上就按学校用的价格，这个需要保密。另外，工商执照和食品卫生许可证等这些东西，学校可以协助你去办。税收□□你需要向税务部门去办，税是国家的不能在这上面揩油。”罗主任停了一下，说：“秀才，你要努力经营好，争取做个样子来。三年后，学校可能会长一点儿租金，但不会太多。你想你赚了钱，也要和大家分享你的成果不是？”
　　“谢谢罗老师，您对我太好了。您说的我懂，我一定在这两年里做出成绩来。”文才说。文才知道这三年的期限应该是罗主任或者相关的人提出来的，就是要逼他出成绩。三年如果出不了成绩，那他开拓出来的饭店场子就会成为学校的财富，成为他人的嫁衣裳！而要做出成绩，可不是嘴上说的那样简单，第一规模不能太小，太小是没有效果的，很难在三年内搞出名堂来，但规模一大，就需要加大投入。第二品质不能太低，品质太低了效益就少，利润就低，两三年也难回成本。
　　这帮专家学者果然都是人精，他们需要文才把这块地盘做出热度来，学校才可能从中得到更多的好处，甚至那里就会成为学校的产业。学校领导才不会在意文才给的租金那样的小钱儿。如果文才做得不好，学校会把他一脚踢开。如果文才做得太好，利益丰厚时，他们同样可以把文才踢开。文才突然觉得自己落进了罗主任和学校那帮学者的陷阱里。但是，字也签了，手印也摁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中午，文才回到胡云的店里，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又被胡云带到了她的住处，睡在了她的香床上休息。直到下午快五点了醒来，文才在屋里看了一会儿书，胡云来叫他吃饭。他给胡云讲了签合同的情况，也跟她说了自己的看法和想法。
　　胡云瞪大了眼睛问：“秀才哥，你说我们上当了？”
　　“妹子，哥可能中了他们的圈套，但哥也不是傻的，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哥会跟他们讲条件的，不能让咱们自己太吃亏。”文才说，“云妹，你抽时间到叔那里去一趟，把叔最拿手的做菜的手艺学到，要把这个东西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不能轻易交给厨师。开餐馆最重要的是菜品，菜品最重要的是靠手艺，这是我们的本钱。”
　　“秀才哥，你说得这么吓人，要不我们不做了？”胡云说。
　　“不行了，已经没有退路了。哥一定要做出个名堂来，不能让那帮人看扁了！”文才说，“云妹，我要再扩大一点儿投资，把店做大一点儿，不然，三年内我们赚不到太钱。”
　　“秀才哥，你还要多少钱？我去找叔叔。”胡云说。
　　“现在还不用，我去想办法。”文才说。说实在的，文才现在也没有什么办法。已经要了老胡的厨艺，再要他的钱，那基本上就成老胡的店了。要么找小辣椒多投一点儿，要么找马桢和江屿村？不到最后，文才是不想向马桢和江屿村开口的。
　　傍晚六点多，文才接到车，直接去了火车站和江南大学这几天客人多的热点线路，文才现在的任务是挣钱。尽管现在挣的钱太少，但积少成多。连小钱都不挣，怎么能攒够更多的钱。
　　刚跑了一单从火车站到江南大学的生意，文才的手机响了。
　　手机中没有显示是熟人的电话，文才还是接了。“秀才，我是梦姐。今晚的飞机，我就离开南州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你是我在南州的最后一个男人，我希望你开车来接我，送我到机场。飞机是晚上九点半的，别误了时间。”文才还没来得及说话，倪如梦已经把手机挂断了。根本没有给文才反应的时间。
　　“最后一个男人！什么意思？”文才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