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观》愿君展颜

6、对不起，没忍住……

　　叶四海魂飞魄散。
　　故宫里的众多建筑多为木质建筑，木质建筑最怕火，所以为了保护文物，故宫内并不装灯，只有城墙上会有一圈灯照亮。即使有夜巡，也是保安拿着手电筒巡视。
　　在黑暗中的叶四海，清清楚楚地看着那只白猫，带着阴冷之气，几步弹跳，从城墙上跃到护栏再到地上，动作舒展敏捷。
　　更让他惊恐的是，这猫，居然能在紫禁城内开口说人话。紫禁城作为几百年龙蟠虎踞的皇家居所，对应得是天上的紫薇星，强盛之气会盖住一切妖气、怪力。所以天下妖怪无敢入紫禁城，道士术士也多会避开此地。
　　白猫脸上带上得意又狠戾的表情：\"吓到了吗？狗腿子。我居然能说话。\"
　　叶四海惊恐地只剩眼珠子能转动了。
　　这些年，他别的没听说，这故宫的诡异故事可是听了太多了。无头宫女、御花园埋尸、冷宫惨死的嫔妃、落井的太监宫女······
　　数不胜数啊。
　　就在此时此刻，将近夜半子时时分，你能说得清这到底是一成了精的猫，还是成了鬼的猫？
　　你怎么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伸出能耷拉到地上的长舌头或者把脑袋一搬，直接拿在了手里，血呲呼啦的，然后对他说：\"我死的好冤啊。\"
　　他叶四海现在可妖力全无。
　　白猫一步步靠近，步伐优雅稳重，但伴随着而来的是死亡一般的阴冷之气。这股气息，由远及近，铺天盖地地将叶四海罩在其中。
　　人在极端惊恐下会有一些极端的举动，其实妖怪也是一样。
　　眼看着白猫走到了离自己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叶四海都能看到他每次抬脚落脚时候，猫爪间有意无意亮处的弯月镰刀一般锋利的指甲。
　　叶四海吓尿了。
　　是真的尿了。
　　他的膀胱完全不受控制，两腿之间有温热的暖流簌簌落下，尿骚味儿很快弥漫在了叶四海和白猫之间。
　　白猫先是一呆滞，随后整个猫原地弹起三丈高，蹭蹭蹭窜到旁边的江山社稷亭上，尽力和叶四海甩开一段距离。
　　你奶奶的！
　　白猫骂了句。
　　但忽然想到自己作为一只混迹于世界最大宫殿的猫，该有自己的礼仪和骄傲，便忍住了其他的脏话，狠狠地瞪着叶四海。
　　叶四海哭丧着脸，他也不想，你以为他是一个人在尿吗？
　　不是的。
　　他的额头上有个监视器一样的瞳珠。瞳珠最神奇的地方在于，观看者不仅能拥有和佩戴者一样的视角，也能听到闻到佩戴者周围的声音气味，如同和佩戴者置身于同一环境，起到了百分百还原的功能。
　　此时此刻，午门外，刚刚还围在一起观看瞳术的几人，哗啦地一声全部散了开来，像潮水扑倒岸边后被岸的力道反击，猛地后撤。
　　二师姐志慈眉头拧着，从袖子中掏出自配的清新丸，大拇指食指用力，捏碎了。一股清幽暗香顺时飘散开来。空气之中气味顿时大变。众人也觉得此刻鼻子可以自由呼吸了一些。
　　四师兄志毅嘟囔了一句：\"这个四海，可真是——\"
　　大师兄志扬安慰大家：\"管天管地，管不住拉屎放屁。\"
　　三师兄志真也安慰叶四海说：\"主要是那个白猫看着太欠揍了。装神弄鬼的。\"
　　五师兄志宏说，对对对。
　　乾清门下，叶四海听到瞳珠里传来的大家议论声，几乎欲以头跄地，自裁于此。但是白猫等的不耐烦了，不等他有进一步动作，纵身从栏杆上跃起，直扑叶四海！
　　叶四海大惊，羞赧、窘迫顿时抛到脑后，腿此时也像有了力道，猛地向旁边一翻，堪堪躲过了这次袭击。
　　白猫落地刚站稳，就猛地一回身，欲再扑向叶四海。叶四海哪里还容他再此袭击，从地上一个鹞子翻身，四爪落地，立正了身形，便没命地开始往前跑。
　　前方是乾清宫。
　　夜里的乾清宫大门紧闭，曾经贴纸的窗棂现在已经全是玻璃。但是木质大门之间露出的些许缝隙，给了叶四海一丝希望。
　　他扑倒乾清宫大门处，用脑袋拱门，两扇门之间的缝隙扩大了一些。叶四海歪着身子，先把脑袋送了进去，随后拼命蠕动着身子。不过是半扎宽的门缝，竟硬生生地让叶四海挤了进去。
　　白猫赶到时，叶四海已经整身进入，只有半截尾巴还留在外面。
　　他大怒，意欲同样挤着脑袋进去。但叶四海身形小，脑袋也小。白猫身形整整大了叶四海一大圈还有余，此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脑袋挤进着两条门缝之间。
　　白猫气的用尖利的爪子猛抓木门，门上已经翘了边的包漆禁不住他这样的抓挠，扑簌簌地落下，更有细小地微屑竟迷了白猫的眼睛。
　　白猫又气又急，也顾不得仪态骄傲，破口大骂起来：\"山包！乡巴佬！丑八怪！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门内，叶四海惊魂未定，瘫坐在原地。此时他耳朵里传来细细的声音，是六师兄志问的声音顺着瞳珠爬到他的耳朵里。
　　六师兄志问大喜：\"四海，你找对地方了！这就是你今晚要来的地方！\"
　　这里？叶四海环视了一眼周边。今日月光甚好，虽说大门紧闭，但透过窗棂玻璃透进来的月光也足以让叶四海看清宫殿内的布局。
　　大殿内，地上的金砖此刻反射出冷寂清冷的光，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扇屏风和屏风前宽大的座椅，座椅头上有正大光明匾额，字写的苍劲有力。
　　椅座前，有鎏金香炉四座。叶四海认出神兽，分别是铜龟、铜鹤各二。
　　危险被排斥在门外后，叶四海不害怕了。他抬脚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