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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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悄悄地开了。
一线月光从门缝漏进来，描出门后青年修长的身影。
走进来的黎瀚声在床尾站着，听了一会儿那人睡梦中平稳的呼吸，一颗躁动的心忽然
就平静下来。
他走到床边，一膝触地，慢慢俯下身，用目光去描摹他的脸。
睡着的插画师先生显得格外苍白柔软，好看的眉眼全部蹙着，网罗着心底的忧惧。
黎瀚声的心脏瞬间泛上奇异的酸痛——他见不得这个人难过，见不得他沉溺于冰冷
而无望的黑暗，也见不得他在睡梦中蹙起眉眼露出疼痛得难以支撑的模样。
他轻轻地握住俞洵伸在被子外的那只手，拢住他冰凉又细瘦的手指，放在唇侧轻轻一吻。
俞洵，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这个名字念起来好像是春日的蔷薇，徘徊在唇齿间是温柔的芬芳飘逸，期间却有细密的尖刺扎进心底。
睡梦中的插画师先生突然微微一动，额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手指用力，抓住了他的手——刚刚还趁机偷亲的某人马上就不敢动了，僵在原地充当人形雕塑。
过了一会儿，床上的人的神态渐渐平和，松开了。黎瀚声动作僵硬却更加小心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为他拢好被子。
然后他无意中瞥到了一截白皙纤长的脖颈，和宽松的睡衣领口露出的一片肌肤，以及向下的……
于是黎瀚声的目光陡然升温，脑子也有点发热。
当他努力克制着自己把目光挪开时……忽然对上了一双蓝幽幽的“眼睛”。机器人小K已经无声地蹲在角落注视了他十几分钟。
观察完他一整套操作，机器人默默地自动调出了一项数据……“社会关系”。
删除“朋友”，勾选“情侣”，确定修改。修改成功！
完全没有察觉AI的行为分析系统又干了件大事，黎瀚声丢给机器人一个噤声的手势，深吸一口气退了出去。
他需要马上回去，然后，洗个凉水澡……
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血气方刚，回去以后躺在床上，做了一整夜纯洁的、和体育锻炼有关的梦。早上起来后，他难得体会到了Roman 常常念叨的“身体被掏空”的感觉（赶快划掉）。
早起花了一个半小时来发泄精力的黎瀚声单手擦着头发，走出健身房，看清厨房里的场景时他停了下来。
俞洵修长的手指正捻着小笼包白色的皮，几下就排出一圈细密又均匀的褶子，王姨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
他身上套着王姨小一号的围裙，两条系带环出一把清瘦的腰，一双清亮干净的眸子被厨房蒸腾的水雾弄得湿漉漉的，充满了烟火气。一边的小K不知道插嘴说了句什么，王姨哈哈笑了起来，他的眉眼也向上弯起，流出一片笑意。
好看得令人砰然心动。
黎瀚声看了一会儿，微微眯起眼，把手上的毛巾放到了一边，喊了一声：“王姨，早上好。”
王姨“哎”地应了一声，搓了搓手：“早饭已经做好了，你们两个年轻人慢慢吃。”又招呼：“小K过来，和我去买今朝要吃的菜。”
于是厨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黎瀚声慢慢走近，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做完剩下的几个小笼包。他的目光慢慢从白白胖胖的包子转移到那双好看的手上，又游弋到面前那截白皙修长的颈子上，停住不动了。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两人这个姿势离得那么近，俞洵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还有年轻人运动过后，那股子遮都遮不住的强烈荷尔蒙气息……
“嗯……挺好的。”
插画师先生的耳朵骨有些发热，不由得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等到擀好的面皮全部变成了一个个包子，整齐地排列在案板上，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来说了句：”好了……”
结果两个人的目光在极近的距离下猝然相撞，不等他反应过来，黎瀚声一挑眉，伸手在他身侧的料理台上一撑，压了下来。
俞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却”咚”地一声撞上了墙……最后，插画师先生被房子的主人结结实实地堵在了墙角，两条修长有力的胳膊在腰侧拦住，动弹不得。
“你干什——”俞洵仓促地从喉间挤出几个音节，却被面前这人灼热的眸子紧紧盯住，余下的几个字再也说不出来。
黎瀚声看着他染上一层细汗的脸颊，伸出手慢慢放在了他的脖颈上——和年轻人充满了炽烈冲动的眼眸不同，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的试探，看到身下的人除了轻微的颤抖并没有明显的排斥，才慢慢加重了力度。
俞洵感觉到温暖的手指顺着自己下颏的轮廓慢慢地抚过，顺着脸颊、鼻子……最后落在他的眼睛下方。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竟然也不想去推开他，只觉得内心所有的慌乱和恐惧，此刻都沉溺在了这温柔又珍重的轻抚之中。
看着身下的人慢慢闭上了眼，黎瀚声的手指在他眼睛下的清淤处停留了一会儿，轻笑出声：“都有黑眼圈了……还说自己睡得好吗？”
然后退后一步放开了他，双手插进了兜里。
“……”
俞洵站直了身体，扭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呼吸还有点不平稳：“有点不习惯而已。”
“是吗，”黎瀚声继续说，“是不是一个人睡不习惯，要不要我……”
最后，房子的主人早上希望在厨房里做的那一点事还是没有做完。
原因是当事人另一方恼羞成怒，打断了他不说，早餐桌上也全程和猫说话，完全没有理他。
终于吃完饭，年轻的总裁问：“今天去茶馆吗？我送你。”
俞洵想了想，拒绝他：“不用了，就待在家……这里，早点把那些工作完成。”
黎瀚声强调了一遍：“那你待在家里好好的，工作不要太累。中午王姨会做饭，记得多吃点。”
临出门前这样细细的叮嘱，充满了烟火气息，温暖又亲昵。感情上有点迟钝的茶馆老板觉得好像不太对：怎么和丈夫出门前叮嘱小媳妇一样……
！！！
好歹是自己大四岁，俞洵努力让自己严肃一点，长辈一点：“你在公司也要好好吃午饭，不要熬夜加班，早点回家。”
他不说还好，一说，顿时更像小媳妇了。
黎瀚声眸中含笑，低沉地“嗯”了一声，语气很不乖地说：“你放心，我会乖乖的。”临走前还揉了一把他的头发，手指在那柔软的发尾摩挲了几下。
站在玄关的俞洵耳朵发烧，他觉得刚刚某人的手又想冲着他的脸来，半路上生生改变了方向……
厨房里，早已看破一切的王姨笑眯眯地洗着碗：哎，年轻真好！
自己开着车出门的黎瀚声没有先去公司，而是直奔S市最大的一家私人心理诊所。咨询室里，医生听完了他的详细描述：”你说他有低烧、昏迷等不良反应？”
医生沉吟片刻，说道：“是这样，我觉得不是简单的黑暗恐惧症。我猜想，他在不同的时间点上，在“黑暗”环境下，受过多次的刺激，一步步加深了对黑暗的应激反应。”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主动来寻求帮助，接受专业的心理干预。另外可以在应激事件‘黑暗’发生的时候，给予一定的正向刺激，让他慢慢适应黑暗……不过，这个过程可能会慢。”
黎瀚声沉吟：“我做什么对他来说算正向刺激？”
医生十分专业地建议道：“如果是朋友的话，可以一起运动、用餐、聊天……让患者分散注意力，保持心情愉悦。”
咨询者继续问道：“那……如果是恋人，应该做什么？”
三十好几还是单身狗的医生，失去了专业的笑容：“就……牵手、拥抱、亲吻之类平时做的事情吧？”
“晚上一起去山上露营呢？”
“……大概也是可以的。”
“一起去看星星呢？
“……”
并不想仔细了解小情侣日常的医生眼含热泪：“黎先生，你们保持恋人间的正常相处就好……所有的事情只要对方接受，并表示愉快，都是可以的。”
总之不要再给他吃狗粮就可以了！！！
从诊所出来的黎瀚声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打开手机拨给小助理，问她：“一对恋人会在晚上做什么？”
Anne无比顺畅地回答：“亲亲，抱抱，然后doi啊！”
黎瀚声：“……”他倒是想。
他又问：“如果是一对刚认识不久的恋人，他们晚上会一起做什么？”
Anne“嘿嘿”笑了：“约会，吃饭，回家，然后亲亲抱抱doi……”
“呵。”黎总冷酷地把电话挂了。
Anne赶紧亡羊补牢，在电脑上搜索一通后发消息给他：“老大，我没有男朋友，但是我找到了很多恋爱宝典给你参考鸭！都是最热门的！”
黎瀚声把界面往下一拉，看到了《实用干货——手把手教你如何约会》《0202年直男最应该送给女朋友的99件礼物》《单身男子の攻略》，还有《震惊！一男子竟深夜对女友做出这种事！》
然后小助理收到了自家老大的回复：”工作敷衍。扣一天工资。”
Anne：“……嘤！”明明就是IT宅男们最爱的宝典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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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俞洵刚刚给风行设计部发去一封工作邮件，不到十分钟，收件提示音就“叮叮叮”地响了起来。
这么短的时间对方就看完了他的新稿吗？
俞洵打开收件箱，结果，发现都是风行美设师们发过来的热情的嘘寒问暖：
“大神回来啦！大神身体康复了吗？”
“大神效率也太高了吧，生病还出这么多稿吗？摔，这个核聚变武器的图看得我狼血沸
腾，我需要一个手办……”
“谢谢大神前两天的指导！每张图都给写了那么多字的意见，小实习生太感动了呜呜
呜……大神要好好休息，工作不要太辛苦！”
……
俞洵一条条、一句句，默默地看完这些消息，想到这一帮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在问候、关心他……一股陌生的暖流涌上心头，某些被他深藏起来的情绪在渐渐复苏。
“谢谢大家。我已经没事了，接下来会继续工作的。”他慢慢敲完这条回复，靠在椅背上发了一会儿呆：“我好像也没有他们说得这么好啊……”
“怎么会呢，你可是世界上最棒的插画师！”
一直待在他身边的小K听到他的自言自语突然出声了。
机器人信誓旦旦地说：“也是世界上最棒的美术设计师！”说完还做了个握拳的动作。
“你怎么知道呢？”俞洵不是第一次被小K的高度智能化给惊到，自从知道它能靠交互系统和语言库和人类对话后，就开始习惯和它聊天了。
“Kenton说的。”
坐在桌子后的插画师先生冷不丁听到这样一个答案，想到早上厨房里的事情，脸瞬间就热了起来。
机器人检索着自己的数据库，闪着认真的小绿灯，把原始代码里黎瀚声写下的设定完整地读了出来：“俞洵先生，是一个很优秀的插画师，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
“……一个值得全世界珍重的美好的人。”
心脏开始在胸腔里悸动，节奏是前所未有的激烈。俞洵看着小K圆圆的脑袋上跳动的字符，忍不住松开了手，画笔落在了桌面上。
“啪嗒”一声，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却在意识到那久违的、异样的情感之后，心跳得更快了。
俞洵握着笔坐在桌前，看着完成一半的画稿，在翻涌的、酸酸麻麻的情绪中找到了一点冷静。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配得上这样的信任……如果，他连《与星之战》的工作都不能完成的话，该怎么办呢？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灵感、无法工作，知道了这样的真相……黎瀚声还会相信他吗？
“叮零零……”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俞洵深吸了一口气，接起来：“喂？”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小洵！”
陈医生这声音听起来简直撕心裂肺。
“……老陈，你干什么？我耳朵都被你震聋了。”俞洵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我刚刚一直敲你门，没反应，吓死我了……”陈楷鸣听到他语气正常，松这才了一口气减小音量，“我给你拿了点特产过来，昨天诊所里小护士送我的……你不在家？哪去了？平时这时候不是都不出门吗？”
“这个啊……”俞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找了个新工作，所以搬家了……搬到工作的地方住了。”
“什么？你搬家了？搬哪儿去了，你猫也带着吗？怎么不和我说一声？”陈医生拎着一袋子特产站在狭小的楼道里，发出一连串疑问，“怎么突然要出去工作？找的什么活儿？正不正规？要不要我帮你把把关……”
“打住，你别问了。”俞洵赶紧打断了他，“我很好，也不会被骗，工作是我自愿的，搬家也是我自愿的，半糖和我在一起，住的地方也很好。这样行不行？”
“行是行，可是小洵，你不是一直说不想再出去工作了吗？”
陈楷鸣十分怀疑，声音越来越大：“不行，你必须得告诉我你那是什么公司，我马上给你去看看！”
俞洵看了一眼桌子上印着风行LOGO的稿纸，笑眯眯地告诉他：“是个搞信息技术的公司，业界翘楚，美国上市，流水过亿。对了，我是在大街上碰到公司负责人的，他告诉我只要有一支画笔，不用去公司上班，马上就能月入百万。”
说完就麻利地把电话挂了。
陈楷鸣：……完犊子，这不就是传销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