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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柳家宴(三) ...

  •   柳红杉见琅泠在他问出这句话后面色微变,不由诧异道:“琅兄?怎么了吗?”
      琅泠霎时收敛了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无事,我不过惊讶连柳弟也尚未找到那人罢了。”

      柳红杉略带狐疑地看他一眼,眼底闪过一道看不清的暗芒,继而摇着扇子笑道:“那这回琅兄可是不如小弟了,至少小弟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明知他不可能认出苍耳,琅泠却还是不由得提起心来,将那酒杯不动声色地攥紧了些:“哦,哪位?”
      柳红杉得意一笑,“啪”地一收折扇,以扇指到:“便是那位。”

      琅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汉盘腿坐在宴席上,身旁扔着一口铁柄铜环的大刀,理也不理旁边的女人,吃肉喝酒的姿态极其豪放,看得琅泠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琅泠看看还带着得意神态的柳红杉,又看看那放荡不羁的大汉,最终没忍住瞥了一眼主座上那温婉倒酒的“姑娘”,有种幻灭的恍惚。

      “这……何以见得?”他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简单。”柳红杉笑道,“这宴席上带了武器的不多,有他一个,这是其一;我观察半晌,未见他与旁的宾客交流,说明其孤身一人,这是其二;大部分人都在调戏女子,他却丝毫不近女色,可见平时自律严格,是冷静之人,这是其三;他吃饭看似粗犷无礼,仔细观察,却能留意到每一样食物,他都会浅尝一口再大吃大喝,符合杀手谨慎的性格,这是其四。第五嘛……”
      柳红杉又打起扇子,掩住唇边的得意:“小弟觉得,他这幅形象比较符合那第一杀手给我的印象。”

      一番分析讲的是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听得琅泠都愣了。

      他不得不承认,若不是他早见过苍耳,并凭着这作弊般的优势揭穿了那人的伪装,只听这番话,就足够他相信那大汉就是伪装的“鬼蝠”了。

      只可惜……

      琅泠以袖遮面,轻咳了一声:“既然柳弟都这般详细的分析了,琅某人再不决定,便有些说不过去了。依我看……”
      他目光一扫,随手指了位坐在对面的蓝衣男子:“这位吧。”

      柳红杉脸上流露出惊讶:“那是我柳家庄的常客,怎会是……”

      “常客才更应警惕。”琅泠正色道,“人皮面具素来是杀手常用的,谁知上次是熟人的,这次还是不是。那人是你父兄常客,坐的还离主位这般近,若是暴起伤人,定叫人猝不及防,极易得手。至于武器,想必暗中藏在哪里,像那大汉般摆在明面上,实在有些太打眼了,倒不符合杀手一贯的低调。”

      若是赤随在此,定要笑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可惜柳红杉虽与他称兄道弟,本质上却是不甚熟络的,因此竟也丝毫没有怀疑。

      他只是摇了摇折扇,微微皱了眉头,若有所思一般。片刻后,他展颜一笑:“小弟并不认为有何不妥,也许那第一杀手别出心裁呢?”
      他在那大汉和那蓝衣男子身上各扫了一眼,又挑眉道:“总之,既已压下筹码,便等谜题揭晓,再辨那赌局输赢罢。这宴席目的不纯,菜倒是备得极好的,琅兄不必拘谨,能满足些口腹之欲,也算是这一趟来得不亏。”
      琅泠瞥一眼案几上的山珍海味,笑着应道:“那是自然。”

      这一番话皆用的是传音入密,旁边斟酒那小姑娘只见两人“眉来眼去”,不时指点些什么,知晓他们谈的定是不能让旁人听了去的东西,心下惶恐,只把头埋得更低,唯恐那两人不谨慎,漏出点什么叫自己听到了,以后要死无葬身之地。

      琅泠胡扯一通,见将柳红杉的思路引偏了,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有功夫端着酒杯认认真真地打量苍耳。

      那人在上首安安分分地坐着,斟酒夹菜,很有些温驯贤良的模样。如今琅泠知晓了“她”是苍耳,再这般看去,倒恍惚找回些在听风阁时的影子。
      那时他也是这般温顺的,绵羊般的外表下藏着淬了毒的利刃。

      琅泠知晓杀手大多五感敏锐,即使这宴会人多眼杂,多的是人频频望向主座,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一直盯着上首看,生怕把人惊跑了,只得不时偷着瞄上一两眼,再与脑海里那印象做对比。

      脸型微微做了改变;眉间那银灰的蝠印没了,不知是不是拿人皮面具遮了;眼型倒还是一如既往;身形……

      琅泠眸光一凝,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虽然那姑娘跪坐着,但琅泠何等眼力,只粗略那么一扫,便知她比苍耳真身要矮上不少,在那些并不很高的姑娘中,竟也不算出挑的。

      但这不对!

      面容再怎么变换,说到底,也不过化妆与人皮面具可以解决的事;姑娘们的着装只露肩腰,有所准备的话,男扮女装也未尝不可;独独这身形……
      独独这身形,是最不可能变的!

      若不是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眸,琅泠几乎要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他死死地攥住酒杯,不再向上看,一双眼睛只盯着桌上饭菜,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若他猜的不错的话,遮身掩行,变幻莫测……
      是缩骨功。

      只要苍耳想,他可以是任何一人。

      这么一想,便是以琅泠的定力,也不禁骇出了一身白毛汗。此时此刻,他才惊觉自己能把那人关在听风阁一个月,并且在随后的日子里没被刺杀身亡是走了多么大的运道。

      ……其实说实话,江湖上缩骨功修炼有成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听风阁记录在案的,没有一人像苍耳这般既精于蛊毒暗器,又长于潜伏刺杀的,再有人皮面具和缩骨功的加持,无怪乎利刃出鞘,无往不利。
      他真是太适合成为一把刺向敌人心脏的匕首了,出即致命。

      琅泠一时都有些嫉妒蛊魔岭那家伙了——当年捡人的时候,怎么一眼就挑中了苍耳呢?

      他这边思绪翻涌,坐在上首的苍耳却丝毫不觉。他垂着眸,再次斟满了柳观山递来的酒杯,默默地等待一个出手的时机。

      宴会上依旧一派觥筹交错、花天锦地的景象,只是在谁也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暗潮,慢慢涌动。

      酒过三巡,席上众人皆是微醺。柳观山喝得有点多,举了酒杯,大着舌头说:“诸、诸位,柳某人十分感谢……嗝!……感谢大家捧场!
      他掐了一把怀中姑娘的翘臀,继续说道:“诸位想必也、也听说了这宴会的目的!我柳某人不会藏私,这、这便叫两位小美人,给诸位跳、跳个舞,助助兴!”
      底下一片哄然叫好。那双胞胎姐妹在场下一水的美人中也算得上绝色,早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了,只是碍于她们一看就是主人家的禁脔,身为客人这时倒拘着那点礼数,没有放开了打量,现在有了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的借口,怎么能不欢欣鼓舞。

      柳红杉再次冷嗤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他转头刚想与琅泠说道两句,却发现他那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琅兄死死盯着上首,面沉似水,眼神冷若寒霜。
      他顺着琅泠的视线看去,看见他那好父亲放了怀中那双胞胎下场跳舞,然后手臂一伸,自然地摸上了在一边斟酒的姑娘的腰,要把人往怀里带。那姑娘轻轻挣扎几下,附耳过去,不知说了什么,逗得柳观山一乐,倒不把人往怀里拘着了,只是手仍暧昧地搭在人家裸露的腰间,一边揽着美人,一边喝酒作乐。

      琅泠盯着那只手,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他再看那一如既往显得万分恭顺的苍耳,心中一时起了些卑劣的念头:难不成那人回回都是如此,为了达到目的连献上身体都在所不惜吗?
      那自己算什么?他与自己的那一场场情事又算什么?只是逢场作戏吗?

      他心下有些茫然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悲怆与愤怒,只是他尚未来得及细细思索,便已被柳红杉打断思绪。
      柳红杉全不知琅泠所想,他凑过来低声说:“琅兄,你魂不守舍的,该不是看上了上面坐着的那一个罢?”

      琅泠猛地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柳红杉目光闪了闪,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把声音压得更低,诡秘地笑笑:“琅兄眼光不赖,那姑娘算不上绝色,但绝对是耐看的。琅兄若想要人,取一柄宝刀予我那父亲,想必他会‘通情达理’地放人的。”

      琅泠知道那片刻的异样已被柳红杉察觉,只是既然他误会,琅泠便也不欲多做解释,只是做出一副略带惊喜的表情:“柳弟此话当真?”

      “自是真的。”柳红杉不知想到些什么,口气里隐隐有些嘲讽,“除了宝刀美人,他还能喜欢些什么?”
      他一抬下巴,指向柳观山背后露出的一截刀柄:“看见那柄横放的刀了么?两日前有人献给他的,整天不离身。要我说,那刀配他,可真是委屈那刀了。”

      琅泠的目光在那刀上一掠而过,很快转了回来。

      “这可巧了,”他说到,“素闻令尊喜爱宝刀,得了那顶好的刀,定要在宴会上炫耀一番,是以琅某人这次送给令尊的贺礼,便是一柄半臂长的短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这话说完,琅泠自己反倒先愣了愣,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对。

      怎么那献刀之人这么巧,赶在柳家摆宴席的时候送刀来?

      他觉得这事儿或许与苍耳有关,便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意图从苍耳身上发现些蛛丝马迹。谁知他刚一抬头,便见柳观山把那疑似苍耳的姑娘压在案几上,竟是要强吻!

      他手中的酒杯,“彭”的一声就碎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柳家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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