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第 328 章 ...
-
走向未来的第一步，还是得先去见见竹青。
月白被姐姐留在了外面，只让无念一人见她。忙碌的盟主刚从会面回来，身上还是厚重的王服。今日是霜降一套，落叶的红也丰收的金黄混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艳。竹青嫌它太重，随手一扔、就铺在椅子上。无念瞟了一样，没说什么。
“跟月白聊完了？”
“嗯。”无念收回目光，看竹青靠在书桌上。师尊看着有些累，用手揉着头。无念向前走了一步，问她，“师尊，你还好吗？”
“呵。”竹青笑起来，把手放下来，看她觉得有意思，“还叫‘师尊’？”
“习惯了，就不改口了。”正好桌上有常备的茶水，无念倒了一杯递给她，“还要点别的吗？”
“不必了。”竹青也没有喝，直接把杯子放在一边，“月白跟你说了吧？我想要你做什么……”
“……”无念没想到她这么直白，点点头，“师尊为何要我来？”
“我备的也不只是你，”竹青直说，还是揉揉脑袋，不知缘由的劳累让她不想绕弯子，“只不过目前看来，你是最有潜力的，月白也愿意帮你……只是，你要是达不到我的标准，这个位置也不会是你的……”
她是真在挑选继承人，无念也不过是她的选择之一。无念明白了意思，还是想问，“那为何师尊想退了？”
月白给的理由或许能理解，但竹青已经做了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想要退下？无念觉得有隐情，想要问清楚。
以她和月白的关系，竹青也懒得瞒她，招招手，“过来。”
无念走到她面前，被她抓住了右手手腕。位置上升，无念见是她左胸、缩了一下，但竹青不管她，拉着她的手往上按。
无念有些别扭，但当真正触碰、她一下觉察到了不对。手上不自觉得多按一下，果然不是应有的触感……
空的。
“这是……”无念想起了什么，眉间紧皱，“月白的……？”
“我要是不接过来，月白当年就死了。”竹青放开她，自己往后靠一些，讲得轻松，“现在的我，是靠着酡颜活下来的……要是哪日这个洞、连酡颜都补不了，那我就死了。”
“月白她……”知道吗？
竹青笑一下，都有些无奈了，“这种事，月白一见酡颜就知道了……瞒不过的。”她没有想过能完全瞒住月白，只瞒这么些时日、也已足够。月白已经从柬衣的背叛里走出来，自己的伤也不会让她停滞不前。竹青不太有所谓自己的性命，只是月白的执念也很深，她不想妹妹太过执着。
“你除了要考虑天盟，你还要考虑……要是我死了，怎么劝住月白。”
这是她找无念最重要的原因，让月白有一个牵挂。
“她最重视的就是我们俩了。我不能永远陪着她，我希望你可以。”
这简直是在托孤，无念一下不知如何反应。嘴巴张张，不想接受，也无法拒绝。眼前这人总是在试探她的态度、玩弄她的选择，可无念升不起怨恨，现在更是……
“啊、对了，”竹青吸一口气，微微蹙眉，好像有些疼痛。手掌放上自己胸口，竹青稍稍抓紧，还是先把话说完，“你那三千多次轮回，我是知道的。”
“……”那自然是知道的，她的记忆都在竹青那里。
“……我也不知道柬衣在折腾什么，只是既然撕破脸皮，我也不想管她……”竹青说得轻，还是叹一口气，怎么也想不到会把月白牵扯进去，“倒不知道是害了你。”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无念的情绪转不过来，只能呆呆地问。
“以后就算是一家人了……”竹青往后靠一些，笑说，“这些都算心结，你得知道、也得处理。”
这人坦荡地一点也不像月白。无念不得不去思考，问问自己的心，答案也已确定，“我已经怨恨过了……”花了几十年，瞒着月白、自己别扭。“现在的我、只是无念……”
姓氏和背负都已经埋进坟墓，无念决定了要和月白走向新的生活。那些印记她不会忘记、却也不能再背在肩上。
她以后会有新的责任，该替换了。
“那就好了……”竹青低下头，满意地笑，再抬起来时、就要赶人，“你出去寻月白吧。我该去见酡颜了… …”
“啊？”无念这情绪上上下下的，给她打个措手不及。
竹青一手放在胸口，脸色已经不太好，“我要再不去见酡颜，就得倒在你面前了……”她还抬了抬下巴，指面前的地板，“你能保证我不死吗？”
“呃……”无念语塞，只能弯下腰，“那我先走，师尊保重。”
竹青挥挥手，目送她离开。妹妹那边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她这一大心事、总算可以放下。心里轻松的姐姐想伸个懒腰，手往上举，又一下被胸口刺痛折了腰背。
她“嘶”了一声，再看自己胸口，血好像沁了一些出来……
又要被酡颜骂了……
竹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为自己将来“悲惨”的命运感慨。嘴角却含笑，想着见到酡颜、还是开心的。
那次宴会算是不欢而散，她再见她、估计又得气鼓鼓的。
竹青觉得可爱，又想着她那双透亮的眼睛。心中已有逗弄的计划，不过现在她还是得画个黑圈，先去找酡颜保命。
月白感知到了竹青的离开，转回来看、却是无念出来，看着还有点愣愣的。
她走两步迎上去，忽略了侍卫的问好，就这么等在门口。无念出来的时候还在思考，见到月白才回过些神。只是走到她身边时，也还有心绪在徘徊，无念不说话，月白陪着她。
无衣殿外的桃花林依旧在飘着花瓣，她们走入其中、无心欣赏。
穿过桃林，往前是一片高低起伏的亭台楼阁。北风岛时常要接待客人，这里便是住处。月白设计此处的时候格外花了心思，既不能太奢华、不符合竹青心意，也不能太朴素，让别人看低。最后决定的，建筑形制参考下界、不作过多装饰，只是外面各处用了魂晶点亮，便是夜晚、也可以亮如白昼。
大人炫耀实力的方式简单又直白，那些魂晶可以是夜晚的灯，也可以是困人的锁，美丽、却充满威胁。
月白是竹青最锋利、最忠诚的剑，利刃向外、永不背叛。而无念，则要成为月白的剑鞘，保护她、支撑着她，不让月白因内部的空虚而断裂，不让她因外界的污染而迟钝。
这就是竹青向她提出的交易，用权力与力量、换取她对月白的保护与忠诚。
这位姐姐当真为妹妹考虑了很多，无念偷偷看她，很难在月白脸上看出波澜。
她停下脚步，“月白……你姐姐她……”无念顿了顿，在月白看向自己的时候，还是将一切和盘托出。竹青说了一家人不能有心结，那月白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被瞒在鼓里。
大人静静得听，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在无念说完时笑起来，“谢谢你告诉我。”
这反应出人意料，无念原本以为、月白会因为竹青很惊慌……
“她的伤我知道，魂体也在找了，不会让她死的。”月白握着她的手，一件一件与她叙述，“天盟的事、你也不必担心，我说了，你做得到的。至于轮回……我想过阿青会知道，但这本也不是她的意愿，所以没有告诉你，是我不好。”
她说得认真，无念却只在乎第一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还记得我叫酡颜来替你修复魂力吗？”
无念点点头，惊讶，“那时候就知道了？”
“晚一些。”月白看着她说，“那时候，她身上全是阿青的气息……”这样说好像有点儿奇怪，月白换个说法，“我的意思是，我能知道她和我姐姐很亲近……阿青会找酡颜的理由不多，受伤就是其中之一。回来之后再观察一下，自然也就知道了。”
“……你没有与她说过吗？”
“我们……不太说这种事。”月白牵起她，带她绕过那些刻意的繁华，往北风岛边上去，“若我无法为她解决，说了也没用。等我寻到了解决的方式，自然也会给告诉她。”
这大概是旁人无法理解的默契，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都明了。
无念跟着她，还有什么想问。
“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月白一愣，又笑一下，“你若真想帮她，就早日把天盟接下吧……到底是她几千年心血，落去旁人、她大概不放心……”
“那为何不是你？”无念再问，“怎么想、都是你更合适些。”
“我的性格确实不适合，”月白不喜欢这些与人相处的事，心中只会觉得烦。“而且我也有我的事要做，再做这个‘盟主’，忙不过来。”她知道无念不太明白，笑着说，“天盟之中，她明我暗，天盟的盟主、要的就是能与我配合的人……这样说、懂了吗？”
这已经明得不能再明，无念点点头，不再追问。
既然要与月白配合，那自然是她好。
月白带着她来到北风岛的边缘，让她欣赏下界广袤的样子。这个世界比她的来处更加宽阔，种族更多，关系更杂。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更复杂些，无念以前不懂，现在、却突然有些惶恐。
竹青说，要她来做天盟之主。
天盟下属百域，几乎囊括这个世界的全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却好像突然多了一份责任。
许久未为君，竟有些害怕起来。
“不怕。”
月白牵住她，难得在她眼中看见不自信。这里确实太陌生了，无念都还没有走过那一百个特别的域。
这回该是月白陪她，大人靠近她一些，让她放心。
“这些地方、我会陪你走一遍的。”
不仅会走，月白还会教她、告诉她、给她介绍，月白的世界复杂、但也很精彩。
总有一日，无念会学会这里的一切，可以站在月白的身前、身边、身后，保护她、陪伴她、支持她。
未来的路还是未知，但她已没有之前那般绝望。
陪着她的人就在这里，无念期盼她，也被她期盼。
走下去看看吧，总会有办法的。
无念笑起来，抓紧月白的手。
“好。”
作者有话说
第328章 第 3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