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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第 287 章 ...

  •   说实话,季无念并不想来这里。

      月白的身体未愈是一方面,魔界脱离她掌控的各种进展又是其一。巴林见到的苍鹰破空服一直回现在她的脑海里,季无念还没有时间搞清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并不想在如此无知的时候就与对方接触……

      魔尊、真的出来了么?

      季无念不敢放松,前进的时候小心翼翼、不敢放过一丝风吹草动。这里的魔气比之前要强,有人在是肯定的。只是诸多变故之后,原本会在此处的寻玉已经被困在长夜。这里来的不知道会不会是其他魔修大能,而他们又会不会身着苍鹰破空服、成为那人的耳目……

      不好!

      季无念一个机警,想也没想得便有动作。等她看着那人离去,胸口一口气总算放下。只是还没等她完全放松,又有什么利刃般的东西直勾勾刺进了她的胸膛……

      月白的不满写在眉间、铺在眼里,紧在抿起的唇畔。大人就这么看着她,背还紧紧得压在身后的树皮上。

      “没摔疼你吧……”

      一丝窘迫涌上心头,季无念本想笑着化解,却被大人的严肃打乱了节奏。月白关于“偷袭”的说法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却让她更加不像一个神秘高深的大神大能。季无念多少有些惊讶,可被她噎住之后,想想又觉得亲切非常。

      大人不爱那些端着的繁文缛节,目的至上、不理人言。

      大概就是这样的性格让她完全不介意季无念的诸多所为,不需要什么立场规则、只是单纯得专注于自己的所求所愿。季无念本就喜欢这样的处事,再加上之前便想好要对月白坦诚,此刻与她说一些“苍鹰破空”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

      月白回得随意,看样子是没把“魔尊耳目”什么的放在眼里。季无念对她这样的态度不好评判,本想着要提醒她再当心些,空气里的腐臭又拦住了她的话语。

      洛长河那个孩子季无念不算太熟,可他时常来青临殿寻叶二的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月白……你还好么?”

      大人回得冷静,可之后的作为、却不像她呈现出来的冷淡样子。

      一箭灭山林,季无念看着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神上的怒火。

      不必多言,无需商量,月白要他们死、半点犹豫都没有。

      ……一定是很生气的吧,甚至会带一点无力。明明自己已经如此厉害了,为什么身边人还会遭如此的罪呢?

      季无念没有答案,也没有办法去安慰月白。她只能尽力去照顾被蹂.躏了的管笙,给她穿上衣服、替她治疗伤口。季无念为她要了一份呛人的胡辣汤,想让她在眼泪留下来的时候、为自己的脆弱寻一份借口。

      去怪世事吧,去恨他人吧。这样才能让软弱的自己活下去,这样才能在这残酷的世界里继续前行。

      活着、是件很难的事啊。

      当夜的季无念又“睡了过去”,眼前闪过了很多类似的场景。她不太分得清那些人的脸了,好像有宋则,好像有别人,最后又都化作了那个被称为魔尊的人。他的手放在她的脖子上,指尖划过皮肤,轻轻用力、按住血管。

      窒息的感觉疼痛又麻木,死亡离她、忽远忽近。

      她,还是会害怕的。

      月白与她说“不安稳”的时候,季无念的心里有片刻的恐慌。她知道自己是该说的,可告诉月白这些事情……又让她怎么也开不了口。

      该要怎么说呢?她是为了活下去?她不是故意的?她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可……

      可、还是算了吧。

      大人不必被她拖入这种泥潭,那些肮脏的恐惧,还是她自己……

      “我想碰碰你,好么?”

      当然不好了,这种时候……

      真的……“……好么?”

      季无念不敢听取回答,可贴心的大人从她手中接走了一切,又亲自把温柔送进她的心间。她像是水,把季无念的无助都包裹起来;她又像是石头,只是坚实得呆在那里、任人依靠。

      季无念享受了这份安心,可隐隐担忧也绕在心间,“月白,会累么?”

      离开乾方后的一日,她们来到妖界。季无念知晓了这边的变故,知道妖界也出现许多入魔的迹象。这进展对比之前,实在是快得有些奇怪。她若是要一件件细查,就免不了会带着月白四处奔波。大人在巴林受的伤到现在都没有好全,乾方的一箭更是让她内里的经脉负载过分。虽然月白天材地宝甚多,但这样的消耗频率也没办法让她时时保持状态。

      再这样跑来跑去只会更容易被当成靶子,季无念本就在思考对策,漆墨在乾方的所作所为、则更让她下定了决心。

      不能再这样高调行事了。不管是她还是月白,都得藏起来。

      按她之前所知,魔尊从千年树之中传出的信息不过只言片语,漆墨虽然知道这魔气存在,可是对其使用与激发的方法却无甚了解。季无念多年谋划,该是大大延缓了魔界对这魔气的认知。而她化身的凌洲、则是在一定程度上转移了漆墨的目标,当时的高调除了表面目的外,还有一点就是为了让漆墨觉得她对这魔气有所了解,从而追寻她的行踪。这样她之后就可以顺水推舟,提出自己可以将魔尊“放出”的特别,至少在魔尊出世前、保证自己的性命无忧。

      只是这次的事情多了许多变故,她不确认其中是哪里出了差错。之前漆墨突袭无极的事情就已经很怪异了,这回他还亲自来了乾方……若不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漆墨是很少离开魔宫的。就算是月白一箭杀了他派来的手下,漆墨也不会在乎那些人命。说他是为“慕天问”而来到也有几分可能,只是按她原来所知,漆墨又不是那种会想要跟慕阁主一争高下的人……

      他所求的是解放自己憧憬的魔神,阁主之流、并不是他的目的。

      此路不通,季无念的思绪里、跳出了一个她最不想承认的可能。

      如果,漆墨是为了“季无念”而来呢?

      这样的猜测并无多少根据,甚至那种“魔尊报复阁主”的说法都似乎更加合理。可季无念心里就是觉得不安,总有种被盯上了的感觉。漆墨本人并没有太过嗜血好杀,这样的做法一定是有缘由的,是要引谁、或是……?

      越想越觉得不对,季无念在脑海里过了几百上千条可能的路径。每一条都有其风险和后果,这边要死、那边要活,可所有的所有都会是以魔尊出世作为结局。此世灭不灭的她不知道,但自己的死亡绝不可避免。那时候的月白在哪儿她也不知,但真要说去做点什么……又好像不如什么都不做。

      将自己抽身的“观察”是走下去的一种必要,季无念有时就会这样放弃一切,只是拿自己当第三者、冷眼看着一切灭亡。她会从中得到许多必要的信息,然后再从下一次一点点改变,就像做实验一样、拿着人命玩耍。

      ……这样想来,她和月白还是有些像的呢。

      “大人若是没遇上我,现在会在做什么呀?”

      自京城回返,她与月白说了不少阵眼之事。大人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一些回避,在它们的具体功用上并不会深入得与她说。季无念知道其中有隐密,便转个话题,问问月白的私事。

      她本是自信月白为她而来,可大人却在妖皇面前说,她想去六离师兄门下。

      被这样的问月白愣了一愣,还好好想了一想,慢慢说道,“大概……随便逛逛吧?”

      “啊?”季无念有些疑惑。

      月白到不以为意,说得轻飘,“世间广阔苍茫,到处走走看看,不是挺有趣的?”

      “……那为何要上三清?”

      “……”月白在这里倒是停了一下,语气更有几分奇怪,“因为……我是三清山灵?”

      ……骗人。

      这种自己都怀疑的谎言让人发笑,季无念也不去说她挑起的语气了,随意回了句“好吧”、算作接受。月白可能自己都有点窘迫,用反问回击,“怎么?你是不想遇上我?”

      哎呀、怎么还逗急了呢?

      季无念可不想这时候挑衅大人,乖乖凑上去亲了一口,笑问,“你说呢?”

      月白肯定说“哼”,还用眼神发声。季无念听得清楚,便顺着她的意把人抱得紧些。月白被她从后箍住,眉间写着嫌弃,身体却是换了个姿势,把手臂抽出来、免得卡得不舒服。至于那纤细的腰肢,大人看来是不介意她占为己有了。

      季无念轻笑,凑背后吹了下她耳朵,又得大人一眼神。她也不介意,继续问,“月白,你活了这么久……觉得以前的世间跟现在的、有什么不同么?”

      她是真的有些好奇,问得也轻松。可大人沉默一阵,微微转过身来,轻言一句,“不知道。”

      季无念一愣,又听她说,“我不太入世,对于外面的事情……不太了解。”

      她说得平常,眼中没有一丝躲避,可季无念似乎又看到了什么东西,张张嘴、不知该不该说。月白对她也是有一些戒心的,似乎总觉得她在试探。虽然这也是季无念自作自受,但这一次……

      “月白,我……”没有在试探你。

      “我是真的不知道。”大人抢了她的话,缓缓撑起身体。细软的青丝垂下来,季无念扫过垂落的黑帘,又被大人的神色引去目光。月白眉目淡淡,似乎一点情绪也没被牵起。她只是坦荡,“若我知道,我是会与你说的。”

      季无念微微怔楞,笑着“嗯”了一声。

      她知道,她是真的知道。

      月白并不介意分享自己的知识,若是季无念想学,她一定愿意做一个很好的老师。可是大人与她一样,都有一些私事不想提起。于她而言是那些过往的缘由,于月白而言、应该就是她与柬衣的牵扯了。

      现在发生的诸多事情,肯定多多少少会与这“牵扯”有关。月白自己不提,季无念也不会去问。大人已经在她身边相助,甚至展露出了比之前更积极的态度。这样就很足够,季无念也不会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

      月白的“天真”她看在眼里,有时都会觉得这位大人像个讨夸的小狗狗。季无念偶尔都希望她不要这样在意和努力,其实很多事情对她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比如那个宋则,虽然他囚禁过她、折磨过她,但她也曾扒了他的皮肉、碾碎他的骨头。久远的事情在情绪上来的时候充满血腥,可平常一想,又真的没什么值得说的。

      便是为了她也好,希望大人不要在意,更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心情。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实在不需要她在意的人、再去为此神伤。

      季无念担不住因此而起的伤害,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月白。

      她也没想到大人一听就生气了,还说她“管得太宽”、要她再“肆意妄为”些。季无念都想提醒月白她平日被自己各种折腾的事迹,可话还未出口,又被大人打了个稀碎。

      这下她不敢跟月白争了,乖乖屈服、任大人在意。

      说不开心肯定是骗人的,但“开心”里面又多少掺着几分忧愁。她一直知道月白有点孩子气,可这徒弟怎么就这么“好的不学学坏的”,一定要去惹事?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她偏偏还要深闯魔宫、探查顷之。季无念知道阻她不住,只能尽力将所知相告,至少让大人有数些。

      只是再有数也不如自己跟着,自己跟着、又不如劝月白不要犯险。

      她的立场说不出劝诫的话,知险犯险这种事……她做得太多了。

      月白看出了她的矛盾,提出了一个神奇的解决方法。季无念再次对大人的神通感到惊异,而那种往来自由的视角、也多少有些……

      “羡慕”之情戛然而止,季无念当时的第一感受、是恐慌。

      八角飞檐,深黑其色。内宫肃肃,万禁无出。

      那座还没题名的殿、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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