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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 122 章 ...

  •   神息创世,润物无声。永生不死,延绵不绝。

      那人以此为神,月白在一定程度上、是服气的。

      “可创万物……”季无念咀嚼着这几个字,心中起了一丝讽刺来,“当真是、创万物么……?”

      月白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嘲讽,并无多言。

      虽说不知为何染了魔气,但剥离开去、神息之能还是依旧。它似是女娲手中的黄土,揉捏之后、自成一物。但或许也就是因此,神息不为此间人所察,成了魔气散溢帮凶。不知不觉、深入诸地。

      只是原来这神息似乎也对魔气有压制之能,这才使得诸派弟子与魔修对战而不被激发。但此时这种压制好像失去了效用,才会有明云那夜的结果……

      “月白……”

      月白思索之间,听见她问。

      “……这神息主人与你、是何关系呢?”

      其实之前她就知道。自己身上的魔气,六离师兄身上的魔气,月白给来用于浸润种子的液体,明云之事,再到现在的柳云霁和冷羡……诸多种种,都说明了月白在这件事上的牵扯。季无念原本也不想去想,也觉得想了也无所谓,但此时摆在眼前……

      像是一本新书翘起了一个小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压不下去、有些难过……

      “仇人。”

      季无念一愣,见月白那边难得眯起了眼,不掩怒容。

      “盗我长夜者,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九一打了个冷战。

      ……前两天还说打一顿就好,这进化得也太快了。

      “噗嗤。”季无念一笑,只觉得那个小角不见了,连书也挫骨了扬灰,不知化到了哪里去。眼前只剩月白抱怨时的可爱,连她眉间鼓起的小山包都圆润得令人心悦,叫人忍不住再呛她一句,“打得过么?”就月白这时不时就虚一下的模样……

      月白没回,之前那句“总有办法”不想再说一次。言归正传,她走到季无念身边,与她一同看床上的柳云霁,抬了抬下巴,“怎么办?”

      季无念抬头望她一双冷眸,调笑着问,“大人把她带回,就没想想?”

      要不是因为季无念,月白根本不会如此费心管她死活。只是还没等她“扔了”两个字出口,季无念又识相得把话头接过去。她看着月白,“看她醒来如何吧……若是清醒、就送回无极?”

      月白对此没什么意见。她把季无念拉起来,带着她往刚刚做坐的地方走了几步。季无念还以为月白是要拉着自己坐下喝茶,但她驻足后又回身,看着床的方向。季无念跟着她的动作,在那边看到了一双慢慢睁开的眼睛。

      竹舍点了几盏烛灯,并不算太过明亮,只是给窗外圆月冷光增添温暖,也在竹与竹的间隙中投射阴影。柳云霁眼前的亮光有些跳动,那些线条让她觉得陌生。她慢慢坐起,环视四周,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血呢?冰呢?

      “你……”

      声音激起的反应她无法控制,身体的蜷缩伴随着浑身的寒冷,她警惕得看着那边两个人,“你们是谁!?”她们背后也是烛火,似乎处处是竹子。“这是哪里!?”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叫季无念也愣住,往身边一看。月白老神在在,还放了她的手,直接坐回榻上喝茶,看样子是不打算管了。

      月白的动作吸引了柳云霁的注意力,她的眼神跟着那移动的人,抖着、慌着、戒备着,似是时不时得想扑上去,又被恐惧按住了身体。她又瞪向季无念,触碰到一点她眼中的茫然,最后在两人之间跳动,只用双手、将自己箍紧。

      “……我是凌洲。”季无念尝试着向她靠近,每一步都会被瞪视,每一步也会引发那边的颤抖。于是她制住脚步,正好站在月白面前,柔声相问,“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说完看了月白一眼,没得到月白回应。

      怎么看、都是月白故意的。

      “……她怎么好了?”九一是知道柳云霁之前状况的,问月白,“你做了手脚啊?”

      “恩。”月白就这么回答,也不告诉他具体是什么。自己喝茶看戏,等着季小狐狸去安抚自己的这位“恩人”。

      “……凌洲?”柳云霁没听过这个名字,言语之中全是刺,“你们和左任、什么关系?这是哪里?”

      深深的防备刺在季无念身上,让她从刚刚的惊异与感怀中清醒过来。她干脆学月白,也放轻松一些,“我们和左任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正好进了谢家密道,遇见了你、就顺手救了下来……”她坐到月白身边,还往旁边挤了挤她的腿,“这是我们的一处落脚处。还有什么要问的?”

      她没说这是长夜之中,瞒了下来。

      一个“谢家密道”又激起柳云霁内心恐惧。她瞪大了眼睛,“你们认识谢秦?”

      “……谢家家主,名字还是听过的,人不太熟。”季无念前倾,手肘抵在膝盖上、下巴撑在手掌。她笑眯眯的,“看样子、你认识?”

      认识这个概念太让柳云霁恶心,身子都禁不住得抖动起来,牙齿互相挤压、弄出几个字来。

      “那个王八蛋……”

      王八蛋?这样一个词就够了吗?

      月白看着季无念的笑容沉下去,眼中的聚焦还在柳云霁身上,眼神却似乎飘去别的地方,变得冰凉无情、深邃无谓。那底下是被压抑的熊熊烈火,似地狱深层、无边炙烤。

      “虽不知你与他有什么过节,但反正我们救也救了,”季无念笑了笑,“你可在此好好休养……又或者、希望我们送你回到何方?”

      她说得坦荡,不似骗人;而她身旁的人一直清清冷冷,连个眼神都没忘这边投。

      “……你们、救了我?”

      柳云霁看看她们,又看看周边竹屋。眼神落回自己双手,掌纹清晰,还有月光烛光相映。她往窗外看,明月皎皎、圆盘挂天。

      难道、她真的得救了?

      “……那、那……”那什么?

      记忆里有什么东西模糊成了一片,她似乎望着一片空白。

      那里有疼、有苦、有极致的恐惧和恶心,像是散发着恶臭的腐烂物,虽看不见真容、但泥泞不减。

      然而关注现在,周边竹歌飒飒,鼻尖清韵幽香。

      泪水下流,晶莹坠落,掌间一点湿润。晕散而开,点滴相补,终是铺满细纹。

      季无念看着她哭,却是自己被抱住了。

      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月白的手从她的腰间搂过,自己贴在了她的背上,头就在她的肩膀附近,暖了她一身。

      搭住月白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季无念将自己的手指插进了她的指缝、紧紧握住。

      那边的抽泣声伴着其他的声音,像是笑声、又是嘲讽,最后汇聚成了一句话,“能不能、送我回北地……?”

      “……有病么?”九一都愣了,“刚逃出来啊!!!怎么还回去???”

      月白不惊讶,季无念也不,只是问她,“你回去做什么?”

      “我儿子还在那里……”柳云霁的颤抖还没停住,但她已经掀开了身上薄被。她下床的时候身子还软,很容易就在踉跄间成了跪俯模样,“两位姑娘神通广大,可否送我回北地鹤城、让我去寻找我儿……他、他才出生不久,我得先去找他……”

      黑暗的日子不存在时间的概念,她心中还有这么一个牵挂,却不知已经过去多少时日。

      为母则刚,
      就是在失去理智的时候、她也还记得。
      那里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儿,是她期待了好久才得到的宝物……

      “你儿子在哪里?”季无念问她。

      “……”柳云霁猛地抬头,面对她的人面有深沉,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她顺着答,“他、他在鹤城城外一张姓马商的家里,我之前托他们照料……”

      “我替你去寻寻。”季无念说着放下了腿,身子也直起来,但月白的手她没放开,而是带着一起站起,“你就在这儿修养一段,有消息我会来告诉你。”

      柳云霁抖着说“多谢”,季无念只说了一句“无妨”。

      她往外走,月白被她牵着、在她不经意的时候幻化空间,回到了属于她自己的静水之旁。

      九一从刚才就觉得奇怪,“她不是知道沉凝在哪儿么?”为什么还要装不知道?

      “……想与柳云霁保持距离吧。”她用了凌洲之名,应该也是不想在柳云霁出去之后,让她与季无念扯上关系。

      月白看着她的背影,倒是想到了沉凝身世,也想到了她们刚刚提过的那位马商。

      那家马商三十几年前寻得了一匹宝马进贡,得皇帝喜爱,受了诸多赏赐,还得了个小官、可为军队挑选采购马匹。他们自此迁入中原,不再受北地严寒。算算时间,好像也就是沉凝出生后不久。那时候季无念还是皇朝长公主,月白很怀疑、这又是她的手笔。

      她对沉凝的关照,可能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可那时候、她就遇见过柳云霁了?凡人之身、活得下来?

      月白正想着,季无念停了脚步。

      眼前是那片静水湖,湖上开满荷花。她的目光落在荷叶的尖角。那里粉红的颜色被月光染青,泛起白来。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一滴露珠,点在花瓣旁,滑落一道弧线。

      深夜无风应凉月,圆荷滴露响娉婷。

      月白看她浅笑,便与她一同站到了栏杆旁,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前倾靠着。

      身旁的人低下身去,整个背都弯起来,这才让自己的脑袋可以搁在双手上,就这么自下而上得看着月白,眼里是熠熠星光。

      “月白,这里有莲蓬么?”

      “……没有。”

      季无念有些惊讶,“为什么?”不该与荷花伴生么?

      “……”也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月白还是照实答了,“苦。”

      她又不吃苦,弄莲蓬干嘛。

      这孩子气的回答自然会让某人轻笑。眼里又顽皮又兴奋,她站直了身体,拉了拉月白的袖子还指了指自己,“我甜。”

      ……甜个鬼。

      月白一脸不相信,被师尊压着证明了一番。越吻越深、越压越重,终是让月白皱了眉、在分开之后说了那句熟悉的“背疼”。季无念笑得弯了腰,埋在她肩上、背都笑抖了。

      她不想说话时总爱做这些事,好像这样就能把心里那些东西发泄出来似的。月白知道,也随她,搂着人、在她耳边问,“想吃莲蓬?”

      某人摇头,“不想。”

      她想。

      月白的吻总是温柔很多,会把她搂在怀里,似安抚、似哄慰,用周身的温和笼罩、用舌尖的轻柔低语。季无念被她亲得眼神亮亮,又问一句,“甜么?”

      “……还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2章 第 1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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