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迟迟》墨语辞

1、相识

　　九月，夏日的炎热还未完全消退，开学的日子却已经到来。经历了高一下学期懵懂又有些跟风的分科选择，终于要面临这新的开始，大家的心里难免有些期待和迷茫。不知道新的老班会不会和高一的老班一样好说话，不知道还能不能和女孩子坐同桌，不知道还能不能认识几个够义气的兄弟。
　　程乐一边寻思着一边在学校大门口的墙上找自己的分班名单和寝室名单，顺便看看有没有高一关系不错的同学跟自己分在一个班。还可以，有七八个都是高一的同学，还是挺幸运的。其实那个时候的程乐并不知道，有没有高一的同学并没有太多的所谓，一年的熟识并不能说明什么。
　　匆匆地到宿舍放置东西，意外发现自己的下铺是去年期末考的年级第一，或者说，不只是期末考的第一。高二分寝室的方式倒和高一不一个尿性了，想想自己刚来二中时，最烦的就是按成绩分班。虽说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但是在上学时代按照成绩来将每一个人定位，未免有些过分了。尽管自己成绩还算不错，但仍然十分抵触这种分寝室的方式。真是，三流的学校走形式。算了，其实想想，二中也还不错，毕竟在全市毕竟是前六。来校的时间本就有些晚了，同寝室的人一个也没见到，也来不及收拾东西了，把行李放下，就拿着东西往食堂走。已经快四点了，可是程乐真的太饿了，就跑去小卖铺买了包饼干和可乐。
　　终于在慎思楼的二楼找到了高二八班，看到班里的同学基本上已经坐满了，不，是除了自己都在了。班主任在讲台上表情凝重地反复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块不知名的手表，程乐咬了咬牙，径直走了进去。他看着教室里已然就位的同学，正在想自己坐在哪里合适，班主任突然大发雷霆：“滚出去！就你，刚进来那个！”
　　本来乱哄哄的教室瞬间变成了绣花针落在地面都异常刺耳的安静之地，程乐心道不妙，默默转身看着班主任：“老师，我怎么了？”
　　“怎么了？说的是几点到班？你看看表现在几点了？有没有一点时间观念？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以为高二就还能再玩两年？晚个一时三刻的也没问题？”
　　原来是借着自己来晚的事情开刀，要在班里立个下马威。
　　程乐本来心有不平，但一想刚开学，不宜跟班主任有太大的过节。
　　干大事者不拘小节，先低下这个头，反正说脏话的不是自己，同学心理尽管害怕但也明个事理。
　　其实，在这个年龄，谁又明个屁的事理，大家已经学会了事故，不太知事故却十分事故。程乐自己暗暗在心理骂了句“fuck”，一个人走出了教室门。
　　在教室外懒洋洋地站着，看着讲台上的新班主任“颐指气使”地说完高二之后的时间多么紧张，然后又是乱七八糟听着就让人头疼的班规，终于迎来了这节课的下课铃。“耶！”程乐心里一喜。果然，拖堂耶拖得这么是时候，还不是第一节课，就已经表现出了作为一个班主任理应具备的技能。于是，程乐又继续回到了那副无所事事的懒洋洋状态，自己琢磨着这位新班主任在台上挥斥方遒，好像也是件十分有意思的事。
　　正在跑神，班主任突然暂停了讲话，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不是，做个自我检讨。”
　　“卧槽”的一声不自觉地在嘴边小声流出，程乐装作一脸无辜地走进教室：“各位同学好，我叫程乐。程咬金的‘程’，快乐的“乐”。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我迟到了。以后我会加强自己的时间观念，每天提前五分钟到教室，绝不会再迟到。耽误大家时间了，十分抱歉。”
　　“程乐是吧？记住自己说的话，回座位吧。”
　　很明显，老师口中的座位，指的是教室里唯一的一个空位，空位的旁边，就是他的下铺，年级第一——凌显殊。
　　凌显殊这个人，程乐是见过的。毕竟自己的成绩也不错，高一每次的大考，基本上两个人都在一个考场。不同的是，凌显殊在一考场第一个，程乐在最后一个。离得最近的一次，是高一期中考试时，自己考了年级第二，坐在他前面的，就是凌显殊。他只记得整整三天的考试，每场考试前凌显殊都仍然在看自己的错题本，有几次自己从外面接水或者跟女孩子说完话回来，都想找机会跟他打个招呼套套近乎，说不定让自己看下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自己或许就稳超年级第一了。但凌显殊这个人永远都是一副冰山不会融化的样子，无论你是有意撞他一下还是故意制造声音，他都不理你，巍然屹立。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凌显殊。”凌显殊依然没有抬头，手上在做着的，一看就是假期补课的作业。
　　“哪个ling？哪个xian？哪个shu？”程乐没话找话。
　　“凌霄的‘凌’，明显的‘显’，殊途同归的‘殊’。”
　　“同学，你这个名字，好特别啊。”
　　“你的名字，也好不特别啊。”凌显殊停下手中写字的中性笔，看着程乐微微一笑。
　　此时程乐却有些懵逼，这个人竟然会笑：“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刚才在上面自我检讨的，不是你么？”
　　没想到这个人，还挺欠，有趣有趣，于是顺杆子往上爬：“你就是传说中的年级第一吧？像你这么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是不是都活得自带光芒？是不是很多女孩子喜欢？传授点经验呗。”
　　三句话就开始了自己不正经的本色，凌显殊本已稍稍向后咧开的嘴角瞬间归位，没再搭理他，便低头继续做题。
　　都多大的人了，装个什么正经？
　　如程乐所料，剩下的一节课基本上就是班主任处理下班级琐事，接下来就是调座位。
　　“既然是新学期，我们就遵循个传统的法子，不按去年的末考成绩了。按照高低个排座位，男女生做同桌。当然，为的不是方便你们谈恋爱，主要是为了提高大家学习的动力。新的学习新的开始，大家是时候重新洗牌了！听到了吗？”
　　“听到了~”长长的尾音拖了有三秒那么长，不知道为什么都这个年龄了回答老班的这种问题为什么还能拖这么长的尾音。
　　程乐翻了个白眼：“这个班主任，脑子有毛病吧。”
　　全班五十来号人在走廊里排起了长队，果然，整个楼层只有高二六班一个班是这个排座位的法子，说不定全年级都只有高二六班一个班是这个法子。有些事情，真的是巧得很，程乐在倒数第十二个，理科班女生本来就少，一个班56个人，八个人一排，两边分别是两人一组，中间是四个人并排，这样便留出两条过道。男女生两两坐同桌，眼看着女生越来越少，在自己前方还有四个男生时，教室门外面便只剩下了清一色的小伙子。
　　“卧槽！”高中以来和女生坐同桌的梦想又破灭了，而且是差那么一点点就实现了，这样的感觉一点都不美妙。班主任看着剩下的十二个人，像在天黑时敢迟迟不愿回家的牛犊一样，有些嫌弃且催促地说道：“你们几个个子都差不多，谁跟谁坐同桌都无所谓，两个两个挨着来，程乐和凌显殊，后面的就这样分配。”
　　哪样分配？表达能力简直感人。而他们竟然能明白，更加感人！
　　“老师，我可不可以和别人换一下啊？”
　　“换什么换？就你事多？”
　　“凌显殊可是年级第一，我怕影响他学习。”
　　“凌显殊，你愿意跟程乐坐同桌么？”
　　“都行。”凌显殊说完这简单的两个字，头也不回地进班了。
　　“别废话，快跟着进去。”
　　程乐站在原地，一时间懵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