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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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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你的招待。”
顶楼,旋转餐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艳阳高照。
这是一家高级餐厅,处处透露着昂贵而典雅的气氛。入座的食客已经很多,交谈声却很小,除了刀叉偶尔发出的碰撞音,就只有侍者端着盘子,穿梭在餐厅里的轻巧脚步声。
蒲嘉苓伸出手臂,拿起手包。
她的手臂白皙,骤然暴露在阳光底下,白得刺眼。
手腕上简洁款式的金色细链,反射出点点光芒,映得皮肤更显娇柔。
盯着她看了两秒,对面男人抬手唤来服务生。
结完账,再重新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此时她好整以暇,正对着镜子慢慢描画唇部的轮廓。
蓝调的红在她柔软的唇上晕染,侵袭,最后紧紧地攀附。
曼妙的颜色衬着她的面容,竟有种说不出的迷人风情。
补好妆,蒲嘉苓抬头,正好发觉男人盯得她有些失神。
于是她微微侧身,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羞意:“不好看的样子,都被你看去了。”
“不、不好意思。”男人惊醒,有些窘迫地道歉,而后感觉反应得有失水准,他又补上句:“你怎样都好看。”
蒲嘉苓笑笑,不置可否。
她站起来,贴身的针织长裙也顺势垂下。
约的只是午餐,现下用餐时间结束了,男人却觉得意犹未尽。
思索片刻,他试探地:“下午带你去看电影吧,最近上了几部好片。”
“啊……我很想去。但不凑巧,还有工作。”
蒲嘉苓神情遗憾,“之前好像跟你说了。”
男人想起来了,略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是我忘了,抱歉。”
“太可惜了。”蒲嘉苓说,“但没事,下次再看吧。为了赔罪,我来请你。”
男人要送她去公司。
蒲嘉苓说很近,婉拒,反而将男人送到车库。
分别时,忽然拉住他。
男人不明就里。
只见蒲嘉苓伸出手,攀上他的右肩。
男人呼吸一滞,紧接着便感到她的手落到自己后面的衣领,再顺着脖颈抚过来。
理了理他的领口,蒲嘉苓收回手:“刚刚下电梯,你领口被人擦到,有些乱了。”
实际上根本没乱。
看着她,男人有点抑制不住,有什么言语就快滚出喉咙。
可她低下头拿出手机,瞟了一眼,回复了两条消息,而后歉意抬头,眼神遗憾:“不好意思,工作短信。”
要说的话就被堵回来。
男人手脚有些不知道往哪放。
最终,他轻不可闻地叹口气,跟蒲嘉苓道别,钻上自己的车。
目送着男人远去,蒲嘉苓等了会儿,才拿出手机继续回复:
“下午两点见。”
下午是跟一个大学生。
精力充沛的年纪,做什么都莽莽撞撞。
很有闲情地换下针织裙,蒲嘉苓穿上潮牌的休闲套装,配双马丁靴。
如此,方可陪精力旺盛的男孩子在游乐场四处奔波。
游乐场自然要选刺激项目,从过山车下来,蒲嘉苓面色有些发白,双颊却飘起娇嫩的红。
男大学生帮她抚了抚背,语气中无不关切:“是不是太猛了,坐着不舒服。”
蒲嘉苓轻声说:“没有。只是有点怕。我就这个毛病,越怕越想坐。”
男大学生看她的眼神稍微有些变了。
也不知为何,下过山车之后,他的心就一直砰砰的。
眼前大他几岁的姐姐,好像有些迷人。
在游乐场玩过,两人在园区里散步,有穿着玩偶装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兜售玫瑰。
男孩爽快地买下,再含情脉脉地递给蒲嘉苓。
蒲嘉苓弯起眼角,接过。
不知不觉到了分别的时间。
男孩看着她,踌躇一下说:“你这周末有空吗?我有场市篮球赛。要不要来看?”
蒲嘉苓笑着点头,手里捧着玫瑰,“有空一定来。”
真正是人比花娇,男孩儿已经开始期待了。
道别时,蒲嘉苓还是没让他送,说是自己打车回家。
进门,就瘫在了沙发上。
一天两班倒,她精神有些不济。
微信里还有几个人在问她明天的空闲。
想了想假期三天,她不想全花在男人身上,所以,全部推掉。
今天这两个消遣质量还行,聊起天来不尴尬,也会时不时抖些好玩儿的包袱。
之后要是无聊,可以继续发展发展。
翻身起来,蒲嘉苓转换心情,看了眼工作群,发现上一个方案递上去,甲方不满意。
倒是没怪她这边,而是说自己的人没选好,要换人来负责这个方案,可能还会提出些新想法。
蒲嘉苓听出了言外之意,之后很可能要重头开始。
按了按眉头,跟对面的上司礼貌敲出“听您安排”的字样,蒲嘉苓加了个中年人爱用的微笑脸。
方案快结尾才说要新想法,这是蒲嘉苓最讨厌的那类甲方,工作中的讨厌不能直说,那就用年轻人才知道什么意思的微笑脸内涵一下他。
对面果然不懂。
片刻,竟然还跟过来一条:“周五在XX餐厅,我们俩可以详谈。”
蒲嘉苓看得手一抖,好不容易才拿稳了。
什么鬼。
认识以来,对面这领导的相处态度就是公事私聊,一步步试探蒲嘉苓的私人空间。
眼看他心思昭然若揭,就盼着蒲嘉苓回应他,殊不知蒲嘉苓找男人的底线是不碰有主的、不碰老男人,而他两项全占。
所以,随便敷衍了下,蒲嘉苓准备之后找个理由,彻底推掉周五这事,就不回了。
刚放下手机不久,微信提示又开始震动。
以为是哪个男生找,蒲嘉苓没在意,转身准备给自己榨杯果汁。
没想到找她那人不依不饶,竟然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了,没办法,只好接。
拿起手机看,原是她想岔了。
不是男人,是好朋友邹瑜。
刚接通,邹瑜风风火火的声音就穿透了手机:
“嘉苓,江湖救急,晚上KTV,有些年轻小哥哥,我们这边差个人,你来垫上。”
“联谊?”微微侧头,蒲嘉苓用耳侧夹住手机,“我不去了,今天太累。”
“不行不行,你必须得来。我刚分手了,心里正难受呢。”
蒲嘉苓挑眉,“终于分手了?”
“别提了。好了,我跟你说,这个局不是猎艳的,就是普通的朋友局,我另一个朋友过生日。但我看过照片,感觉男生质量都不错,准备抓个回去,你过来帮我参考参考。”
仍然不想动,蒲嘉苓随口敷衍:“参考什么啊,直接选最帅的呗。”
“你就说来不来嘛?”
肯定得去。蒲嘉苓不去,邹瑜今晚绝对捅娄子。
她酒量不好,控制情绪也差,这刚分手,没人看着她,她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会抱着对面男人耍酒疯。
于是蒲嘉苓只能站起来,打着哈欠说:“行吧,三班倒了我今天。地址发我。”
刚卸了妆,她的敏感肌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好在她护肤做得好,素颜皮肤也吹弹可破,因而不必再多施粉黛。
只是为了形象,眉毛是必须要画的,粉嫩淡雅的口红也可以来点。
做完这些对镜端详,镜中人模样还不错,又不至于抢了朋友风头。
如此,拎起小包,踩双尖头低跟鞋,便可以出门了。
打的到KTV,场子氛围已经热了起来。
中间正有人在唱情歌,是今天的寿星,旁边喝彩叫好的还零散坐了几个。
蒲嘉苓并非全部人都认识,但还是依次打了招呼,最后在朋友旁边坐下。
她刚坐下,邹瑜立马悄悄顶了顶她的胳膊,低声:“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男人啊,就那三个,三选一。”
说着,邹瑜用眼神示意:“第一个是寿星后面合唱的,长得帅,第二个是他旁边玩骰子的,很会说话。第三个是……被挡住了,哦那儿呢,那个正在点歌的。”
顺着邹瑜的描述一一打量过去,蒲嘉苓眼神懒懒:“你想要什么类型的?”
“帅的。”邹瑜斩钉截铁:“只有帅哥才能抚平我失恋的悲伤。”
蒲嘉苓叹着气扶了扶额头。
“还没吃够帅哥渣男的苦呢?上一个你不听我劝,非要在一起,结果呢?又是劈腿又是冷暴力,手机里的备胎都能组场足球赛。”
她嗔怪地看眼邹瑜,“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谨慎点吧。这几个男生是长得不错,但需要了解,正经恋爱应该缓缓。”
“我缓不了了。我是那种没了男人不能活的女人,必须天天恋爱。”
邹瑜语气夸张,“再说,我叫你来不就是为了这吗。你这个身经百战的渣女,看男一看一个准,有你把关,我放心。等你说没渣男面儿,我再上,这样总行了吧?”
从来没成功说服过邹瑜,蒲嘉苓摊手,往前面投去视线:“那我看看。”
首先是那个正在合唱的。
确实如邹瑜所说,人长得很帅,梳着背头,穿着黑色T恤和阔脚裤,走的是嘻哈风格。
看了两秒蒲嘉苓别过头去,眼神平静地对邹瑜说:“没戏。很明显这男的对寿星有意思。看,他跟寿星合唱的是情歌,眼睛都要黏在她身上了,也不看其他人。我觉得不像渣男,应该是个对寿星的痴情种,就算你能搭上话,也肯定是当备胎。心里有白月光的这种,你能接受吗?”
“……能接受个屁。”
想起被前任备胎足球队支配的恐惧,邹瑜赶紧挥了挥手:“下一个呢。”
“玩骰子的么,……更不简单了。奶狗长相人畜无害,能说会道活跃气氛,渣男的本钱有了。再瞧他这阵仗,身边围了三四个女孩,个个都能应付得来。关键是,就我看他这会儿,他就已经和左边的女孩低头接耳、装作无意地摸了右边女孩的手了。人怎么样,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不会吧?”
邹瑜不相信,仔细看了看骰子男,发现还真是蒲嘉苓说的那样:“怎么回事,我刚刚都没发现。”
“你那小脑瓜子能发现什么。”
蒲嘉苓长叹一声,“放弃吧,失恋了我陪你去喝酒消愁。如果你不想游戏人间,没必要在这些人里凑合。”
“别急嘛,这不还有一个吗。”
实在不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么差,看上的没一个能出手,邹瑜急吼吼地拉住蒲嘉苓的衣袖:“点歌的呢?说不定他能行。虽然,我不太喜欢过于安静的。”
被她拉扯着看过去,蒲嘉苓只想快点分析完了事。
点歌的那位在包厢另一侧,离她们有点远。
蒲嘉苓得不动声色地伸伸脖子,倾斜身体,才能在海海人群中窥得对方真貌。
总算看见了,虽然是个侧脸。
不错——这是她的第一印象。
在座的都已经是成年职场人,气质与学生时代全然不同。
学生时代还能看见的干净少年,到这个时候基本都开始走形,就算魅力仍在,但干净肯定说不上了。
蒲嘉苓很久没看到气质干净的同龄人了,这位点歌台侧脸能算一个。
远远看去,他整个人掩在包厢明明灭灭的灯光下,侧脸起伏的线条流畅而抓人眼球。
一不留神,就容易看入迷。
“应该很讨女孩子喜欢。”蒲嘉苓得出结论。
“然后呢?”邹瑜凑近蒲嘉苓,眼睛里写满了求知欲:“是不是渣男?”
蒲嘉苓无奈。看男人准,只是因为有过太多暧昧对象和男朋友,熟能生巧、见多识广罢了,但她不是渣男雷达,也没法百分百肯定。
一眼鉴渣技能用来对付浅显的渣男管用,对这位气质模糊的侧脸男却不好说,到底是渣男拿腔作调还是本来就安静没话的性格,要聊聊才知道。
站起来抖索一下头发,蒲嘉苓说过去看看,邹瑜便像个小弟似的跟上去了。
在男人不远处停下,蒲嘉苓自然地坐在他身边。
男人刚帮别人点完歌,正好空闲。
轻拍男人的肩,蒲嘉苓顺势和他对上眼神:“你好,能帮我点首歌吗?”
这下看见他的脸了,正脸比侧脸还好看。
都说脸有浓颜和淡颜之分,眼前的人是后者。
清淡的长相却能让人过目不忘,每个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
这人帅得不动声色,跟他的气质很符合。
看过一眼之后蒲嘉苓便微微笑,“初见,杨千嬅的。”
男人看着她,嘴角忽然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衬着他的面孔,这个笑像极了春天掠过湖面的一丝微风,既温柔又疏离。
邹瑜看得一愣一愣的。
蒲嘉苓垂下眼。
远处忽地传来个声音,带着女人特有的娇嗔。
抬头去看,正是今天的寿星。
她眼神火辣辣地看着男人,缠绵而直接:“清深,我想唱爱我别走,给我点一首嘛。”
语气娇甜,连邹瑜都能看出她不掩饰的心思。
能听出撒娇意味的不止她们俩,旁边,有人立刻开始起哄:“哎哟喂,清深?喊得那么亲热,怕不是有什么吧?”
痴情嘻哈小哥的脸瞬间黑了下去,面色几乎跟包厢里的灯光一样暗。
寿星喝了点酒,话带醉意。
正好听到爱听的话,她便干脆半推半就地笑着去推起哄的人,“叫个名字都不行?那就小宋嘛,宋清深!人家名字好听,多喊喊怎么了?”
场内揶揄地笑起来,点歌角落忽然成了焦点。
众人的注视下,宋清深从容抬起头。
他不紧不慢地笑着说:“能被小刘叫得亲切,是我的荣幸。”
仍然是像微风一样的笑容,似远似近,搔得人心痒。
嘘声和笑声立即充满了包厢。
大家本就是开玩笑,而他顺水推舟,把气氛推向了高点。
起完哄大家的注意力又到别的地方去了,角落重新冷清下来。
收回眼神,宋清深回头转向蒲嘉苓,面上仍噙着那抹清淡的微笑。
他轻声,“初见,是么?我们也是初见呢。我叫宋清深。”
“蒲嘉苓。旁边这位是我朋友邹瑜。”
蒲嘉苓笑容和煦,礼貌握手,眼底却是冷的,“幸会。”
说完这些,跟宋清深客套两句,她拉着邹瑜坐回原位。
再放眼,中央站着的人越来越多了,看往宋清深的视线重新变得山格水挡。
邹瑜低声问:“怎么样?”
蒲嘉苓沉默了一会儿。
顺手拆了块水果糖,她才缓缓回答:
“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