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隔山海》木之零

30、我曾经心疼过你

　　此时的慕笙虽然高烧到三十九度，但是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很多事，她说的没错，他的确病得不轻，那个冷静克制的自己哪里去了？对别人使得招数为什么到她这里全部失灵了？失灵也罢，就怕他放下所有自尊骄傲，摒弃所有的光环，到最后只不过是落得自己一厢情愿！
　　他不由的心烦意乱，这个女人！哼！这个女人！慕笙用力捶了两下浴室的壁岩，这个女人，真的擅长蛊惑人心，总是打乱他所有的计划，总是打乱他所有的步骤，这个女人，真是害人精。她总是那种淡淡的，冷漠的，连愤怒时都是疏离的，他是该说她修养好呢？还是该说她目中无人呢？水流顺着他精壮的手臂流下来，打湿了浓密乌黑的头发，湿了臂膀，腰身，一直向下，整个浴室只听见水流的哗哗声。
　　他的思绪随着水流飘向了某个落雪的冬季，当时他还不太红，他生平拍第一部戏，跑了N个剧组，终于有个导演允许他演一个角色，他进组的时候被通知演配角，他简直高兴坏了。因非科班出身，所以告诉自己要加倍努力，白天拍戏，晚上上表演课，累的不像话，但是他坚持了下来。记得当时这部戏快杀青的时候，导演组织剧组聚餐，他们吃的很high的时候，听到旁边包间里开门声，透出来几声低沉的男声，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几分钟之后同剧组女演员给出了答案，他记得很清楚，她们当时一个个兴奋的面红耳赤，兴奋地面红耳赤的女演员们一会捂着自己的脸一会儿捂着对方的脸，一会捂着自己的嘴一会儿捂着对方的嘴，撺掇着要去旁边的包间要签名。
　　一个胆大的女演员说“他可是如今最受欢迎的男艺人，回国时候几万粉丝在机场候宾楼接机，简直比总统出行都阵仗大，要是我能亲眼看一看他，今生都无憾了。”
　　另一个女演员紧接着说“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他被吓到怎么办~呢~，嗯~”
　　一个一米七五的女演员眼中泛着绿光“我好想过去直接扑倒”
　　众人齐齐看她“啊呦，咦~”
　　一米七五的女演员“哪~人家很矜持了~”
　　“怎么办，人家好害羞,~呜~”
　　“真的好帅，肿么办~人家控制不了自己了啦~”
　　编剧是一个中年大叔，在女演员们一个又一个‘人家’声中，他的眉头皱了九下，他突然想紧紧抱住胖胖的自己。心里抱住自己的编剧此时陷入了沉思，在他们那个年代，奶油小生也是带着几分阳刚的气息，难道说当今社会大家都喜欢这一款了吗？难道他已经太凹凸了吗？难道说他已经凹凸太久了吗？开启人生三问之后，他吃了一口肉，思索了几分钟，又吃了一口肉，又思索了几分钟，再吃了一口肉，捂着嗓子，辣的直掉眼泪，原来是最后那口在正在深思当口，某人女演员又‘~啊~呜’一声，他筷子抖了抖，就抖到了料碗里，蘸了满满一口辣椒酱，被俗称变态辣的天府椒辣到了脑门，但是他还是身残志坚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捂着嗓子，眼泪与鼻涕齐飞，声音哑了哑，放弃了~
　　也许是感受到编剧的身残志坚，比编剧大几岁的副导演继承了编剧的三问遗言“他一个小白脸，你们到底喜欢他什么？”
　　几位女演员立刻向副导扔来了几把大刀，一顿乱砍，砍完之后，又扔了几颗原子弹，副导看着几位平时温柔的小女生目露凶光，想象着自己血肉横飞，赶紧用胶带粘住了自己的嘴，副导还是那个识相的副导！事后副导大言不惭的给导演总结，凭借着辛某人的想象力，以后剧组可以不用花钱请编剧了。导演愉快的给了他一个眼刀，副导再次想象着自己血肉横飞，再次用胶带粘住了自己的嘴，副导还是那个乖乖的的中年副导！他叫辛俈（辛苦）。
　　女演员七嘴八舌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导演的问题，深以为这个是安利她们爱豆的好机会，“说起他啊，优点多的数不完”“绅士儒雅~”“好看~”“性感”“有礼貌~”“唱歌好听~”“跳舞劲爆~”“可爱~”“体贴”“温柔”“总结一个字”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拉长了尾音“帅~”，“总之他的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几个人再次异口同声“嗯！”
　　慕笙可记得清清楚楚平时这几个人女人因为台前幕后，每天变着法的打扮，打扮，妆容，衣服首饰等明里暗里说着酸话，各种互掐来着，此时居然站到了同一个阵营，打着哈欠的慕笙觉得，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还是赶紧吃两口饭，回去睡觉比较要紧。
　　“也不过九个词而已”景书幽幽的来了一句。
　　一位黄衣服的女演员腾的站起来“那是因为我们胸大无脑所以好多词都没想出来”
　　景书盯了盯她，“没看出来”。
　　女演员脸腾的红了！
　　导演皱着眉重重的说了一声“景-书-”紧接着补了一句“不过还真没看出来。”
　　“哈哈哈哈哈”
　　“你们不能因为小凌傻就欺负她”编剧终于缓过劲儿来。
　　制片人“老吴，你该不会心疼了吧”
　　编剧“去去去，刚刚让你们给我倒杯水，你们没人理我，现在才来打趣我”
　　副导“啊，你刚刚说的是水啊”
　　“哈哈哈哈哈”
　　慕笙时不时的打着哈欠，在一干人吵吵嚷嚷说着一些有颜色的段子时，他睡着了，他太困了！
　　二十出头的年纪，刚刚步入娱乐圈，被名利晃得睁不开眼，诱惑太多，有几个能守得住初心呢？
　　他醒来时，包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他知道几个女演员因为酒醉被送回回去了，至于被谁送回去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剧组夫妻，太常见了。就是他一个刚入演艺圈的不久的人，都不诧异。
　　也许是以为人都离开了，隔壁包间里有一道亮光透出来，时不时传来了嬉笑打闹声，他们并未走。
　　只听见浑厚的嗓音响起“哎，她不会喜欢你吧？”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说“对啊，你们俩是不是有事？”
　　温润的声音先是淡淡的笑了两声，接着说“那个女人，还以为我对她有意思呢？我也就不过就对她礼貌的笑了笑，她就殷勤的每次录节目都给我准备礼物，各种贴我！”
　　“哦，原来每次像模像样的给我们都准备了一份儿礼物，醉翁之意在你啊”还是第一位说话的那位。
　　“不过小米，你不觉得她性格挺可爱的吗，长得也那么漂亮，我敢说在娱乐圈颜值能排到前三，你就不考虑一下嘛？”听着似乎是某节目的主持人，慕笙曾经对他有过一面之缘。
　　温润的声音响起“所以，我不是吊着嘛？”又听见他不怀好意的笑了两声“怎么说，也得先要了才不吃亏。”
　　“小米，看不出来啊，高手啊，平时装的清纯的跟朵白莲似的”音似中年男人也跟着不怀好意的笑了几声。
　　“我到觉得她也不一定就喜欢你，她可是给我们每人都带了一摸一样的礼物，说不定就是人家性格好呢”还是那位主持人，他替他们口中的人辩白。
　　“又是送吃的送喝的，这样还不算吗？你们没发现她每次和我说话都脸红吗？说实话，我看着觉得挺可笑的”温润男生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得意。
　　听到这里，慕笙才猜出来他们口中的她是谁了。
　　浑厚的嗓音赶紧插了一句“小米，你真不考虑不考虑她？你要是不考虑她我就要下手了”
　　主持人“嫂子知道你这样吗？”
　　浑厚嗓音“她能管得住我嘛，不开玩笑，年轻那会儿，成哥摸过的女人比你摸过的话筒还要多”
　　一群人哈哈大笑“原来成哥才是老司机”
　　慕笙不是一个爱听别人的八卦的人，但是此时也忍不住多听了两句。
　　又听见主持人说“小米，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哥劝你早点跟人家说清楚”
　　“我喜欢啊，那身材，那腿，那么hot，成哥你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男人嘛，有这点需求很正常”那个被称为成哥的男人紧接着说“要不，把她叫出来玩一玩儿”
　　慕笙心口突然觉得有些恶心，一个是娱乐圈德德艺双馨的老前辈，一个是被万千少女追捧的当今偶像，一个个真令人作呕！

　　温柔男声突然提议“刚好我们打个赌，我就以我的名义叫她出来，完全不提你们的名字，看她来不来，省的弋哥总怀疑她对我没意思”
　　只听见有人附和“好啊，我们打赌，赌注五千块怎么样？”
　　“这赌注也太小了啊，要不我们堵大点，谁输了就请大家去全北京城最高级的会所玩一回怎么样”又是那个德艺双馨的前辈。
　　温柔男声立马赞同“我赞同，要是我输了就请几位哥哥去，找最红的牌怎么样？”
　　就听见“痛快”二字声音大了些。
　　就听见温柔男声拿起了电话“喂，是我，那个，我有点喝醉了！你方便来接一下我吗”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这边挂了电话。
　　“她说什么？”
　　“她说明早有早戏，不过我说就我一个人附近也找不到人，她就二话没说让我等等，说让多等一回儿”
　　“我听说她拍戏的地方离这里两个小时。”。
　　“啊？两个小时，早知道就不耍她了” 温柔偶像语气里带着些惊讶与无奈。
　　“小米，你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提什么困？”
　　本来困意正隆的慕笙，突然很有兴趣的看他们作的这场戏，他清醒了不少，索性拿起剧本来看。
　　她倒是比预计的来的早一些，他听见隔壁包间的门开了，没在合上。透过光线，他看到她还穿着戏服，只是外边套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
　　“哦~原来不止你一个人？”那是他第一次听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很柔，如三月的柳絮，柔中带着一些清爽，如飞流的瀑布，沁了一季的花香。
　　“我看你并没有醉，那我先走了。”好听的声线柔柔的飘入他的耳朵。
　　包间的顶级偶像明显有些吃惊，这种刚来就要走，还是第一次见，倒贴他的人不计其数，之前女人遇巴不得有这种机会贴在他身边，巴巴的贴上来，替他挡酒的不在少数，为她争风吃醋也数都数不过来。就算她矜持，那么既然来了，一般也会喝几杯，玩一会儿再走才算是道理。
　　“几位哥哥都在这里，你不和他们喝几杯？”他偏头看她，满眼温柔。
　　她从始至终没环顾包间里都有谁，只拿了一个空杯连倒了三杯白酒，一饮而尽“这三杯酒算是赔罪，请各位慢用，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背影很骄傲。
　　包间里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我，还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率先打破沉默“小米，你快去追啊！”
　　小米看起来不情不愿，但还不忘拿了个外套追上去，在门口截住了她。
　　“那个，不好意思，就是大家想叫你出来一起吃个饭”他语气里没有抱歉意思在里边，反而听得出有些怒气，可能是觉得面子受损。
　　雪花漱漱的落在她的肩头，她转过身，面色冷淡，抬腕看了看手表，淡淡的回了声“三点了，我五点还有戏”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身为天之骄子的偶像悻悻的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呆，□□晾在这儿，还不曾有过，他脸上闪过几丝不悦之色，不过很快嘴角扯出一个不明觉厉的笑，拒绝我，你还嫩了点？
　　慕笙打了个车，叫师傅紧跟在她车子的后边，在路过一处狭窄的盘旋公路时，前面的车子突然停了。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下车了，他看了一下此时的地理位置，前方几米是一处悬崖，他一时有些不好的预感。虽说悬崖不高，但是掉下去，不衰个粉身碎骨也会摔个半身不遂，她居然这么想不开？
　　她依着悬崖边上的椅子坐下来，背对着他，他看见她背影颤了颤，似乎在啜泣。一会儿之后，整个人不停的抖了起来，他想她应该非常难过吧，啜泣已经阻挡不了她的伤心，也许是哭得大声了些吧。在白雪如银的蹒跚公路之上，她的背影看着有些单薄。那个在电视里光辉耀眼的女人，那个笑容温暖可爱好动的女孩，此时迎着冬日的寒风，雪花纷纷落在她肩上，她却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他觉得自己的心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看到了她的正脸，脸上的泪光，如漫天的星雨，散落，顺延而下。那是他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她的脸，他当时的脑海里闪过几个字：泪若星子，如烟如雨，江南的雨恐怕比她的美不能更多。
　　他那时想，原来听闻说她喜欢他是真的，而且她应该还挺喜欢的他的。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儿？不知道是谁率先放出消息说她倒贴，紧接着一大波营销号就跟着吃瓜，然后全网都被这一风头带动，紧接着有人放出当夜她和男偶像在一起的照片，举止暧昧，偶像就跳出来说他一直把她当朋友，印证了网友的猜测。偶像的粉丝怒不可遏，纷纷跑到她的微博底下骂她，言辞激烈，语出不堪，她的微博瞬间就沦陷了，网友纷纷要求她滚粗，滚出路边野花录制，滚出娱乐圈。但是一直她也没有回怼网友，没有澄清，没有回应，仿佛消失了一样。直到后几期的节目播出，网友看出她明显在躲着偶像，每次偶像走近时，她都像受惊的小兔子，惊恐的退到几步远。网友才骂她没有之前那么狠了，从那个节目播出开始，她受了整整十个月的网络暴力，后来终于有一天网友不在骂她了，因为那天，偶像官宣正牌女友，那天偶像的粉丝嚎的死去活来，也是那天偶像走下了神坛。
　　后来就有人寄了带子，德艺双馨的老前辈就被抓进了局子，在后来，偶像的就莫名其妙的离开了路边野花，再再后来，偶像的主要节目都被剪了，代言也一个一个掉。到今天，偶像只能接一些不入流的广告，跑一些低端的通告。大家都说因为偶像官宣女友，导致粉丝倒戈，但慕笙知道事实远远不止这些。
　　他不知道的是，沈惜遭到的网络暴力，曾经让她一度抑郁，而且她遭到的不仅仅是网络暴力，还有现实真是的暴力。
　　他其实并不太关注娱乐圈的八卦，但是对她不免关注了一下，他告诉自己，也许是雪夜下女子啜泣的背影落在他的心里。很多人在他眼前哭过，戏里的，戏外的，但是他唯一记住的只有她的。哭得，笑的，皱眉的，淡漠的。
　　他扯下了墙上的浴巾裹在身上，浴巾上有香草的味道，很清新。踉踉跄跄的走出浴室，眼前一黑，昏倒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