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台》遠山鶴

96、大结局（上）

　　宋长安坐在办公室里焦急地等着消息，苏三省已经失踪14天了，宋长安几乎把特工总部的所有人都派了出去，上海快被翻过来了，也没有苏三省的消息。没关系，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阿强进来给她送了杯焦糖玛奇朵，“南..宋..南，处长，咖啡。”
　　“随便叫什么都行。”
　　自从苏三省失踪，她身边也没有人，阿强就被分到她这来了。宋长安尝了一口，还好。阿强看着宋长安面无表情，心虚的先坦白了，“处长，没糖了，我没给您加。您罚我吧！”
　　宋长安愣了，“没事，我已经好久不喝了。你也去找人吧！”
　　中午，宋长安还是坐在办公室里，阿强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找...找..找到了！”
　　去的路上，宋长安让他先停一下，她下车买了一大束开得热烈的太阳花。阿强在前面开车，宋长安忐忑不安，她不想见到那个结果。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吧？”
　　阿强想了想，“处长，您还是自己去看吧！”
　　那是个小巷子，宋长安叫人都撤出来，她要自己进去。已经是中午了，可宋长安越往里走，越阴暗，越潮湿，还有一股腐臭味。巷子的深处，那里没有光，很冷，让处在夏天的人也能打个冷战。
　　苏三省趴在地上，他的手还在向前勾着。他身上都是伤，被动物撕咬的伤，甚至还生出了蛆虫。他的另一只手压在身下，宋长安将他翻过来，他的手里攥着的是李小男送他的那条，绣着太阳花的手帕。宋长安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嘴巴张了又合，半天只说了句，
　　“你怎么，死在这了？”
　　不是说好要死在阳光下的吗？为什么偏偏是这里，是这个没有人，没有光的地方！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到阳光下，到李小男的面前。
　　宋长安放了一把火，烧了苏三省，她把自己带来的那束花也扔进去，“拿着这束花，去见小男吧！”
　　火烧的很大，烧红了整片天，苏三省在火中化作飞灰，乘着风飞往天边，飞向太阳...
　　特工总部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宋长安打发走了阿强，因为她要结婚了。影佐为了安定人心，1周后为自己的弟弟和宋长安举办婚礼，地点定在了华懋饭店。影佐广邀上海名流新贵参加，有行动处担任安保工作。
　　试婚纱的时候，山本次郎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宋长安故意逗他，“怎么？你是不想和我结婚吗？”
　　山本次郎当即反驳，“当然不是，我想，我想！”
　　“那怎么了？”
　　山本告诉她，他的好朋友用他的设计去参加比赛，把奖金都拿去赌钱，欠了好多的债，现在他来向自己求助，说是要他以德报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宋长安告诉他，中国有一句老话叫以德报怨，但还有一句叫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就像我的腿，虽然是被毕忠良弄残的，但我也没杀了他。”
　　在婚礼前宋长安又去了一趟嘉园，把苏三省放在李小男的旁边，她告诉他们，她要结婚了。宋长安坐在地上，看着那群牌位自言自语。
　　“苏三省你见到小男了吗？她原谅你了吗？曼春你在那生活的怎么样？...你们都走了，再也没人叫我宋长安了。”
　　“这里好冷，好安静。安静得就只剩我一个人的声音，冷得让人的血液都要停止流动了。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要不用再忍受这份孤独了。”
　　“你们回家了吗？但是我好像回不去了...”
　　“李小男，你说你爱他愿意为了他去死，那我也是爱他的。”
　　“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山本，所以，我选了你。”
　　婚礼的前一天，宋长安让陈深为她理了发，她才知道为什么柳美娜不愿意和她出去做头发，陈深的手艺真的很好。
　　婚礼如期举办，在开始之前宋长安嘱咐毕忠良，来的都是贵人，要他一定把安保做好，毕忠良也没怀疑，把所有的人都调来负责安保，将华懋饭店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深！”走廊里，宋长安叫住陈深。宋长安穿着洁白婚纱，提着裙边转了个圈，“我好看吗？”
　　“南田小姐明艳动人。”这是实话，陈深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
　　“那你好好看看我，”宋长安抿着嘴，笑吟吟的看着陈深，双颊染上明丽的霞光，明眸流光，灿若星斗。
　　可陈深没有注意宋长安此刻话有什么不妥，这是他最后一个寻找“归零计划”的机会了。宋长安的婚礼，陈深是报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来的。
　　婚礼上，宋长安说要客随主便，新媳妇要给婆家的长辈敬茶，影佐侧头看了眼李默群，他点点头。宋长安奉茶，这是她特意为影佐找的茶，医生说对身体好。众人都在夸赞宋长安的孝顺体贴，只有影佐知道，他极通茶道，这茶刚一入口，他就尝出这茶比以往淡了不少，但是茶香却很浓。
　　司仪继续主持宋长安和山本宣誓，突然影佐喷出一大口血，然后直愣愣的倒在地上。众人顿时乱了起来，李默群抓着宋长安的肩膀不停的问她，这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宋长安好像是被吓傻了，嘴里不停地回答，是医生！是“医生”啊！
　　陈深趁乱离开往宋公馆去了，自从他知道宋长安是日本人之后，他就断定了“归零计划”一定在宋长安手里。李婆婆说过，宋长安有一个保险柜，自从她回来后，就改了密码，陈深只能孤注一掷。
　　陈深的离开让一直怀疑他的毕忠良警铃大作，连忙带人去追，受了惊吓的宋长安被人扶回房间休息，趁此机会宋长安换上了轻便的衣服，从后门溜走追陈深去了。
　　陈深还是没能逃跑，他被堵在了巷子里，趁着夜色陈深与追上来的特务周旋。眼看着打出了最后一颗子弹，陈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面对着飞来的子弹陈深岿然不动。
　　夜幕下，子弹没入血肉，一声闷哼，陈深被扑倒，而在他身上的，是宋长安。陈深脑中一片混乱，身体迅速反应，把宋长安扶到角落里。宋长安惨白的脸，还有自己满手的鲜血，她中弹了。
　　“怎么样！长安，你还好吗？”
　　“快..快去嘉..嘉..园！”宋长安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交给陈深，那上面写着宋渭亲启。那颗子弹好像打中了她的肺了，宋长安不停的咳血，“咳咳”陈深看着靠在自己怀里，不断呕血的宋长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应该是杀了自己才对。
　　“快去！”宋长安拼命的推着陈深的身体“她...她在等你..”
　　陈深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但现在陈深想告诉她，“我一直都没跟你说过吧，宋长安多么可爱的姑娘，我怎么会不爱呢？”
　　泪珠滚落，宋长安无力的叹息，“你..为什..么不早..早点告诉我。”
　　宋长安有推了推他，陈深不动。
　　“我带你一起走！”
　　“我要回家。”宋长安摇摇头。
　　“好，等事情都结束了，我去日本找你，到时候，你能嫁给我吗？”
　　宋长安被他的承诺感动，深深地点了点头，陈深永远都不会忘记，面前这个女孩此时明亮的眼睛。两个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完成的诺言，但又不约而同的选择忽略。陈深走了，头也没回的走了，宋长安留在原地，不断的开枪射击那些想要上前的人。
　　陈深刚出巷子，就有一辆黄包车停在自己面前，“是陈先生吗？是就请您上车，宋小姐让我带您离开。”陈深上车后，四面八方同时跑出来无数黄包车，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
　　“田老板？”
　　“先生认识老夫。”
　　“你为什么帮我？”
　　“这是宋小姐的意思。”
　　通过老人的口，陈深知道了早在1周之前，宋长安就算准了，他一定会行动，也一定会失败。宋长安要求，一定要田老板亲自拉车送陈深离开。后面追上来的特务，被突然出现的黄包车迷了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去追那辆。
　　陈深在嘉园里见到了很多不应该出现的人，有徐碧城、唐山海、张大力、李婆婆、皮皮，还有一群膀大腰圆的大汉。他们不是死了吗？狡猾的宋长安骗过了所有的人。徐碧城见到陈深激动之心难以抑制，直接扑进陈深怀里。她向陈深诉说自己被关起来的委屈，唐山海也上前安慰着徐碧城，并且告诉陈深自己“死亡”的真相。
　　突然，嘉园的大门被推开，众人如同惊弓之鸟，待人走近，才发现是明诚。明诚！！他不是新政府的人吗？陈深脑中混乱，明诚走近后，对着呆愣在原地的陈深敬了个礼。
　　“你好023，我是青瓷。”
　　“你好，我是023。”
　　“我们快走吧，一会儿他们就会追过来的！”
　　“不，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寻找‘归零计划’。”陈深回头看向唐山海，他对他摇了摇头，唐山海把这里翻遍了，也没找到“归零计划”。明诚惊疑，他的任务没完成，肯定是不会离开的，但宋长安让自己来接一定是有深意的。明诚拉住了正要前往宋公馆的陈深，“就在这儿！”
　　“这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陈深仔细想了想，“有，那边有一个祠堂。”
　　众人一同前往祠堂纵使是已经来了好多次的陈深，也还是被这场景所触动十多个牌位井然有序的列在上面，烛台干净，香火不灭，帷幔垂条，足见设置的人对它有多上心。众人纷纷上香，陈深看到那上面有一个灵位上写“宋渭”，心里起疑他不是死了，那我要怎么把信交给他。
　　“南田洋子，汪曼春，你还是没忘记他们。”明诚看着熟悉的名字感慨，他没想到还会有王天风他们的名字，明诚自嘲，他总是看不懂她。
　　“那是谁？”陈深以为明诚会知道宋渭，但他估计错了，反倒是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唐山海出言，“我...我认识他。有什么事吗？”
　　陈深摇摇头，随后众人又开始寻找“归零计划”，明诚四处查探了一番，在那两个相框处停下来，看着照片里熟悉的面孔，明诚喊道“找到了！”
　　陈深把相框拆开，正是他们找了1年多的“归零计划”，明诚询问唐山海是否也是为此而来，唐山海低头不语。明诚又将另一个相框拆开，也是“归零计划”，明诚把这份交给唐山海，徐碧城提出对照一下，看看是否完全一样，明诚拦住了，他相信宋长安不屑于玩这种小把戏。
　　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明诚带着众人马上离开，皮皮挣扎想要回去却被扯走，陈深想让那群大汉一起，张大力也招呼着他们。为首的老黑摇摇头，明明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有些红了眼。
　　“兄弟们的命是小姐救的，我们永远都不会抛下她。”
　　“可你们还有家人，为了她一个日本人！值得吗！”张大力狂躁责问，他要骂醒这群被宋长安的虚伪欺骗了的同胞。
　　“大力哥，小姐永远都是小姐，是救命恩人。”
　　最后，他们还是没有走，陈深离开后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燃烧的嘉园，那里面沉睡的是一群有情有义的灵魂。离去的火车上，唐山海问明诚，他是否知道宋长安的身份。
　　明诚坦然地回答，“知道。”
　　“那你怎么还相信她，帮助她？”
　　“我不懂她，但我知道她从没有伤害过我，也从没有阻挠过我们的任务。”
　　“她杀了东郊监狱那么多人，还亲手抓捕了李小姐！”张大力愤愤不平，她杀了那么多中国人为什么没有受到惩罚。
　　明诚沉默了，他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他不懂她的地方也太多。他们就这样一直往西北去，明诚则在下一站就下了车，他是上海人，就像明楼说的一样，他生于斯、长于斯将来也要埋于斯。
　　众人告别明诚，继续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