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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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嫣绮突然如人间蒸发一般，一连月余了无音讯。
虽说从前嫣绮的父兄也偶尔把她带去家族聚会上点卯，然而像如今这般长时间却是从未有过。
灿芜很是担心，却苦于没有办法。因为不仅是嫣绮，连柏岑也突然忙了起来，常常半个月不见踪影。
她百无聊赖，只好日日在青芜山脚下的树林里闲逛。
要说这青芜山也着实很奇怪。
山峰高耸入云，从半山腰便开始云雾缭绕，终年望不到顶。那云雾却似乎非同一般，不仅让人迷路，还藏着凶恶的灵兽。
是以，灿芜在这里住了快两百年来，还从没去过山顶。
不仅如此，这青芜山明明花草树木繁茂，山脚下也有着无数飞禽走兽，然则两百年来，除了灿芜外，竟是没有再出过第二只妖。
灿芜小的时候，一度认为自己是这世上唯一的妖。直到被柏岑带出了青芜山，她才觉出这其中的奇怪来。
为了打破青芜山的寂静，灿芜一度想要撺掇她家湖边的水仙修炼成妖。然而，她锲而不舍地灌了那水仙十几年法力，也没见到丝毫变化，只好讪讪罢手。
唉，这青芜山的花草走兽委实惫懒了些，灿芜闷闷地想，而我这山大王也做的委实无聊了些。
是以，在柏岑消失的第十六日，无事可做的灿芜便打算翻到山的另一头，看看那边是否有妖族存在。
为了躲避灵兽的袭击，灿芜特意敛去了一身妖气，化作一只轻巧的雨燕。
她在家门口的湖边扑棱了几下翅膀，颇得意地看着周围路过的几只雀鸟冲她啼叫，俨然把她当作了同类。
我这变换术修得真好，她暗自得意，虽说还不会御风，但我所化的这雨燕若全速飞起来，不见得比最矫健的雄鹰慢多少。
今日天朗气清，灿烂的阳光冲破浓密的树冠，照得整个林子亮堂堂的。
盛夏独有的热情吵闹弥漫在空气里，清甜的荷香合着蒙蒙的水汽荡漾，清脆的蝉鸣为悠扬的鸟啼伴奏，一切都是那么明媚盎然。
灿芜沉醉在温暖的阳光里，几乎要忘了自己今日的目的。
然而飞着飞着，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蝉鸣鸟啼渐渐消失不见，雾气越来越重，似是打翻的牛乳尽数倾泻在眼前。
灿芜仰头看了看隐没在白雾中的太阳的微光，斜着向上冲去，希望能飞出这半山腰的迷雾。然而这雾却仿佛有灵性一般，她向天顶飞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雾气居然一直如影随形地跟随。
突然，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被风送入了灿芜的耳朵。
仿佛冷不丁被细长尖锐的荆棘扎破了指尖，飞得汗流浃背的灿芜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感觉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背心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突然斜刺里一股凛冽的风劈面而来。
灿芜躲闪不急，生生被掀翻在地上，现了人形。
骤然从高处跌下的剧痛疼得她说不出话，只能侧躺在地上，狼狈地蜷缩成一只干瘪的虾米，一边骂着，一边揉着自己被撞得生疼的后背。
“你是谁？”
仿若一桶冰山上的雪水兜头浇下，一个冷冽得挂着冰霜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
灿芜又是一阵战栗，只觉得一股浓重的杀气陡然在空气中炸开，刺骨的寒冷乌云般倾轧过来。
她心下一凉，右手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前的玉佩。隔着层层衣衫，那玉佩的触感竟还是温润的，就像柏岑温暖的目光。
柏岑啊，灿芜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而今这架势，即使他来了也定然无法全身而退。
一念至此，她放开了玉佩，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抱着必死的决心转过身。
蒙蒙的雾气里，一个白衣男子静静地立在她面前。
浓白的水雾遮掩住阳光，虽然面对面也并看不真切。然而他锋利眉峰下的那双细长的丹凤眼，竟是划破了白绸般的雾气，直勾勾地扎向她，仿若暗夜里紧盯猎物的狼王那双锐利的眸子。
高挺的鼻梁像耸立在天边的石头远山，两片毫无血色的薄唇轻轻下抿，衬得瘦削的下颌骨如刀削斧砍过似的刚毅决绝。
他的脸上苍白如纸，一身白衣惨淡如雪，又加之被这凝滞的白雾裹挟，就像水面上轻轻漾起的涟漪，恍如隔世。
或许是这白雾惑人心魄，或许是今日的阳光太过晦暗，又或许是这突如其来的不真实感攫取了她的意识，灿芜骤然生出了一种奇异的眩晕感，没来由地怔在了那里。
不仅是她，那白衣男子也仿佛突然见到了什么极其骇人的物件，狭长的双眼陡然睁圆，薄薄的嘴唇轻轻开合，似乎说了句什么，刚才汹涌的杀气一瞬间烟消云散。
四目相对的刹那，二人皆是一愣。
许是灿芜的反应更慢一些，待她被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惊得回过神儿来时，竟发现自己已被这男子紧紧地箍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她的神志顿时一片空白。
难道这山脚岩洞里的巨蟒也成了妖，还习惯将人的每一寸骨头都勒碎，再吞入腹中？
灿芜暗暗握紧了之前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想趁他走神时狠劈他的七寸。
就算力量相差如此悬殊，骤然被打到痛处应该也能换来他一瞬的放手，她心存侥幸地想。
“喂，你……”
谁知她刚一开口，抓在她肩膀的那只手突然猛地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死死地推向了对面的男子。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他凉薄的双唇就这样蛮横地闯了进来。
灿芜的头顿时嗡的一声巨响，仿若晴天一个霹雳正正劈在她的天灵盖上。
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昏暗了。
这巨蟒到底是个什么毛病？不仅毁人肌骨，吸人灵力，居然还，还辱人妖格！
灿芜又羞又愤，纤弱的右手死命攒足了十二万分的气力，猛地将淬了剧毒的匕首刺入了这登徒子的后心。
他的身体不负所望地陡然一僵。灿芜连忙向下一钻，钻出了他的臂膀。
离开他压制的瞬间，她立马汇集了全身的灵力奋力向他打去，同时飞速向后退去。白衣男子甚至都没有躲一下，迎面撞在了她的灵力上。
轰的一声，两股灵力相撞迸发出一个亮得耀眼的小太阳，瞬间吞没了男子的白衣。
灿芜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瞬间绽开的小光球，一时竟忘了逃走。
难不成我最近法力进步了这么多，甚至都能击败这种至少有六百年法力的蛇妖了？
就在灿芜处于巨大的震惊和隐隐的欢喜中时，光芒散去，男子的身影仍旧站在原地，分毫未损。
他狼一样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似乎是在看她，又似乎是在看向她身后的某个遥远的地方。
虽然灿芜已退出数步，依然清晰地看见他眼睛里一瞬间波涛汹涌，无数种她根本读不懂的情感在那里起起伏伏，像是晚秋高远天空中的一片片瑟缩单薄的枯叶。
他就这样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而她竟也鬼使神差地忘了逃走。这短短的一瞬竟似乎有数百年那样漫长。
突然，他轻轻一笑，千头万绪尽数敛入眼底。
“快一千年没和人打架了，没想到我竟被你这么一个小姑娘伤到了。”
他的声音很清澈，像是有一双柔柔的手轻拨着箜篌。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绕到身后，轻巧地拔掉了后背上的匕首，随手丢还给她。
灿芜怔怔地接住那把血淋淋的匕首，见他神色无二，不禁怀疑自己炼的那些毒药到底有没有功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但看向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温度。
这时，灿芜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错过了逃离的唯一机会。
“这里是我家啊，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倒来问我了？”
她故意摆出一番镇定自若的样子，试图掩饰自己颤抖的声音。
“你家？”白衣男子剑眉一挑，细长的丹凤眼上下打量着灿芜，“这青芜山顶终年结界环绕，方圆百里等闲妖族根本不能靠近，你怎敢妄言这里是你家？”
结界？是了，难怪她始终飞不出这腻人的浓雾，原来竟是闯入了一片结界。
然而，若真是如此，这男子又是怎么进来的？一念至此，灿芜又对男子产生了新的怀疑。
“你休要骗人！这里本就是我家，我生长在这里快两百年了。若说等闲妖族不能靠近，你一只蛇妖，不过长我数百年修为，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蛇妖？”白衣男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听懂我说的话，“你说我是蛇妖？”
“不然呢？”灿芜鼓起勇气说道，“你就是山脚岩洞里的巨蟒吧？我，我就是一只修炼了不到两百年的花妖，我的灵力还不够你塞牙缝呢。再说了，吃了我虽能助你灵力增长，但吸食旁人的妖力业障极重，稍不留神就会遭天劫，形神俱灭，于你而言是大大的不划算呀。”
灿芜小心翼翼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自认为说的有理有据。
然而那蛇妖的表情却十分微妙，好像丝毫并没有被她说服。
“你也是花妖？”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