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神仙那些年》绿酒和歌

5、05

　　赵如雪生产之时是阳春三月，母女平安。孩子的小名叫桃花，是我取的。
　　寒昭清笑我太过淳朴，赵如雪分辨说：“小五日日不离身的是一枚桃花佩，我与夫君成婚当日天箬大师还送来了桃花。这小名分明别出心裁，好听得很。”

　　瞧见他们夫妻琴瑟和鸣，恩爱如初，我便放心了。桃花满周岁的时候，我回了天庭。所谓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不过是说天宫太过寂寥，了无生趣，分分秒秒都被格外拉长而已。
　　我成了仙子，自是有仙前来道贺。仙宫终年冷清，师父并不好客，也只有此时才摆出些微笑模样。有女仙围着他夸赞教徒有方。我揉揉笑得发酸的脸，想着许久未见十七，也不知他攒了多少话要和我讲。

　　青萝随西王母一道而来，我对西王母行了大礼，因我是自小长在瑶池的，她怎么说也算半个师父。西王母笑意吟吟地说了句“不必”，又说：“未能抢先一步收你为徒着实可惜，不过眼下我又新得了一个徒弟，也算是能弥补一二了。”
　　那人不疾不徐走来，淡紫色长袍，衣摆上绣着海棠。
　　正是十七。

　　老友相见，我与十七一时高兴，不知不觉叙旧很久。他得西王母助力，才早早化成人形。如今既已认她做师父，自然是要跟着回昆仑山的。我与他作别后，照例去照顾酩酊大醉的师父，不过他并未像往常一般倒在哪块石头上，而是神色清明，且眉宇之间充斥着一股不悦。
　　“来往恭贺之事的确是吵了些。”我低头伺候师父更衣，说：“师父既然烦躁，下次不必为我宴请众仙。”

　　他淡淡说道：“应该的。免得日后传出什么闲话，让你被仙看轻。”

　　“怎会？”

　　“那你是觉得为师多此一举？”

　　我将衣袍认真叠好，恭敬道：“徒弟只是觉得师父太过操劳。”

　　他冷哼一声，说：“既然心疼我操劳，不如少躲懒。”

　　“师父与众仙相谈甚欢，小五不敢打扰。”

　　他扯扯嘴角，说道：“是了。为师也觉得这仙宫缺位女主人。”

　　“师父的眼光一向极好，徒弟更加不必多言。”

　　我放下茶点，转身离开。想起五仙女提到南天门西侧的杏花开得正好，便独自前往了。南天门原本什么都没有，是五仙女与仙打赌，才在西侧亲手栽种出了一片杏花林。

　　只是南天门毕竟是仙界禁区，若无天帝旨意，踏出一步便是重罪。周围荆棘密布，我一时不察，小腿被划伤了好几处。鲜血染上纯白衣裙，甚是明显。
　　杏花林深处有动静传来，我起先以为是哪位驻守南天门的天将，一时贪看美景走入林中。却不想出现的竟是澹云上仙。

　　他与我师父仙力相当，是仙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千年以前仙界与龙族开战，传言说澹云上仙犯了大错，天帝怒极，罚他下凡历劫。我在昆仑山时见过他，彼时他刚历劫归来，整个仙清瘦得很。如今虽也瞧着瘦削，只是面色并不苍白，想来身子是养过来了。

　　澹云上仙制止住我低头行礼的动作，说：“你在流血。”

　　“回上仙的话。是被荆棘所伤，不碍事。”

　　“随我来吧。”

　　我才知道这便是澹云上仙的居所。我也算精通药石，可收集药材之多却远远不及他。他并非如同传言一般待人冷淡，相反，我们虽素未谋面，他却罕见地露出一丝紧张。待伤口包扎好，我也没了赏花的心思，回到仙宫的时候师父并未歇下，而是开口问我：“你去哪儿了？”

　　他外袍是胡乱披着的，中衣松松垮垮，可以瞥见部分胸膛。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我偏过头，说：“杏花林。”

　　“去那儿做什么？”师父靠近一步，许是闻到我身上的药草香，蹙眉道：“你可是遇见了谁？”

　　我便将澹云上仙一事细细告知了。师父闻言，拢了拢衣衫，揶揄道：“澹云上仙风姿绰约，想来即便为师因你寝食难安，你也不会在乎一二了。”

　　眼角微酸，我尽力不表现出委屈，只说：“是师父不要我在乎。”

　　他轻嗤一声，问：“你何时如此乖巧了？”

　　“回师父的话，一直。”

　　“那好，听为师的。从此以后不许再见他。”

　　“为什么？”我的确与澹云上仙相约采集草药，所以要多问一句。

　　“没有为什么。”师父漫不经心地开口说：“小五从前从不曾问过这些，现在是怎么了？难不成当真瞧上了澹云那副好皮囊？”

　　我不咸不淡地顶嘴，“师父从前也不曾提过为仙宫找女主人一事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正当我转身离开之际，师父开口道：“若是喜欢他那副模样，我才是要被你气死了。”
　　他走到我面前，食指挑起我的下巴，让我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小五，为师哪里比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