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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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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二点。
街道立着的路灯年老失修,昏昏沉沉的灯光映照在斑驳的水泥路面,打下一个个落寞的光圈。光影照不到的暗处,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静悄悄地停着,车头正对着不远处的一栋很有年代感的矮楼房。
车内,周念神色凝重,目光如炬,嘴角也似乎因为紧张抿成一条直线。刚刚她确实看见了!
有两个女人的身影从墙角鬼鬼祟祟地闪进楼里。其中一个年龄颇大,大约五六十,眉角一个大黑痣,外貌特征都能对得上,这应该就是贩卖多名妇女的人贩头头“离姨”。
这是她第一次跟随出警,根据局里调查得到的情报,可能会选这栋矮楼房进行交易,今晚本意只是陪师兄来例行蹲岗,竟然真的碰上了,这叫人如何不激动?!
约一刻钟后,房子里慢慢地走出两个人,年轻的女子满面春风,嘴角含笑,老妇人倒似乎满腹愁云,紧蹙着眉头不时四处张望着。
两个人并没有言语,一前一后安静的走着。刚刚走到周念藏身的这一辆车门口,老妇人却突然停住,然后不由分说得拖着年轻女子往回跑。
“不好!她们想逃!”周念大喝一声,立马推开车门像一阵风似的追了上去,师兄赶忙紧跟其后。绕过小巷子的几个转角后,他们很快就追上了前面逃命的两人。师兄体力强身体也矫健跑的更快,一个飞扑就将后面的那年轻女子死死地压制在地面,周念见状也加快脚步,闪身追到那老妇人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厉声喝道:“别跑了!你跑不掉的!”
谁知那老妇楞了一下,双脚竟腾空而起踩在墙上,然后一个鹞子翻身,顺势就脱下了被缠住的上衣!
脱离了钳制后大步而奔,几个转角飞掠而过竟然不见踪影。这里是老城区,还保留着胡同小巷,交通地形错综复杂,夜晚灯光昏暗,几个弯一绕,人很容易失去方向!
周念盯着眼前这堵厚实的墙,明白自己确实已经跟丢了离姨,内心不禁懊恼顿生。
月色朦胧间,突然一阵大风刮过,卷起风沙朝着人脸拍来。周念赶忙闭起眼睛,用手肘捂鼻。等再睁开眼时,面前的墙已经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小红门,门口挂着两个灯笼,烛火幢幢。
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怪异的熟悉之感:这地方自己两年前似乎来过。
正愣神间,门“吱呀”一声开了。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东侧青墙边一棵柳树抱地而起,绿柳低垂,每根柳条上都绑着一根红丝带。树底躺着一口圆井,井壁用青砖砌成,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再仔细瞧上一圈,这青砖上影影绰绰地刻着一些文字,只是这些文字不像汉字,也不像其他国家的文字,所以一时间还不好辨认到底了刻了什么内容。
还是那棵绑着红丝带的柳树,还是那口刻满奇怪文字的井,这一切布置竟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走近一看,井边蹲着一个身袭粉色襦裙的女孩儿,只见她梳着双丫鬓,此刻正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认真地画着什么。
似听见动静,扭过头看过来,旋即对着自己展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
这张脸!她不会忘记!是两年前那个在她面前凭空消失的小姑娘!她消失后,自己也陷入昏迷,在医院躺了很久才醒来,没想到今天竟然又遇见了。
“你终于来了。”小女孩俏生生地立着说道。
“你到底是谁?”周念疑惑不已,这个孩子看着虽只有五六岁,却似乎什么都懂。
小女孩没有回答她的话,兀自笑着不紧不慢地站上井沿,便直直的看着周念。那井口青苔厚实,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进井里。这种古井幽深密闭,跌进去几乎就爬不上来了。
遂赶忙招呼她:“你有什么事过来这边说。那边危险。”
谁知小姑娘却摇摇头,稚声稚气地说:“不能怕危险,如果这也怕那也怕,我就永远也见不到她了。”这话说的含含糊糊不见头尾,周念没有听明白,又见她小小的右脚已朝黑洞洞的井口伸出一半,急道:“你要找谁,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找!姐姐是警察,一定可以帮你找到她!现在你赶紧下来!”
女孩却充耳不闻只抬起头看月亮,周念也下意识地随着她一起抬头望去,月亮慢慢变化了形状,长成一个饱满的圆,与此同时,井口突然耀起光芒。
周念眸光陡然一震。小女孩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她倒抽了口凉气。
几乎是瞬间,小小的身影决绝地跳进井里。
“不要——”周念浑身一颤,脸色青白,想也没想就冲上前,探手猛一把朝着小女孩抓去。
小女孩稳稳当当地被她接在怀里,可是她们都被井口散发的那种铺天盖地的光芒吞噬其中,很快两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井口。
......
周念觉得自己的全身特别疼,尤其是头顶,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似乎被什么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伸手去摸,触感粗糙,似乎是包扎用的纱布,但又不是现代医院常见的白色绷带的柔软触感。眼睛像是被强力胶水糊住了,黏在一起怎么也睁不开,眼珠转动适应良久,才勉强睁开一道缝。
又是昏迷,又是躺在床上苏醒。
好像每次遇见那个粉衣小女孩,最终的结果都是昏迷中苏醒。这次情况更严重,头还破了,全身仿佛被打了一样疼的厉害。周念现在的心头仿佛刮过了一阵十级大台风,整个人无比凌乱。
她试着转动疼的要命的脖子,开始环顾四周。
这次醒来倒不是在医院的病房。
这是一个简陋的小木屋,狭窄阴暗,但布置的还算明朗。一张木板床,一个矮脚衣橱,一张小木桌,木桌旁边摆放了两张小木椅,再无其他大的物件。
其中一张椅子稍稍拖开了,离桌子有段距离,对应桌子的一边摆放了一个大茶盏,黑不溜秋的,早已看不清初始时的颜色,似乎有人在这里坐着饮过茶。
桌子的正中间还摆了一个高茶壶,壶盖拎下来抛到一边,看来这人走的急,冷茶后忘记再重新盖上。
再朝自己躺着的这张床看去,简易的木板床贴着墙角,似乎自己随便翻一下身都会发出年老失修要断裂地“咯吱”声。身上盖着一床灰色的小被子,打了几个不同花色的补丁,看起来也像用了很多年,很是破旧。
周念打量完房间,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感觉自己的腿部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掀开被子一看,整个人都傻眼了。
她的两条腿均被四块长长的木板用厚厚的布条紧紧缠绕裹了一圈,刚刚感觉不到痛,不是不痛,而是已经麻木了,现在意识回来,似乎动一动脚趾,也会钻心的痛。
她.....她的腿是断了!?
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试着唤了一声,爸爸妈妈。没想到从喉咙中吐露出来的声音是如此的沙哑,而且是如此的陌生。
这根本不是她的声音!
周念又举起手仔细看了看,这只手也不是她原来的手。比起自己的手肤色更加白皙,更为小巧。她又迅速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她的警服,而是一身宽大不合身的粗布衫。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根本不是现代的衣服,倒像是古代乡野村妇穿的。
她的身体怎么变得这么陌生,就好像换了副躯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贵美之女?儿子当初在那种荒郊野外的地方将她背回来,当时的惨样你不是不知道,能贵到哪里去?要我说,别不是什么深宅大院的小逃妾吧?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救,咱们没的招惹了麻烦。”一个粗膈女声隔着门渐行渐近,听着年岁像个中年妇人。
这番言论却招来另一个男人的斥责声,声音略尖细:“蠢材,蠢材!你见过哪家小妾能穿的上那样的金羽华服。我陶万三虽然只是个农户,可也赶过多次市集,见过很多个穿金戴银,出门有八个丫鬟伺候的官府太太们。要我说,没有哪一个有这丫头穿戴的气派!而且先不论是逃妾或是小姐太太们,一个女娃娃半死不活地被丢在那荒山野岭,你当真忍心不救?你啊!怎么就改不了你这刀子嘴豆腐心的臭毛病!”
这一番话刚说完,妇人似也被说中心声,嗤笑一声,两人也不再争执,转眼间已经来到了门口,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门入室。
周念抬头一看,和自己想的差不多,来的正是一对中年夫妇。女的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头发稀疏随意地在脑后挽了个髻,脸上沟沟壑壑充满岁月的沧桑,斑点甚多,估计是久干农活,背部略弯,眼神倒是很亮,显得很精明。
男人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一身农夫打扮,脖子上还挂着没有取下来的汗巾,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脚的周围圈满泥渍。他的背部弯的更厉害,整个人如同那个黑不溜秋的大瓷碗。脸的棱角分明,是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这使得他倒是添了几分憨厚之态。两个人的打扮都不像现代人。
“哟!丫头你可算醒啦!”妇人本以为这丫头还昏着呢,没想到她正睁着眼睛朝自己看来,看着气色像是好多了,连忙欣喜地走到床边,“当初那样的惨状,可把我老婆子吓得哦,我这一颗老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周念见这妇人说话态度倒也亲切,看起来为人亲善,也消去几分戒备之心。但是喉咙仿佛被炭烧过一样,撕裂般地疼痛,张了张嘴,却发出一串无声地回应。
妇人吓了一跳,咂舌:“丫头你不会说话?”
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喉咙示意,这妇人便恍然道:“嗓子难受说不出话?”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周念赶忙点头。
其实她说的话跟现代普通话不一样,语速快音也杂,曲调高昂。跟现代苏州方言倒是靠近,却也不是一样,需要仔细辨别,像做填空题一样半猜半想才能捋顺一段话,也是巧,周念的外婆家便在苏州,童年几乎都在那度过,所以适应了一会,倒是也能慢慢跟上。
“可怜的孩子,到底经历什么磋磨,搞得这一身伤。”这妇人皱眉叹道,“当初我家二儿在后山小溪那拾到你,那时你啊,头被石块砸了个大洞,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你穿的那身衣服都被染红了。腿也摔断了,不幸中的万幸竟还能接回来,如果再也不能走路,你个女娃娃后半生可怎么办!”
周念心里惊叹,听这话的意思,她并不是从井里被捞出来的。
其实从刚刚两人的对话到见到两人以及周围的一切不似现代物的物件也都无一不向周念昭告着一个让她头皮炸裂的信息:她,穿越了。
而且这具身体在她昏迷之前曾受过折磨,这头上的伤口绝对是可以致死的伤害量。如果不是她的出现,这具身体估计早已消逝。
那自己的身体现在又在哪里?那个小女孩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