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斋》顾清兮

1、梦中人第一章

　　“您好，请问是卿云斋吗？”

　　林依依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却无人回应，只有风吹动风铃的撞击声。

　　正以为没人要走时，却从后门走出一个女子。

　　一身深蓝的旗袍，松烟般的墨发挽成一个髻，斜斜的插了一根簪子。

　　微微上挑的眼角下，缀着一颗泪痣。像日历画上走出的民国美人。

　　“您好，是卿云斋的老板吗？”

　　“小姑娘，我这儿的茶～可不便宜哦～”

　　莫卿云挑起嘴角，有心想要逗一逗林依依。

　　“我……我不是来喝茶的，我是……我是来委托你的。”

　　莫卿云抬起手，转了转手里的玉笛。

　　“好，你说，你的委托是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一个只在梦里出现的人。”

　　旋转的玉笛戛然而止，莫卿云收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缓缓道：“你是说，梦里的人”

　　林依依坚定的点了点头。

　　莫卿云垂了眸，眼角的美人痣颤了颤。

　　“怎么，不行吗？”林依依急切了起来。

　　“可以，你明日再来，带上笔墨纸砚，还有一包蜡烛。”

　　林依依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麻烦你了，姐姐。”

　　“各取所需，这是生意，何谈麻烦。”莫卿云摩挲着玉笛，如此应道。

　　“那，姐姐再见。”说完，林依依便离开了。

　　莫卿云用玉笛敲了敲门框：“在偷懒，我就拔了你的毛。”

　　鸟架上的鹦鹉叫了起来：“你坏你坏，你最坏。”

　　莫卿云威胁的看了鹦鹉一眼，鹦鹉从鸟架上惊起，扑梭梭落了一地花花绿绿的鸟毛。

　　甫一落地，那鹦鹉便化作了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却穿着花花绿绿的T恤和沙滩裤，活像刚从沙滩度假回来的中年大叔。

　　“你就不能换一身吗？”莫卿云嫌弃的看了陈风一眼。

　　没等陈风反驳，就不容拒绝的道：“去天府宫把往生镜拿来，明日用。”

　　陈风敢怒不敢言的瞪着莫卿云，最后还是灰溜溜的进了后门，消失在一道霞光之中。

　　莫卿云也不闲着，自顾自的拿出上好的茶，给自己沏了一杯。

　　刚沏好，陈风便抱着一个落了灰的铜镜，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了。

　　“找到了，找到了，你也真是的，让我找东西，我的羽毛都沾了灰了。”

　　顿了顿，又道：“这天府宫，都空了多长时间了……”

　　陈风看了铜镜一眼：“连宝物都落灰了。”

　　莫卿云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了往生镜，语气里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悲伤：“是啊～都落灰了……”多长时间了，她也记不得了，几万年还是几千年

　　“天府宫前的槐花开了吗？”没头没脑的，莫卿云问了这么一句。

　　“开了，开的很盛。”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然，等他回来，该怪我没照顾好他的树了。

　　“把镜子放下吧。”莫卿云吩咐道。

　　陈风找了个空地，放下了手里的镜子。

　　“云姐，今天的那个小姑娘……”

　　陈风在莫卿云对面坐下，倒了杯茶，问起了客人的事情。

　　“她是来委托的。”那美人痣又颤了颤，掠出几分艳色。

　　“委托那小姑娘身上，可是有幽冥的气息，云姐你……”陈风担忧的看着莫卿云。

　　莫卿云毫不在意的翘起了二郎腿，露出一截白皙的腿。

　　“那又如何”

　　陈风撇撇嘴，向莫卿云竖起一根大拇指。

　　莫卿云漫不经心的瞥了陈风一眼，没说话。

　　很快一天就过去了。

　　天蒙蒙刚亮，一缕霞光透过窗，落在了陈风眼上。

　　“您好，有人吗？”门口的风铃“叮当叮当”的响起。

　　陈风不耐烦的叫道：“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林依依站在门口，看着从睡椅上爬起的陈风，尴尬的笑着，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陈风理了理皱了的衣服，没好气的说道：“进来吧！”

　　林依依不好意思的笑笑，轻轻走了进去。

　　“我……是不是来太早了？”

　　陈风翻了个白眼，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小姑娘，这才五点多啊，你说早不早！”

　　林依依小心的问道：“那……姐姐是不是还没起”

　　陈风撇撇嘴：“她啊，她不睡觉的。”

　　说着，莫卿云就从里屋走了出来。

　　“来这么早。”

　　林依依点点头，解释道：“对不起姐姐，我实在太心急了。”

　　“无妨，你跟我来吧。”

　　林依依跟在莫卿云身后，走进了里屋。

　　房间里很黑，只有一面铜镜反射着外面的光。

　　淡淡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

　　“姐姐，这……这是”

　　莫卿云俯视着林依依，妩媚的脸上呈现出一种近乎冷酷的神情。

　　“往生镜，映照你的前世今生，还有，你梦中之人的样貌。”

　　林依依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那我该怎么做”

　　莫卿云指了指铜镜前的床道：“躺上去，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梦里显现。”

　　“好的。”林依依拢了拢衣襟，顺从的躺了上去。

　　床很硬，硌的腰疼，但是没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莫卿云提了个椅子，坐在了镜前。

　　很快，镜子里边出现了画面。

　　陈风化作鹦鹉，落在莫卿云肩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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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潺潺的小溪流过绿树红瓦的村庄，袅袅的炊烟自烟囱升起，只有一家，耸立的烟囱毫无动静。

　　三三两两的人，脸上带着心急如焚的表情，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提着药箱，走了进去。

　　拉着窗帘的屋里，隐隐传来女人的嘶吼声。

　　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了天际，一个男人猛地站起，冲进了屋里。

　　小小的孩子，脸还皱着，可哭声却如此的响亮。

　　男人抱过孩子，轻轻的哄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已经沉沉睡了去。

　　黑暗中，一双白皙的手覆上孩子的脸颊，孩子似乎感受到他的安慰，停止了哭泣。

　　他嘴角泛起满足的微笑，收了手，隐匿在了黑暗中。

　　感受到他的离开，孩子不甘的哭泣起来。

　　父亲抱着孩子，不住的哄，孩子却一直在哭，哭累了，才沉沉的睡去。

　　黑暗里的人轻轻的叹息着：“阿阮，莫哭了，莫哭了……”

　　月升了又落，孩子有了自己的名字，林依依，也在哭声中长大了。

　　林父在城里做了生意，发展的很好，林母便带着林依依，进了城里。

　　隐匿在黑暗中的人，跟在林依依身后，一同踏上了前往城里的火车。

　　绿皮火车的窗口上，小小的林依依好奇的望着窗外不停掠过的风景，他坐在桌上，素白的手拦在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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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姐，这也太无聊了吧。”陈风绕了一圈，不停的抱怨。

　　莫卿云瞅了陈风一眼，冷冷道：“闭嘴，继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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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依依咬着雪糕，站在马路边，望着不停掠过的车，犹豫着。

　　她不想绕很大一圈去过斑马线，可车又这么多。

　　算了，那就等等吧。

　　身后的他透过穿行的车海，似乎看到了什么，透明的身形渐渐与女孩重合。

　　女孩眼神涣散，却安然无恙的穿过了马路。

　　他站在女孩身后，身影比刚才更透明了些，却微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

　　“小心些。”

　　女孩眼睛里有了光，咬着雪糕，慢慢朝前走去。

　　他透明的身影闪了闪，跟在了女孩身后。

　　女孩刚走出几步，“嘭”的一声，紧接着，是女人的叫喊声，男人的叫骂声，孩子的哭泣声。

　　女孩转身看去，一个小男孩在车轮下哭泣着，挣扎着，车的主人茫然无错的呆在原地，接受者男孩父亲的责骂，男孩母亲拨打着电话。

　　林依依拍了拍胸口，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如果，在晚一步，躺在车轮下的，就会是她。

　　可是，她是怎么过来的

　　林依依疑惑的拍了拍头，没有深究。

　　身后的人回头看了看男孩，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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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车轮下的，本该是林依依，那男孩，算是替她挡了一劫”陈风咬着一根不知啥时候找到的棒棒糖，坐在地上，问着莫卿云。

　　躺椅上的莫卿云转了转玉笛：“是，也不是。”

　　“命理一说，本就难测，何况，这女孩，本就不是凡人。”

　　“嗯怎么说”

　　玉笛指了指铜镜，示意陈风继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