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谁》王加俞

1、第 1 章

　　下午四点，宋淮停下手中的事，解开围裙，放下了手中的鸡毛掸子。伸了个懒腰，环顾着焕然一新的屋子，视线最终停在了那间上了锁的房门前。回想起八个小时前初到这间屋子，看着各式各样的衣服和袜子杂乱无章地堆放在沙发上，看着洗漱池里堆积成山的碗筷，以及不知几只苍蝇围着转的垃圾桶，房门里是什么样子，他大概也猜出那么七八分了。
　　房东说这间房一直是个高二的小毛孩在住，小孩成绩不好，脾气倒是不小。宋淮心想，或许是个爱打游戏的叛逆期小胖墩。越是收拾越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洗手台上的一只袜子，忍了；沙发底下发臭的泡面盒子，深吸两口气，处理掉了；但看到冰箱里仍扒着虫子不知放了多久的饭菜时，脾气好如宋淮，也不禁嘀咕一阵，心里满是晚上对那小胖墩一番苦口婆心地劝导。
　　再说现在，宋淮终于收拾完屋子。翻出早已准备好的菜袋子，悠哼着不知名的京剧小曲，宛如公园里遛弯的大爷，漫步在小区的石子小路上。
　　小区斜对面是一所全国名牌大学，B大。宋淮，正是B大的大一新生。今天是B大新生来校报到的日子。自然，这整一条道路被各种豪车赌的水泄不通，更别提什么出租车公交车了。
　　无奈，人生地不熟的宋淮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照着导航寻到了菜市。
　　要到菜市，需要经过一条阴暗无光的小巷子。巷子里弥漫着一股发臭的味道，不知哪的脏水从宋淮脚边流过。巷子里早已没了什么住户，两旁的墙上密密麻麻粘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巷子挺长，只有宋淮一个人，周围回荡着他的脚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远远地，宋淮便瞧见那熙熙攘攘的大菜市场。
　　买菜的过程虽是一波三折，但好在最后宋淮还是提着满满一袋子的肉菜折返。
　　回来时却是遇到了个小插曲。菜市外还是些许冷清，时间过早，唯有几个小贩懒散叫卖的声音罢了。
　　宋淮提着菜，走进那条小巷子。出乎意料的，这次巷子里有了人声。
　　宋淮停在拐角，听着那几分哭腔的公鸭嗓传入耳中。“季哥，我…我我我知错了，别别打了我错了，我再也不了敢了我，我……”
　　提着菜的男人微微皱着眉，听着公鸭嗓小声啜泣，想来是某所学校的几个小毛孩一时兴起来这偏僻地约架来了。
　　本就心宽的宋淮正在腹里打着稿，嘴边挂着一长串别打架小孩子别闹那么多矛盾有事说事的烦琐话，正准备走出，好好长篇大论一番。一声清朗的笑声，顺着微风吹进了宋淮的耳朵里。
　　似乎是那个领头的男生。“滚回去告诉陈铭，玩阴的我不屑，要约架他不配。”男生的声音很悦耳，夹杂着嚣张跋扈的焰气和高傲。
　　神不知鬼不觉，宋淮不知怎的就探出了小半个头，自然看见了半跪在地上的公鸭嗓抱着头鬼哭狼嚎，视线没有为他停留多久。目光顺即转到了那个靠在墙上，顶着一头金黄色头发的男生。黄毛男生身上套着宽松的校服外套，休闲裤，帆布鞋。一世不恭地凝视着地上的公鸭嗓，嘴角挂着讥讽。黄毛男生侧对着宋淮，宋淮看不清他的正脸。
　　正欲换个角度欣赏时，却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眸。四眼相对，宋淮不禁心虚地摸摸鼻子，从拐角走出。停在了黄毛男生的面前。
　　一张白净的脸，仍挂着讥笑的嘴唇，长翘的睫毛盖住了灵动的眼。左眼下有一颗痣，若是不仔细看还是看不出。一头谈不上乱的黄毛遮住了他的眉毛。宋淮微微动神，不由赞叹，真是惊艳。
　　黄毛男生玩味地看着宋淮，对视许久，率先开口：“怎么，看够了么？”自顾自地笑出了声，又踹了地上的公鸭嗓一脚，厌恶道：“叫的帮手？胆儿还不小啊。”公鸭嗓惊恐地摇摇头，道：“不是不是，季哥我哪敢啊？这人我不认识，我真不认识啊。”
　　黄毛男生低下头，似乎正在思索，好半晌，他才又抬起头，对着公鸭嗓道：“赶紧滚吧。”
　　不到三秒，公鸭嗓便连滚带爬的消失在了脏乱巷子里。
　　目睹公鸭嗓离去，宋淮收回思绪。
　　他看着黄毛男生灼热地目光，尴尬地笑笑，道：“就是路过罢了，别那么动火。”
　　黄毛男生冷冷地移开了视线，一言不发，正准备离去。望着已经走出两三步的黄毛男生背影，宋淮情不自禁地叫住了黄毛男生。
　　“那个，”黄毛男生转过头，皱着眉注视着宋淮。宋淮亦不知自己的话是如何脱口而出的，但心里憋着的那番话语却是不自主向外跑。“小孩子少打点架，好好学习才是重要的。”
　　有些尴尬。黄毛男生直勾勾地望着宋淮，宋淮几欲张口，对方却是无动于衷。
　　很是尴尬。黄毛男生突然笑了，讥讽地朝着宋淮，问道：“这世上从没有人管过我，你又是哪个葱？”
　　说完，不等宋淮再次开口，黄毛男生拉了拉校服外套的拉链，逐渐消失在了宋淮的视线之中。
　　宋淮望着渐渐模糊的背景，笑骂自己多管闲事，也将此事抛在身后，提着菜袋子离去。心中思索着今晚应该准备些什么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