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变奏曲》青风不眠

20、调查

　　“这几次袭击，前后梳理下来，最开始的袭击是强行封锁了时空隧道，再接着就是针对廖雪的那次枪击，还有我们本来想要将引蛇出洞那一次。如果我们暂时假定，这几次袭击都是同一拨人的话，那么单纯从对方有权力强行封锁时空隧道这一点，就可以判断出对方阵营里至少有时空局的人，而且这个人权限并不低。”赵嘉道。
　　秦天侧着头，看着两旁不断倒退的行道树和路上的行人，点头同意：“所以你打算从时空局内部查起，那么在下有个小小的疑问，请问你带着我到处乱晃是有什么作用吗？我好像没有权限进入时空局吧，我甚至连你们普通办公楼的大门都进不去吧。”
　　车子隔着一个十字路口在距离时空局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办公楼下的保安挺着一个状若皮球的小腰，两个大鼻孔呼哧呼哧地吐着气，两个小眼睛倒是精明若八倍镜地从上至下、从左至右，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无间隔地转来转去。
　　这会儿，赵嘉还没下车，那保安已经先看到了她，隔着车窗，赵嘉看到他弧度奇怪的微笑也觉得毛骨悚然，一个激灵，就直接从车位上掉头走了。
　　这一路上赵嘉都惊魂未定，那车速是一节一节地飙升，一个急转，差点没把秦天从副驾驶的车窗甩出去，好在安全带牢牢地勒住了他，才让他幸免于祸。
　　秦天在这惊魂列车里忍不住大叫：“刚才那个胖大叔的眼神是勾魂索吗？你的魂直接被吃了？给我好好开车啊——我今年才二十八。”
　　赵嘉回过神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速，已经飙到了一百，再拿余光一瞟，和车子擦肩而过的行人的发型正以一种难以名状的姿势，倒立于空中。
　　赵嘉面不改色，不过还是慢慢地降了速：“刚才那个人，不，刚才那个保安，不是人。”
　　秦天不解：“不是人，难道是——”
　　赵嘉见秦天突然一拍脑袋，正欣慰着秦天也发现了这一不同寻常之处，哪知等了半天，秦天从牙缝里挤出“有思想的躯壳”这几个字。
　　赵嘉：“……”
　　秦天还非常嚣张地拨弄了一番自己的刘海，道：“开玩笑开玩笑，刚才那个是类人的扫描机器吧？不过，你们时空局有这种设备应该不值得稀奇才对啊。你刚才这什么反应。”
　　赵嘉将方向盘转了个弯：“我惊讶的不是这个扫描机器，是这个机器和原本的保安几乎一模一样。我上一次离开时空局的时候，还是郑叔在执勤。”
　　“你的意思是，郑叔被他们给人为替换了？用那个扫描机器人？那郑叔他——”
　　车子已经停下了，在一个靠山的空地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山边嶙峋的岩石有些像被刮得乱七八糟的豆腐块，赵嘉盯着其中的一个豆腐块，看了许久。秦天也和赵嘉一起盯着那毫无规律的岩石块。
　　良久，赵嘉道：“我想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替换郑叔？”
　　秦天竖起两根指头：“有两种可能，一，那伙人，就是隐藏在暗处的家伙猜到你会从时空局内部查起，自然得层层加强防卫，这首先，就得从保安开始，这样就斩断了你从外部找帮手的可能，比如我；二，他们另有计划，而替换保安只是某个不为人知的大行动的开端。你觉得是什么？”
　　赵嘉道：“两种都有可能，甚至，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秦天正想再说什么，赵嘉突然摆了摆手，用食指和中指抵着太阳穴，眉头一皱道：“我这完美无缺的大脑它告诉了我还有另一种可能。”
　　秦天：“……”
　　赵嘉道：“此地无银三百两。对方这是故布疑阵，想要引诱我去一探究竟，事实上如果我真的去了，不仅查不到什么，反而会被对方抓住把柄。”
　　秦天：“所以你打算去吗？”
　　赵嘉转了转脖子，又转了转眼睛：“那自然还是要去的。原本我们掌握的线索就不多，肯定一个也不能放过。不过时空局的防护网陆空一体，空中有看不见的电网，地上的巡逻24小时无死角的机器监控，就算是内部人员也很难接近一些最高权限的机要室。就比如我的权限，总控室那些的我可以进，毕竟是执行中心管辖，可是像是情报室、资料研究室，除非我有特殊任务授权，不然我都是进不去的。”
　　秦天摆了摆手，一脸嫌弃：“一言以盖之，就是，虽然你好歹是内部人员，但是现在毫无用处，更不要说想要把我也带进去了。”
　　秦天拿出一管黑色的钢笔，将笔盖打开，钢笔的笔尖微微闪着亮光。秦天在原地踩了几下，将脚下的土踩实，拿出笔在地上画了个圈。
　　秦天：“过来啊，站到圈圈里。”
　　赵嘉：“……”
　　秦天看到赵嘉一脸不情愿，恍然大悟，于是自己先站到了圈圈里，昂头45°对赵嘉张开双臂：“这位美丽的小姐，不要理会这寂寞的圈圈，请来我怀里吧。”
　　赵嘉：“……”
　　秦天不待赵嘉反应，一把把她拉过来。等赵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一起跌落到了黑漆漆的空间隧道里。隧道里一片漆黑，只剩下四只亮闪闪的眼睛。
　　“不要太崇拜我，平时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琢磨出了这个东西。时空局里的权限不是时空混合嘛，有一天，我这充满魅力的身躯灵机一动，我这完美无缺的大脑金光一闪，就想着时间和空间的移动，要是可以分离岂不是方便许多。于是乎，就有了神笔。”一只冒着微光的钢笔从秦天的兜里滚落了出来，照亮了二人的脸，同时，二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肢体因为刚才的突然下坠，正奇妙地交叠着。赵嘉抓着秦天的胳膊，整个人都躺在名为秦天的肉垫上；而秦天则环着赵嘉的腰，直直地躺在地上。
　　惊也！怪也！
　　赵嘉率先从秦天身上弹了起来：“你干嘛抱着我的腰？”
　　秦天也是光速远离赵嘉：“你干嘛抓着我的手？”
　　赵嘉：“因为我晚上睡觉要抱着枪啊。”
　　秦天：“因为我晚上睡觉要抱着布娃娃啊。”
　　心情是一首无言的诗，想吟又造不出合宜的字句。
　　赵嘉：“所以我们是可以通过这个隧道，直接打入时空局的大楼内部吗？”
　　秦天：“理论上是这样，毕竟这个笔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试用。”
　　赵嘉从上衣兜里拿出了一支迷你手电，打开，隧道里瞬间亮起了一条明亮亮的光束。这时候，赵嘉才得以一睹那可以开启空间转移隧道的神奇，一支细细的钢笔已经被秦天捡起来，此刻正被他握在手心里。
　　赵嘉：“刚才干嘛不在墙上画个门，非得在地上画，你成心想来个亲密接触”
　　秦天气得手抖：“你也不看看你刚才找的那个鬼地方，哪来的墙？你是说那个远看像乱切的豆腐块，近看像布满了蚂蚁洞的岩壁吗？就我这笔，还能在上面画个门？能画条线就谢天谢地了。”
　　赵嘉：“所以说，你干脆弄个毛笔好了，干嘛用钢笔。本来就条件艰苦，随便一个地方，哪里给你找那么一面光滑地能在上面滑冰的墙？”
　　秦天简直无法形容这一刻活久见的心情：“你见过有人出门，在衣服上兜里，放着一根毛笔晃来晃去的？”
　　赵嘉：“你穿的也不是西服，就你这衣服七八十个口袋，本来就奇奇怪怪，加个毛笔不是锦上添花吗？”
　　秦天停下脚步，赵嘉从秦天身后探头看了看，是到了隧道尽头了，于是也屏息凝神。秦天快速在那道黑墙上画了个门，伸手一推，和赵嘉一起跌出了时空隧道。
　　突如其来的光亮对于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有些许的不适，过了几秒，眼睛才彻底恢复了视力。于是，赵嘉看到了自己正贴着秦天，两人正垫着小脚，四个脚尖正巴巴地立在那面积十分有限的马桶盖上。脚尖的不适感还没传到大脑，隔壁隔间里传来的阵阵飘香已经先行刺激了大脑神经。
　　赵嘉心道：真是个好地方。
　　秦天心道：不愧是我，这逻辑简直天衣无缝，站在马桶盖上，别人从门缝里也看不出这里有人。
　　于是二人就这样微笑地对望，望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空气一点一点变得更污浊，两张笑脸终于绷不住了。
　　秦天心道：这大兄弟，直接毁了我的早餐、午餐、晚餐，怎么办，我这可怜的胃？
　　赵嘉心道：到底是哪位仁兄，上个卫生间竟然长达一个世纪。
　　终于挨过了这万般艰难的一段时光，二人如释重负地从马桶盖上滑了下来。赵嘉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立方体，轻轻一按，二人就换上了资料室员工的制服。好巧不巧，刚才那位大兄弟又折返到了卫生间里，和二人撞了个正着，三人在厕所的洗手池前面面相觑。
　　大兄弟结结巴巴道：“忘、忘了洗手了。”
　　赵嘉点头让了个位置，一支手如藤蔓般地搭上了秦天的肩，对着大兄弟眨了眨眼睛：“烈日当空，这天气甚是躁动呢。”
　　秦天：“……”
　　大兄弟点头表示理解，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大兄弟看了看窗外飘着的小雪，和窗户上结晶的雪花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