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花若解意》顾大娘子

11、尾

　　江湖，就是这样一个奇妙而无常的存在。再多的不可思议和惊涛骇浪总会被覆掩，渐渐悄无声息。焦土之后，会有重生的新芽覆盖；死亡之后，会有新诞的生命取代。天道循环，总归是欣欣向荣才对。
　　一时震惊武林的小南庄血案也是这样，在甚嚣尘上的声讨和征伐后，终以认定的凶手公子痕失踪而收尾。斩风刃断裂，公子痕再无踪迹，比之上次的隐退消失得更加彻底，很多人都认为公子痕已然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来无人知其源头，他走无人知其归冢。虽以传奇载入武林春秋，恶名却永世难洗。
　　小南庄在并入天登阁后，已然重现当初的繁华秀丽，鲜少有人再会想起曾经那副修罗道场的模样。
　　唯是剩下个，不曾卷入此中是非却难以释怀的万幽幽。不仅仅是心之向往的幻灭，甚者，随着公子痕的离去，另一个人也再无音讯。
　　益州城重归平静后，她隔三差五就会去一趟城中的同兴茶馆，拿着那一柄白面扇子，或者漫步去居安丘的后坡。开始的满怀期许到惴惴不安中左顾右盼，渐渐变作静静地等待，最后几乎成了她的习惯。《飞盗双英》早已讲完，不知又换过几个主角，而故事里再听到公子痕的名字，已是杀人魔头的角色。来来去去，几度春秋，直至她离开飞书台，离开益州城，那个人也不曾再出现。
　　她偶尔还会回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两个梦，恍觉冥冥中已将这段缘分述尽了。回忆里的人和事忽远忽近，飘渺无形，而奇异的是，对他的信任却矢志不移。她不再因一句不中听便和人冲撞，也不再只顾沉迷话本捕风捉影，那个拼尽全力想去求证的猜想，与旁人无关，只属于她自己。
　　沧海桑田，少年不复。周遭世界已是迥然，唯一不变的，是当清辉下那个不羁的笑颜重现记忆，恍惚间自己又变作倚窗疾笔的小书记，在仲秋时节的午后，伏倒于案上浅浅睡去。悠然风起，掠过窗前，吹散平摊面前那块枫叶色的汗巾上，零落的桂花几只，显露出一行娟然鲜红的绣字。
　　萍花若解意，此刻共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