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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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顾府。
顾风坐在主位上，含笑看着府里的下人忙上忙下，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在顾风的旁边，紧挨着顾风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公子。那小公子生得好生俊俏，明眸皓齿，笑起来眉眼和嘴角都是弯弯的。这便是顾家独子顾扬了。
顾扬面带微笑，味同嚼蜡地吃着饭菜，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怎么找个机会溜去倾春阁，上次答应倾清的狼毫笔还没有送呢，那可是他找到他表哥磨了好久才磨到的，丢尽了面子，不过为博美人一笑，倒也值了。
“夫人，林家小姐来了。”丫鬟微微欠身。
顾夫人一听到这个消息，面上看自己儿子的不爽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欣喜道：“快请进快请进，你说你还通报啥呀，快快请进来。”
丫鬟也不争辩，仍是不紧不慢地退下去了。
要说这林家，也是一家子奇葩，明明是京城炙手可热的权贵，林家大小姐也是方圆十余里有名的美人，莫说这巴掌大的京城，就是全国，那长相，也是排得上号的。偏偏这一家子就是看上了顾扬，偏要顾扬和他们家女儿成亲。
顾扬放下酒杯，凝视着大门口。这林家大小姐林汐倒也当真是个美人，他虽然不愿意尽早结婚，想要再玩两年，但是可以和这样的女子共度一生，倒也真值了。
林汐娉娉婷婷地从远处走来，身后是红红火火的一干人马，林汐虽然娇气，但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在意俗规矩，匆匆行了个礼，还没等顾夫人反应过来就走到顾扬身边丝毫不在意地坐下，顾夫人本想招呼林汐去她那儿坐，现在被她行云流水般自然的动作弄得有些尴尬，讪讪地坐下。顾风及时出来打圆场：“汐儿，前两天总念叨着要跟着你顾扬哥哥去城外看烟火，看今日这时辰差不多到了，你们多带点人，自己去看看吧，倒也真是好看，但是我们年纪大了，没你们这些年轻人有活力，我们就先去歇息了。”顾风说着起身，想要离开，走了两步，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着顾扬说:“对了，带着你妹妹，她早就嚷嚷着要见林汐姐姐了，这一来，可得把她乐坏了。”
上马车的时候，顾扬眼角余光瞥到一抹金黄，他狐疑地转身，却什么也没有捕捉到。这年头仅皇帝可穿黄色，普通百姓若是穿了黄色，那便是造反的大罪，往小了说是关于狱中受尽刑罚奄奄一息，往大了说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顾扬挠挠头，难道他看错了
驾车的使女已经准备好了，顾扬也无意再拖沓，动作利索地上了马，飞快地向城外驰驱。他要带着家仆侍卫在城外的河边寻一处好地方，将事先准备好的绒垫铺在马车上，再点上香驱蚊。本来这都是家仆做的事，但是顾扬今天在倾春阁学了一招，正巧过去试试好不好用，能不能让这看遍奢侈富贵的大小姐笑一笑。若是好用的话，他盘算着拿去给倾清也试一试，这小丫头最近傲娇得很。
顾扬安排好侍卫和家仆之后，转身去了河边，最近又一个做海洋生意大商家驱车经过此处，留下了很多没有用的贝壳。虽然不算是什么贵重的礼品，但是对于他们这些没有见过海的人倒也是足够稀奇，顾扬弯腰捡拾着雪白的贝壳，嘴里还念叨着自己的尽心尽力。
萧辞今天心情不太好，周身的气息十分冷淡，先是骑马在城边飞驰时被一家出城看烟火小户撞见，偏偏他那时候身上还穿着金丝织成的蟒袍，若是被人看见了，那野心昭然若揭，他还没有将该做的事情做好，若这件事在此时桶出，他不相信天子会保他。刚刚查询到那人只是京城中的一户小户人家，一家之主在朝堂上也不过是个芝麻官，暂时构不成威胁，可是棘手的是，那侍卫今日竟把自己关在府中，甚至连例行的上朝拜年百官祭祀都没有出门，天子竟没有一丝不满与抱怨，反而毫不犹豫地就准了假，萧辞思索着，这件事情，要么是凑巧，要么便与他今年回京过年有关系，若是前者，那还好说，再寻一个机会就好了；可若是后者，那天子定然对自己起了疑心，那些事，就很难办了。萧辞思索着，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冷，连玄衣都感觉气温冷了几度。萧辞还在冷冷地望着京城的万家烛火通明，城墙上方炸开灿烂的烟火，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格格不入，城内和城外，明明只隔了一栋墙，却像是生生拉出了两个世界。
草丛里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起，玄衣迅速站起身来，手握住剑柄，一脸警惕地看向萧辞。萧辞向他摆摆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悠闲地站起身来，向草丛外走去。萧辞本来都做好心理准备了，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万千侍卫包围了他，压着他走向皇宫，他无所谓，大不了再越狱一次，反正天子是不会杀他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皇子，更是因为他身上留着斛弶人的血。萧辞嘴角微勾，看起来嚣张至极，却也冷艳至极。
顾扬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萧辞。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顾扬被一把剑抵住了喉咙，动弹不得。偏偏罪魁祸首还傲慢地看着他的眼睛。
萧辞:“....”
萧辞轻咳一声，缓缓道:“玄衣，放开。”
玄衣不情不愿地把剑从顾扬的喉咙处移开，愤恨地瞪了顾扬一眼。顾扬有些莫名其妙，转身看到萧辞的时候，他大吃一惊。
这男子生得极其惊艳，五官冷硬，如刀削一般地生动立体，眉目似剑饶是自诩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如此自恋的他，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的确是拥有难以与凡夫俗物媲美的冷艳。但这并不是让他最吃惊的，最让他惊讶的是他身上所穿的衣物，通体金黄，以金丝绣成，衣物上祥云巨蟒栩栩如生。顾扬立刻跪到了地上，一手撑地，低低地哼了一声:“王爷。”当今天子育有三子，分别是当朝皇后之子太子，沈贵妃之子二皇子萧祁，以及叱咤风云的晏王四皇子萧辞。萧辞无母，天下人尽知，但其母是谁为何从未出现今又在何处，京城有很多版本。有说他母亲是京城第一美人被沈贵妃嫉妒下药致死，有说其母非人，天子娶她不过是为了长生不老，也有的说其母亲是临国公主，因貌美之姿倾国倾城被天子强掳来，但被掳来时已怀孕，生下皇子后便自杀了等等等等，各种版本应有尽有，但真正的真相如何，怕是也只有萧辞本人以及宫里那位坐拥天下之人，才可知吧。
顾扬平时便对这些坊间传说不感兴趣，相比之下，他其实更愿意左手拿剑右拥美人，挥斥方遒，过得肆意潇洒。但是此刻的他却无比后悔没有好好听过剧本，现在的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命运的降临。若是此人真为那位在战场上以一敌十的晏王，那今天的他，怕是躲不过死亡的命运了。
萧辞看着俯身跪在地上的人脸色变幻莫测，有惊讶，有不安，有好奇，偏偏没有恐惧。他一向波澜不惊的神色也露出了丝丝惊讶，这还是第一个，不怕他的人。
“顾扬，”萧辞冷淡地说道“顾府独子，令父为朝堂七品官员--顾风，”他说完漠然看着顾扬惊讶地神色，“对吗”
顾扬神色复杂地看着萧辞，低声道：“是。”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他的身份家室，除了萧辞，又能是谁呢
萧辞欣赏着男子清秀的脸庞:“你不笨吧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顾扬惊讶地俯身，这就是要放他一马了。他不敢多说，诚惶诚恐道：“顾扬明白。”
萧辞摆摆手，示意他快滚，顾扬赶快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玄衣看着男子毫无风度毫无形象的奔跑姿势，眼角抽了抽，难以置信地看着萧辞:“王爷，就这么.....让他走了您不怕他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萧辞瞥了他一眼，冰冷的眸子将他瞬间冻醒：“是我逾矩了。”
萧辞看着他，缓缓地开口道:“下不为例。”
玄衣谨慎地直起身来，立在萧辞的身旁。
萧辞想起刚才顾扬落荒而逃的背影，心情莫名不错，玄衣看着这个上一秒还冷淡地似乎想要吃人的家伙，有些莫名其妙。萧辞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对着玄衣说:“我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世。”
玄衣点头:“明白。”轻翻上马，向着远处疾驰而去。萧辞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顾扬回到了马车旁，轻喘着气看着已经炸开的焰火，突然有些惆怅。除夕夜，萧辞为什么不在宫中度过，反而会出现在城外呢？大概，事实真的如传说中的那样残忍，他也许没有人陪伴吧。“好吧，我大人有大量，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就先原谅你一次，不计较你对我的失礼了!”顾扬自言自语地麻痹着自己。
“哥？你在下头嘀嘀咕咕啥呢，怎么还不上来”顾初晴爽朗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顾扬慢吞吞地回应道:“来了来了。”随即麻利地翻身上马车，坐在马车边上，看着远处炸开的烟火。他们因为隔得远，已听不到很响的声音，只是凝视着这灿烂的颜色。绚烂之下，不知藏着多少贫穷与奢靡，拮据和浪费。顾扬不知道，也无从知道，今天这一场看似无所谓的闹剧，在之后会带出多少事情，会打跨多少人，又会有多少人揭竿而起。而这一切，又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了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