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篮球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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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间篮球场上鲜有人在，因此聚着一群打球的男生的确罕见，尤其大多数人都穿着各色球衣而非校服。
六班训练时间还早，姜昊拽着辛染就要去凑热闹，“那边有人打篮球啊！卧槽，辛染你快看，那个高个子的是不是伟哥？”
辛染仍低着头摆弄手机，随口应付道：“什么伟哥，你怎么光天化日搞黄色。”
姜昊语气更夸张：“哎不是那个。你不认识国际部高二的伟哥？黄志伟啊！”
他忽然压低了声线，故作神秘道：“他是这学期从五十中转校来的。听说以前是校霸，因为犯了事被退学，不知道怎么竟然还调进我们学校国际部了。哎，你有没有在听，怎么那么淡定啊！”
辛染内心波澜不惊。这种江湖传言多半是吓人噱头。况且如果这种程度就能吓到姜昊，那他知道一些故事后，可能再也不敢和自己当同桌。
姜昊见他不信，继续添油加醋：“你看他旁边那个，比他瘦很多的，叫喻杨，在国际部好像也是个人物。”
辛染望着篮球架下扎着红色发带的清瘦男生，面露疑色。这个喻杨看上去和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黄志伟画风迥异，甚至称得上眉清目秀，正紧紧盯着缭乱人影间被传来传去的篮球。
辛染逡巡的目光忽然被另一个人捉住。
正午时分灿阳洒满塑胶篮球场，墨绿色篮筐的影子缩成一团，堆在篮球架下的男生校服外套上。喻杨右手带球正要扣篮，被一道闪现的身影截断了动作——季渲运着球左右闪避，迅速绕过对方的人墙包围，脚下步伐缭乱而轻巧。他跑至三分线外，侧头一瞥，退路已经被张开双臂的黄志伟截断。
姜昊不禁拽紧了辛染的袖子。他转头一看，辛染正捏着那瓶运动饮料，指节泛白。
季渲的视线绕过黄志伟落在篮筐上。阳光太烈，白色的球网在微风中轻颤，顶着光仰视让人有些眩晕。
他突然双手一沉，握着球护在腰间，作势转身。黄志伟果然顺势向左一扑，场外的辛染眼睛一亮。果然，半旋身后，季渲右手单独轮起球，橙红篮球如流星在夺目晴空下划出漂亮的弧线，以刁钻角度正中篮筐。
篮球砸落地面，激起一串回响，沉闷而疲乏。季渲闭着眼仰头朝向烈日，额间晶亮的汗珠抚过轮廓分明的眉骨，顺着英挺鼻梁滑落，晕开在微张的淡色双唇。
“好！”姜昊不禁大叫一声。球场上沉默对视的一群人纷纷注意到场外的两个陌生人。
“——操，怎么又是你啊！”
季明礼穿着一身球衣，从人群中探出头。他一见辛染下意识后退，又忽然想到敌寡我众，刻意地昂首向辛染走近了几步。像狐假虎威的那只狐狸，有些滑稽。
姜昊再迟钝也嗅到了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他刚想拽着辛染转身离开，就被黄志伟凶狠的目光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黄志伟眯眼打量着面色不佳的辛染，挑起一侧断眉，“你是迟冉冉男朋友？”
姜昊瞪大双眼表情空白，已经彻底状况外。他愣怔看着辛染把外套往他怀里一抛，攥着那瓶运动饮料一步步晃过去，仿佛英雄电影里主角逐渐解开封印，任由张扬的尖牙利爪挣脱束缚。
“正是你爹我。怎么，赶来认祖归宗？”
黄志伟狞笑一声，缓缓左右活动肩颈，指节掰得咔咔响。辛染见他眼里烧着火，久违地感到炽烫血液在全身汹涌澎湃，如星火坠于枯木，被熏风鼓起一片燎然。
他抓了把刘海，偏过头斜睨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恶霸，竟不屑掩饰言语间的挑衅：“可惜你爹今天不是来找你的，跪安吧。”
眼见对方整张脸如被怒火燃烧皱缩的塑料瓶般扭曲，辛染提气凝神。黄志伟正欲扑过来，斜刺里一个篮球突然正中他背后。
他原本满眼都是这个不自量力的清瘦小子，竟猝不及防被砸得踉跄两步，立刻怒吼着转身。
“谁他妈敢砸老子！”
“我，”季渲抱着双臂靠在篮球架边，神色淡漠望向目眦欲裂的校霸，“你输了。带着你的人滚。”
话音刚落，喻杨吹了个口哨，单手拎着外套从黄志伟身后走了出来。他远远地瞥了一眼辛染，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汗滴顺着脸部肌肉的运动，缓缓流过眼角的泪痣。
“的确，今天运气不错。”他打量着神色冷峻的季渲，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忽然侧过头贴近他耳畔。
“不过对你而言挺难得的，不是吗。”
气团萦绕在脸侧，湿热不散。
红色塑胶球场被烈日炙烤得粘腻，沸煎着被留下的三个人。
姜昊已被眼前瞬息万变的剧情绕得头晕。他望见主席台前已聚集了不少来训练的六班同学，反手欲拽仍沉默不语的辛染，却扑了个空。
他转身四望，只见辛染已走到篮球架下，把那瓶运动饮料递给了垂着头的季渲，又从衣兜里掏出面包。不知辛染说了什么，季渲接过面包，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啊，阳光，真刺眼。
姜昊莫名觉得芒刺在背。他结结巴巴地扔下一句“你待会儿记得来”，便同手同脚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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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姜昊给了辛染一份健康告知书，运动员明天要统一上交。辛染大笔一挥签了名就往桌洞里一塞。
“哎，你住校的话家长签字怎么办啊？”
辛染把英语报纸往包里一塞，头也不抬道：“你知道《小燕子》怎么唱吗？”
“知道啊……等等这和签字有什么关系？”
“那我问你，‘我问燕子你为啥来’，后面接什么？”
姜昊怀疑有诈，防备地盯着他。
辛染瞪他一眼：“下一句是，‘燕子说——管好你自己’。”
姜昊瘪着嘴不说话了，但仅持续了三秒。“那个，我还有一个不得不问的事儿。”
“有屁快放。”
“就，”姜昊贼眉鼠眼地左右探看，伏到辛染耳边，“你真的和迟冉冉好上了啊？”
辛染伸手作势要给他一拳，“好你个头。诳人的都信，你比黄志伟还憨。对了，不许说出去啊，你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那你中午为什么凑上去承认啊——”
辛染皱了皱眉头，一把捂住姜昊的嘴，压低声线：“道上的事，少问。”说罢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姜昊想到他中午面对黄志伟时一脸嚣张，还真有些被唬住。眼看辛染就要背包走人，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辛染手臂，“就最后一个事！真的！不问我今晚睡不着！”
“没爱过，赶紧撒手，我不喜欢别人碰我。”辛染嫌弃地拍掉他的爪子。
姜昊一听嚎得更凶了：“我就说你这个人怎么还玩双标啊？中午你和季渲牵手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黑板擦砸在铁皮讲台上砰一声闷哼。两个拉拉扯扯演琼瑶的男生往前一看，殷蔚然正怔然注视着他俩。
“whoops！我什么都没听见。嘻嘻。”
她迅速整理表情，捡起黑板擦对着英语板书一通猛搓。辛染怀疑她在偷笑——她的肩膀仍一抖一抖的。
辛染实在受够了今天姜昊三番五次的傻逼行为，劈头就骂：“你他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牵手是那样啊？他是看我手心被窗框勒的伤，憨儿子！”
姜昊回想起中午自己看到他俩说话，不知为何就莫名其妙地溜了，也自觉挺奇怪。
被辛染吼得头一缩，他心虚地开口：“我，我就是奇怪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那么好了，又帮他买水又送面包，和电视剧里那种在篮球场边上候着的姑娘似的……”
辛染余光瞥到殷蔚然抖得更厉害了，懒得再和姜昊掰扯原委。他把书包往桌上一撂，抱臂看着姜昊：“你想问什么直说。”
“就就就，”姜昊急得一跺脚，“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
辛染没想到他是这个脑回路，一时不知该骂他想太多还是缺根筋。
“你是小学生吗，问这种问题。”
“我是真的想和你当最好的朋友，我觉得和你特别投缘，”姜昊越说越委屈，拉着他表真心，“可你偷偷和别人好了，以后就不会再和我一起打游戏吃烤串了，作业肯定也不会借我抄了……”
他的真心话只有最后一句吧，辛染无力吐槽。
“我从来没什么最好的朋友。走了啊，拜。”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薄情，是喜新厌旧吧？啊？”
辛染听着身后姜昊的鬼哭狼嚎，忍不住扬起唇角。虽说他不需要朋友，不过朝夕相处的同桌是个二愣子沙雕，他倒也乐得父慈子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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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下了一整夜，周五清早终于放晴，十二中师生都松了口气。早上七点二十分，参加出场式走方阵的同学在枫山体育馆提前集合。
班主任蔡老师到得很早，见辛染从看台晃下来，冲他招了招手，“来得很准时！带五三了吗？”
辛染也向她挥了挥手里一本厚实的高一语文五三。此前班会课上六班同学们就“走方阵要展现班级特色”这一点七嘴八舌辩驳一番，有人提出应该人手一个滑稽抱枕，有人说不如现场表演军训时练过的军体拳，更有甚者（即不愿透露姓名的体育课代表）提议让辛染带头跳女团舞，说不定能起到雌雄莫辨以假乱真的效果。
眼见这群人越说越离谱，学习委员潘正玄举手表示应该每人手举五三走方阵，展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健康班风，道具就地取材即可。
全班同学一致叫好，蔡老师也同意这很符合六班“紧张团结严禁活泼”的班风。只有姜昊提出异议，表示自己没有五三，最后还是辛染借了他一本。
八点整，充沛阳光从椭圆形露天馆顶倾泻而下，漫过黑压压半边观众席。主持人的声音在偌大的枫山体育馆里回荡。
“秋高气爽，晴空万里。我们又在枫山体育馆迎来了十二中一年一度的运动盛会……”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篮球风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