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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溪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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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宗宗从墙头跃下,还未来得及喘气就被裴思揪住了后颈往屋里拖。
宗宗推着领口挣脱出来,狠狠剜了裴思一眼,“你是疯了不成,想勒死我?”
裴思搓了搓手,嘿嘿笑说:“哥哥哪知道你这小身板这么脆。快走,王爷还在堂里等你消息。”
宗宗脸色一变没再说话,拖着步子往屋里走。
进屋时,沈慕还捧着卷书在灯下看,右手把玩着那块南王府的腰牌。
宗宗扑通跪了下来,沉声说:“王爷,容娘并未寻到曲满将军的消息。”
闻言,沈慕手里的动作停下,神情晦暗不明,淡声说:“起来说话。”
宗宗叹了口气起身,接过裴思递来的糖罐,半口也吃不下去。
裴思轻拍着宗宗的头,说:“小孩子别垂头丧气,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成的,你把详细的说与王爷听听。”
宗宗看了他一眼,那目光跟他上次看街边杂耍的蠢猴子没二样,看得裴思起火,凶恶说:“死小子,我好心安慰你,你这是什么眼神!”
“行了,”沈慕放下腰牌,“不必顾忌我,接着慢慢寻就是。”
裴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宗宗神色难看的原因,摸着耳边说:“上回的探子不是说曲满哥是进宫了吗?皇宫就那么大,怎么会找了这么多日都找不到?可是探子带的消息出了差错?”
宗宗摇头,“都是跟王爷从战场下来的兄弟,不可能出差错,况且溪城也确有人见过曲满哥,节点全都能对上,除非——”
“你想说容娘谎报?”沈慕说,“你查到了什么?”
宗宗蹙眉,“并未,但才更加奇怪。曲将军自八年前失踪后便音讯全无,王爷找了这么长时间都寻不到踪迹,为何这时才有人说六年前曾在溪城见过曲将军?”
宗宗重声说:“为何是六年前,又为何是溪城?”
裴思想得头晕,喃喃数着人,“曲满哥,容娘,陆姑娘,小侯爷,还有小侯爷身边的姑娘……究竟是谁在故意给我们放消息?”
“不对,”沈慕转动银环,持着扇子虚空点向门外,“还少了一个人——”
宗宗脸色一怔,“贺家小姐!”
***
月色悄攀,贺瞳解开白绫,露出一双明亮的眼。
陆桃桃瞧着她,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却也不急于开口,静静地等着她。
贺瞳莞尔,“贸然请陆姑娘来,多有得罪。”
陆桃桃轻笑,“得罪谈不上,倒确是很贸然。若不是知晓贺姑娘耳力非凡,说是贺姑娘跟踪我我也是信的。”
贺瞳面不改色,“陆姑娘不也正是因为知晓我要说什么才来的么。曲将军的事情,我比浅浅知晓的更多。”
贺瞳将那节白绫扔下,又双手将面前的茶推向陆桃桃。
陆桃桃沉默片刻,却起了身,“贺姑娘,我对曲将军之事,并无甚兴趣,知与不知,于我来说并不重要。”
贺瞳半昂着头看她,似是愕然,犹豫说:“你、你不想知道?”
陆桃桃说:“若下一次贺姑娘的筹码充足,或许我便想知晓了。”
穿越回廊,陆桃桃远远瞧见容娘等在门口,蜀绣的鞋面被露水打湿,她像是已经在这儿候了很久,臂弯里圈着披风。
陆桃桃回头看,贺瞳屋里的灯已经熄了。
“怎么了?”容娘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陆桃桃没接披风,推着她进了屋。
容娘在风里吹了许久,屋中的回温让人缓和不少,她拾掇着床铺说:“贺家女请你去做什么?”
“谈判。”陆桃桃揉着太阳穴。
容娘动作一滞又很快继续,并不深究,反而听另一边陆桃桃又问:“沈慕交代的事你完成得如何?”
容娘不语。
“沈慕要瞒我?”陆桃桃问,“还是你要瞒我?”
容娘回身,陆桃桃正坐在桌旁看她。
陆桃桃说:“沈慕已经知晓我们早已相识的事情,上回陈小侯爷之事让他起了疑心,所以他让你进宫一面监视我,一面替他寻人,是不是?”
容娘站立不动。
陆桃桃撑着胳膊继续说,“沈慕要找的人,是从前的曲满将军。”
院里起了阵风,树叶被吹响了许久停下,才听见容娘轻笑了声,“你这般聪慧,真不知王爷为何要我瞒你。”
陆桃桃却认真说,“我本不会知道得这样早。是贺瞳,贺瞳知晓你在找曲满将军,自然认定我与你是共事,听说我对曲满行踪不感兴趣时才会如此诧异。”
“至于沈慕,”陆桃桃冷笑,“一来考验我,二来想让我自觉为他做事。”
陆桃桃喝了口水继续道:“可是贺瞳一个世家小姐,怎么会与曲将军相识?”
容娘正色,“曲满将军亦是——溪城出身。”
容娘与陆桃桃对坐,道:“曲满将军是驰北王的关门弟子,与王爷自幼相识,关系匪浅。八年前两国交战最后时刻,曲满将军救出了王爷,从此失踪再无音讯。多年来王爷一直在寻找他,可将军却像人间蒸发一般,直至你进宫的前几日,北方的探子来报,说是有人曾在六年前于溪城见过将军。”
“探子一路追踪,最后竟回到了烟都。曲满将军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六年前的一处客栈。宗宗再去那家客栈时,当年的掌柜早已回乡,王爷又派人找到了掌柜,掌柜却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只说这位客人古怪,从不让人进屋收拾,平日也很少出门,直至又一次连着半月都未见他下楼,实在不放心才踹了门进去,才发现桌上的灰都落了一层,床上也只留了一袋银子,至此便失去了消息。”
陆桃桃虚虚用手点着半空,问道:“那沈慕怎能确定曲满是进了宫?”
“密道。”容娘说,“曲将军的房间里有一条密道,直通宫中。”
“来回如此波折,沈慕尚且废了些时日才能知晓,若贺瞳与曲满只是同乡断不会知晓得如此清楚。”陆桃桃蹙眉,“她想要什么?”
容娘思索道:“贺瞳若是想要入宫为妃,那便是公然投诚赵家,这与贺家一贯中立的立场有悖;若是想要前朝为官,便不必多此一举装作眼盲。”
陆桃桃眼中一亮,“不,贺瞳眼盲的消息在进宫前就已经散播出去了,她装作眼盲的初衷不会是为了阴阳司。”
“贺家是贺海潮当家,贺海潮自己便是庶子出身,向来不会过度拘泥嫡庶之分,他一家老小,除了贺瞳与她娘,都在烟都。”
陆桃桃弯了眼看向容娘,“贺姑娘,是个赌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