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我哥魔教教主12 ...
-
第二日清晨。
“三天！三天！！你怎么不说我马上就去死！！！”
梨花小居内，清川倚在床沿，怒骂着猪一般的队友柳无常。
柳无常颇有些委屈，“不是你叫我说得越严重越好嘛……”
委屈了半天，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带着些小小的期冀，期期艾艾地问道：“那……那灵悬三针……”
“滚！”
清川半死不活，两眼发直，生无可恋地瘫了下去，摇摇头，“我真的只能活三天了。”
“第三天，我哥发现我弄虚作假的时候，就是我的死期！”
“当然，我也可能不会死，我哥会被我气个半死……”
清川吐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就会直接去闭生死关，和我永生不复相见。”
“……这样，我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清川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我死了……”
柳无常颇有些自责，他起身，“哎，要不我去和教主说，是我算错了，你还能再活三十年！这总行了吧！”
清川一瞪眼，“你住腿！除非想让我现在就死！”
柳无常叹了一口气，束手无策，气馁地又坐下来，说道：“那怎么办嘛！”
“你知不知道，现在上玄教上上下下，已经在准备你的后事了。剪纸钱的剪纸钱，买蜡烛的买蜡烛。吊丧的麻布，扯了好多，把库房堆得满满的。”
听闻此语，清川险些流下两行清泪，他两眼发直地说道：“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
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丝悲鸣：“知道我的丧事办得好，我真的好高兴喔……”
柳无常眼睛一亮，八卦的轮|盘滚滚转动，他说：
“高兴？现在确实有好多上玄教众挺高兴的！”
“他们说你昨天要他们下跪，大后天他们就真的得给你下跪了，说你是自己折了自己的阳寿，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守第二山门的祁青护法他老婆的表妹子的娘说的。”
“还有后山活人墓打扫卫生的陈老爹和他闺女，他们也觉得这件事情是你做得不对……”
清川躺在床上，流下了含笑九泉的眼泪。
他终于知道，柳无常为什么叫柳无常，不是因为他是能从黑无常、白无常手下抢人的神医圣手柳无常。
……而是因为他脑子有点无常。
怪不得顾长离和他打了个赌，就把他困在竹叶居整整七年……
都是报应啊！
清川生无可恋的陷入了抵御精神伤害的恍惚状态，柳无常喋喋不休的声音逐渐远去。
清川想起昨天晚上，抱着他从柳无常的诊疗台下来后的哥哥。
那么小心翼翼，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那么随叫随到，满足他一切无理取闹的愿望。连他喊哥哥陪着一起睡觉，哥哥也同意了……然后一晚上没有睡，舍不得阖眼的看着他。
想必哥哥那时，是抱着无尽的愧疚和自责吧，才这么纵容他。
哎，哥哥真好。
可是三天之后，发现了真相，哥就会战神附体，把他一顿爆锤！！！
暴怒程度和温柔程度成正比，预计能打断他一条腿！！
……然后他，就会和结鳞一样，拥有了一根拐杖。说不定还能和结鳞，没事斗斗鸡……
清川泪流满面。
喔，真是太美好了呢……
【友情提示，任务进度才百分之六十五喔。】
【PS.多的那五点是因为你已经走到人生的尽头，开始办丧事了呢。】
这顿打是不是不得不挨了，清川流下感动的泪水。
“处安！”
顾长离一进到屋里，就看到柳无常在那里和清川说着什么话，而清川满脸凄楚，泪流满面，怏怏地倚在床边。他的心顿时揪成一团！
“处安，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别哭，别哭……”
顾长离心疼地给清川拭去眼角的泪水，然而手刚一触到他的身体，就发现清川在微微地颤抖。
他在害怕！
清川内心OS：大哥你到时候千万下手轻点55555
顾长离并不知道清川心中所想，他只当柳无常把不住嘴，和清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当即煞气腾腾的扭头，对柳无常怒目而视，并指如刀，沉声怒道：
“给我滚出去！”
柳无常本就怕顾长离，此刻被这尊杀神这么一瞪，手脚并用地爬出去了，出去前还把门给带上。
顾长离心疼地转身将幼弟搂在怀中，轻轻顺着他的背，安慰他道：“你别听他胡说，你什么事都没有，别害怕……”
“无论如何，哥哥都会保护你。我会为你找来天底下最好的医师……”
“哥哥……”清川轻声打断他，带着哭腔说道：“我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医师！”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
清川噙着眼泪抬起头望向顾长离，眉头紧锁，眉宇间覆上一层乌黑的死气，颤着苍白的嘴唇，凄声道：“我……”
“我……”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一个雄浑的男中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系统！
你个狗日的！！！
在这煽情的关键时刻，正专心致志酝酿眼泪的清川面色一僵！
最终崩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他随即扑到被面上，羞愤难当，无脸见人。
【你乖乖挨揍，安心走任务线呆在你哥身边，别作天作地跟个戏精一样。】
“处安？”
顾长离慌得赶忙将清川拉起来，以为他已经被刺激得心智失常。
“处安，你别吓我！你别吓哥哥！”
清川抬起头来，擦干眼泪，冲顾长离展颜一笑。
顾长离愣了愣，心中有了不妙的感觉，迟疑地问道：“处安，你怎么……”
清川叹了口气，说道：“哥哥，我有件事一直没有和你说。”
顾长离感到有些不妙，他胸中隐约有种昨日在穹灵殿下看着小小琴师大杀四方时的憋闷感。他站起身来，神态略有些凝重，说道：“你说，我在听。”
清川笑了笑：“其实……”
【哎对了，老实交代，挨揍，走任务线，就该这样。】
“……其实我早就该是个死人了。”
【？】
“自十三岁一场死劫后，每一天都是我向上天偷来的。”
“我能和你相处这些时日，能杀死顾扶光，我自己都没有料到。活得一天算一天，哥，你不要为我难过。”
清川翻身下床，穿好衣裳，说道：“这三天，平日怎么过，就怎么过。我不需要你来迁就我。”
内心的憋闷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顾长离看到自己的幼弟强装镇定的模样，感觉自己心疼得厉害，他摸了摸清川的脑袋，勉强笑道：
“好，都依你，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也能续？】
哼！狗东西休想断我戏途！
--
顾长离刚刚继任教主之位，教内每日应是事务繁多，但是他推掉了所有事情，只是小住在梨花小居，安静地守在清川身边。
……甚至挽起袖子开始做饭。
清川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身玄衣、戴着围裙的顾长离在厨房里忙活，最后端上桌四菜一汤，还有个开胃小凉菜。
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吃啊。”
顾长离温和的笑了笑，夹起一块小葱豆腐，放到清川正惊得微微张开的嘴里。
清川下意识闭上嘴，嚼了几口，眼睛一亮，“唔，真好吃！”
他拿起筷子，对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开始扫荡起来，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哥，你怎么会做饭……”
“少时曾长久在孤谷里练功磨砺，不得不学会自己照顾自己，长此以往，就会了。”
“喜欢就多吃一些。”
顾长离又给清川夹了一筷子菜，便眼眸含笑的，端着碗，看清川埋头苦吃。
梨花小院里，初夏上午清泠泠阳光，穿过梨花树的枝丫，斑驳的洒在院中。清凉的午间夏风微拂，吹到人身上燥气尽去。院里两人坐在小板凳上，对坐吃饭。
那位江湖上人人畏惧，杀伐果断冷酷无情，年少成王的魔教教主，丧心病狂的大魔头顾长离，此刻眉宇平和。他浑身没有一丝杀气、煞气、怒气。
他被拉到了人世间，成了一个慈厚的兄长。会哭会笑，会心疼会恼，会系着围裙挽着袖子下厨，做出好吃的三餐，染上一身暖融的人间烟火气。
他望着他吃得吭哧吭哧的幼弟，眉眼温柔。
清川吃完，摸着滚圆的肚子，筷子一放，四仰八叉倒在躺椅上，开始耍赖，“哥，我不想洗碗！”
顾长离没有揍他，只是纵容地笑了笑，开始收拾碗筷，温声说道：“好，我去洗。”
叱咤江湖的魔教教主，就收拾了碗筷，端去小厨房，洗碗。
【你就作，好好作，今天就第三天了，明天他反应过来打不死你。】
清川牙签剔着牙，拍着肚皮，打了个惬意的饱嗝，甚至爽到翻白眼。
“害，人生享乐八要迟，浪得几时是几时……”
【……】
系统简直没眼看。
晚上睡觉，清川又抱着小被子，叽叽歪歪，肚子痛痛脚脚痛痛云云，跑去和顾长离挤一块儿。
顾长离含笑看他，他便不好意思又幸福地挤到暖烘烘的被窝里，像条猪儿虫一般拱来拱去，快乐到唧唧叫：
“哥哥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我永远爱哥哥！”
“好了，好了，睡吧。”
顾长离声音温柔，他揉了揉清川乱糟糟的脑袋，给他掖好被角，看着他沉沉睡去。
他便动作极轻的起身，走出房门。
院外，十二法王之一天酒子，一身月白衣衫，早已在此等候。见教主出来，他毕恭毕敬呈上一本名册，低声道：“老教主埋的钉子，已经拔干净了。”
顾长离接过名册，简单翻了翻，听天酒子汇报起教中杂事。
明月当空。
夜风冰凉。
梨花飘落。
良久良久。
天酒子禀报完事务，得了教主的指示，躬身退下。
顾长离欲转身回屋，就看到清川一身单薄的中衣裤，站在他身后，神色平静地看他。
清川淡淡开口：“哥，可否告诉我，你把上玄教未来二十年的事情都交代了，是想做什么呢？”
顾长离没有回答，只柔声说道：“外面凉，我们回去睡吧。”
清川却没有动。
一阵夜风吹来，枝叶婆娑，梨花如雨，如梦似幻地飘洒在小院中。
清川微微抬起头，之见夜空浩瀚，雪白的细小花瓣随风飘舞，冰冰凉凉落到人的脸上，发间。
他轻声叹道：“哥哥，梨花落了。”
他缓缓伸手，那轻若白羽，纤薄细小的花瓣轻轻地落了几片在掌心中。
清川说道：“哥哥，你看。”
“白天还好好的，只是过了一个晚上，它们就都落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它们时间到了……”
“处安……”
顾长离担心地唤道：“我们进屋去。”
“哥哥。”
清川蹙眉，说道：“你知道，没有一朵梨花能永远开在树上。”
“时间到了，就谢了，就掉了，落入泥中，消失不见。”
“人也是这样。”
“有的人时间到了，自然就会消失，就像树上梨花，落入土中。”
“他们的躯体消失了，就像是枯萎碾碎的花瓣，但他们死了吗？”
“生命的形态是多样的。”
“他们心有牵挂，就会化成山上的风，谷中的云，溪间的水，路边的石。他们会注视着他们牵挂的人，他们长长久久的在这世间，在每一个角落。”
清川笑意盈盈，望向顾长离，轻声说道：“我也会看着你，哥哥。”
顾长离惨戚地笑笑，缓缓将瘦削的清川抱入怀中，声音凄凉地说道：“你终究太孤独了。我来陪你，把你送到爹娘身边。”
“我怕你一个人，找不到回家的路。”
“哥……你的时间还没到。”
清川闭上眼睛，不舍地在顾长离胸膛的衣襟上温存的磨蹭，他说道：“等你的时间到了，我和爹娘一起来接你，我们一家人团聚。”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你和我走了，丢下上万人的摊子，爹知道了，会骂你的。”
“处安……”
顾长离心口疼得一滞，眼泪落下来，滴入清川披散的发丝中。
“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一个好兄长。”
“对不起，对不起……”
“哥，人各有命，不必自责。”
“你可别跟着我来，你走早了，我和爹娘找不到你的！”
“你要在人间好好的活着，时间到了我一定回来接你！”
“我们击掌为誓！”
清川举起一只手，笑意盈盈。
顾长离往日坚毅冰冷的眼眸不舍地凝视着清川，眼底满是心疼、惨戚和愧疚，他眼角带着泪痕，似哭似笑地轻声说道：“好，我们说定了。”
一大一小两只手拍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清川主动给了哥哥一个大大的拥抱。
良久，他说道：“哥，我渐渐感觉有些冷，越来越困，困得我快睁不开眼睛。”
闻言，顾长离浑身一僵。
清川松开顾长离，说道：“是时候说再见了，哥。”
“明天不用再给我准备早饭。”
顾长离抓住清川的衣袖，声音带着哽咽，“那，那午饭呢？”
“不用。”
“晚饭呢？”
“也不用。”
清川露出一个洒脱的笑。
“我走了，哥哥。”
“今晚，我睡我的床。”
清川那往日灵动的眉眼间已然带上浓重的死气。
他转身，回到屋内，缓缓关上了大门。
顾长离眼睁睁看着那大门缓缓关闭。
他脸上带着凄凉，手不舍地颤抖着，心就像被慢慢凌迟剐成十万片一样，疼得人窒息。
他缓缓蹲下身来。
月凉如水，江湖上人人畏惧，少年称王的魔教教主，在这一夜，在一个落满梨花的小院，无力地守着自己的幼弟死去。
他悲恸的痛哭，却哭得无声无息。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顾长离就是想要在弟弟墓边闭死关而已，不是想要自杀去陪他喔（不过其实也差不多）。感谢在2020-05-05 13:29:26~2020-05-06 14:4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