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窗等火》大蛇

14、第 14 章

　　赵荣氏脚步声到门口，他已经听到了，她撞见了后半段，却没看到，高湛是怎么捧着那双莹白的脚，怎么扣着赵锦的脚踝，轻地克制吻着，啃咬着他的脚尖，赵锦睡觉总是很沉。

　　貂裘太重，赵锦并不怎么怕冷，所以很少穿着，高湛却很怕，雪还没下来，他就已经穿的很厚，双脚也是冰凉的，赵锦命人给他烧了两盆炭火，用汤婆子给他的床上捂热，便睡下了。

　　外面的风刮的很厉害，有些嬷嬷在院里低声议论，有些担心她们种的茶树，“这么大风，怕是要下雪了，院里的茶树扛的住么？”

　　人声渐渐平息，天冷了老人们总是很困，都回去睡了，因着天冷，小桂子和小惠子也不在偏殿值夜，偏殿窗户太多，冬天冷，所以冬天夜里，偏殿是没有值夜的，这是青鸾殿里的规矩，赵锦是个很好的主子。

　　他拿着银钳用灰把炭火掩暗一些，让它们燃慢些，赵锦年轻，身体总是很暖和，倒不觉得这个冬天有多冷，他脱了外衫，扯松了襟口，却听到了外间的敲门声。

　　赵锦赤脚踩上地毯，开了门，已经猜到是高湛，敲门敲得这么克制，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这儿，“怎么了？”

　　外面的风呼啸着，把高湛厚重的披风都吹飞起来，他头发散着，一缕一缕在风中飞舞着，风也灌进来，扑到了赵锦脸上，“先进来。”

　　高湛便顺利进了赵锦的寝殿，赵锦引着他进了内殿，用炭火驱着他满身的寒气，这是在寒风里站了多久，被寒意浸透了，赵锦靠着屏风抱手臂看着他，“怎么了？”

　　“我冷。”高湛垂下眼睛，炭火的光映着他的眼，忽明忽暗的。

　　赵锦蹲下来把炭火拨旺了一点，伸手握住高湛的脚，“你在外面站了多久？”说着，把他脚拿道炭盆边，轻轻替他捏着。

　　见高湛没有说话，他又问，“出来干什么？”

　　“冷得睡不着。”

　　“两盆炭火还冷吗？小惠子忘了给你装汤婆子？”赵锦转身把又重又软貂裘拿来给高湛裹上，貂裘纯白，衬得高湛的黑发越发浓黑如墨，若男子能选拔铜雀美人，高湛大抵能一举夺冠。他长的确实勾魂摄魄，好似夜里出没的妖，却又无端夹杂着冷清圣洁，两种迥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达到了诡异的平衡。

　　高湛摇头，看不清神情，“还是冷。”

　　赵锦沉默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眼睛落到炭火上，他最终替高湛说出了他的心思，“那便和我一起睡吧。”

　　高湛是个很固执的人，而他是个很容易妥协的人，赵锦躺进被窝里，想起高湛在台阶上要亲他的那一瞬，他竟然还能保持冷静没有躲。赵锦静默着躺下，高湛坐起来替两人掖着被子，他和赵锦睡在同一头。

　　赵锦很快睡得迷迷糊糊，高湛把他有些冷的脚拽进怀里捂着，赵锦听到他小声抱怨，“怎么不爱穿鞋。”，赵锦被这样暖心的高湛逗笑了，觉得他难得有些孩子气，低低笑了一声，陷入了黑甜的梦境。

　　他却做了一个怪梦，梦里他感觉自己钻进了另一个身体，高湛正压着他，吻着他，与他做着过分又亲密的事情。身上的人脸一会儿变成一个模糊的脸，一会儿变成高湛，他能感觉到那就是高湛，他被弄的手脚瘫软，想逃，高湛却抓着他的腿把他拖回来，大力按住他，轻声质问，“你要逃去哪里？”

　　“不准你逃！”

　　赵锦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高湛，他好似一只失去理智愤怒的野兽，每一声，每一个动作，都是暴虐。

　　等他惊醒来，天还没亮，高湛呼吸均匀，正是好梦，赵锦支起身子，感觉自己的下身有些粘腻，风还未停，呼啸着撞击窗户，炭火还剩余烬，赵锦静静地在黑暗中重新躺了回去，他因为这样一个混乱的梦，夜遗了。

　　赵锦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把完全松开的衣带系好，沉静之下，是罪恶和慌乱。思绪混乱中他倒是没怀疑，他原本系的紧紧的衣衫，是怎么散开的。

　　过了两日，护送竹风国九公主的车队，迎着新雪进了大金宫。大金宫雪池边上的垂柳秃了叶子，如今全挂上了红纱灯笼，迎接她的鸣翠宫铺了很长的红地毯，几盆矮冬梅也送进了鸣翠宫，那是赵荣氏的宝贝。

　　因着公主舟车劳顿，接风宴便办在了第二天。赵锦无事，从赵荣氏那里请了安回来，身后的小桂子和小惠子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赵荣氏亲手的梅花酥，梅花酥难做，要采了最新开的黄梅，一顿一顿去了杂物，用新雪揉烂，和上红糖，包上面皮，面皮也有讲究，有几个口味，全是不同的果酱和的面，她听赵锦说那个小公子喜欢酸的，还为难了许久，想到了柠檬。

　　赵锦早就吃腻主味了这些，但高湛却是第一次尝，便叫人装了两盘，用棉絮保着温，经过早莺宫的时候，却听到有女子再哭。

　　赵锦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了一个衣着单薄的少女正站在宫墙边手足无措地垂泪，哭的很专注，待赵锦走尽了，她才惊喜地抬起头来。

　　跟在赵锦后面的小桂子小惠子见了她的长相，脸红了起来。眼前的少女梳着坠马髻，身着一身鹅黄色的单薄衣衫，头上插着一朵新梅，小小的鼻尖哭红了。小桂子想起去茶楼里听过的话本，话本里说的明媚皓齿，楚楚可怜，娇俏可爱大约可以用来形容这位姑娘。

　　赵锦打量着她，见她穿的单薄，外衣像是一层轻纱，这么看过去，能看到她如玉细弱的手臂，细腰……看她这身打扮，赵锦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不冷么？”赵锦脱下披风递给她，这里是早莺宫，离鸣翠宫不远，想来是新来的九公主偷跑出来逛，迷了路。

　　木灵把披风裹在自己身上，打了一个喷嚏，眼里挂着泪花，又轻轻笑了起来，“谢谢你。”

　　赵锦摇摇头，嘱咐小桂子送她回去，木灵却拉住了他的手，眼睛哭的通红，笑起来又眉眼弯弯的，“你真好看，像雪原上的青松。”

　　赵锦瞥了她一眼，又听到她说：“我可以吃你盒子里的东西吗？好香啊！”

　　两盘梅花酥只有四块，高湛从没吃过这个，明日再叫母后做也行，不过只是些吃的。他想到高湛并不喜欢吃糕点，便点点头，示意小桂子直接提着那食盒从过去，就要走了。

　　木灵拉住他的衣袖，“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的披风好暖和，我洗净了要还给你。”

　　“九公主啊～”小桂子殷勤地为她解疑答惑，“他是我们四殿下啊。”

　　“四殿下？”木灵听说过这个称号，没想到这就是东山的四殿下，木灵嗅着披风上残留的温度，脸上泛起红晕，“他长的真好看，人也很好。”

　　小桂子附和，“那是当然，我们四殿下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知道青鸾神鸟吧人……”

　　小姑娘跟着小桂子深一脚浅一脚在雪里走着，嘴巴冻得艳红，小桂子还在不遗余力推销他心中最好的四殿下，因为他打听到，这次随着车队来的，不仅仅有要成为太子妃的九公主，还有两位送亲的小公主，要是殿下喜欢，娶了一位，高湛这个表里不一的东西就不便呆在青鸾宫了，小桂子盘算着，心中涌出喜悦来。

　　此外，他还想到一条好计谋，于是他很快送回九公主，折回了青鸾宫。

　　青鸾宫正殿里燃着温暖的金丝炭，赵锦正陪着高湛吃梅花酥，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见外面寒风和落雪的声音，小桂子心中一喜，哼，他正好赶上了。他走进殿里，装模做样地回禀“殿下，九公主已经回去了，她让我带话给您，说是很喜欢殿下的梅花酥呢。”

　　高湛手一顿，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小巧的梅花酥捏碎在他手里，洒在了白瓷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