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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相濡以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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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六年，西南战事马上要起，永琪被弘历授予重任负责接管朝中的户部，几日忙碌下来，便忘了太医的嘱托。永琪性子执着，从不愿轻易言弃，就算是拖着病痛也硬是将手头的事情完成了才打道回府。
懋仪照旧在门口等他的时候就见他行走之间步履维艰，急问道：“才两日不见，怎么就这样了？”
“无事。”永琪面上云淡风轻，手中捏的衣角却已经湿了。
“我准备了姜汤水，待会好好泡一泡吧。”懋仪没有戳穿他，只想快些纾解他的疼痛。
被姜水热气蒸腾地面色红红的永琪缓缓舒了口气，果然好些了，阖眼半晌才睁开，只见懋仪微微合着眸子，在椅子上打起盹儿来。她樱唇紧闭，丰润的面庞有些瘦了，看来她还是费了许多心思打点家务。永琪稍微支起身子就看见她手里的白帕子，解下的头发堪堪垂在膝前，娇软得可爱。
他暖暖一笑，自己收拾起来，裹好衣服后便将她抱起。
懋仪觉轻，一下子就醒了，迷迷糊糊道：“穿衣服……”永琪好笑地问她：“都晚上了，还穿衣服做什么？”
“……会着凉的。”懋仪端丽的眉角现在全是天真，伸手想拿架子上的衣服。永琪呼气道：“别乱动，你该休息了。”
“嗯……”懋仪身触柔软的锦被时清醒过来，推拒道：“你的腿……”
“刚才泡完热汤已经不疼了。”永琪拨开遮在她眉间的散发，印上一吻，喑声道：“绵亿都满月了……”
懋仪红脸嘀咕道：“我是担心你的身……”灯灭声歇。
缠绵之际，永琪额间的汗滴在懋仪颈间，滚烫着她的血液。十指相缠，永琪亲吻着她呢喃道：“懋仪……我爱你。”
一朵烟花炸开在她心头，她从未想过，这样一个清冷的人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成婚一年多，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五福晋，却不曾想自己与那人许下了‘白头’的契约会兑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日日夜夜的相伴怎么会没有感情呢，她觉得自己应该早就陷进去了吧。
“这话我早该对你说，对不起，是我领悟太晚。”
懋仪捂住他的嘴，“不要对我说‘对不起’，如果你想，我还有很长的时间等你说给我听。”
一场秋雨一场寒，晞月受凉犯了咳疾，养在承乾宫里几日没有出去。
宫里风云变幻一如前朝，素来受宠的和敬公主因庆佑世子之错被罚，过几日就要打道回科尔沁。临行前，只有如懿和纯贵妃两人去送。似乎命运又重来了一回，当初嫁去科尔沁也是她们两个来劝的，如今离开京城也是她们来送。
“皇阿玛连我一面都不愿见了吗？”璟瑟望着宫殿之中的红墙黄瓦，还是一片肃穆，没有一丝温情。
“公主不必伤怀，皇上日理万机，腾不出空来也是有的。”纯贵妃劝道。
如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叹道：“公主和世子离开科尔沁很久了，回去看看也好。”
“我走了，你还挺开心的吧。”在璟瑟眼里，高氏和乌拉那拉氏一样令人厌恶。
“过了这么多年，公主还是想不明白吗？既然如此，本宫也无话可说。”如懿知道皇上肯定没有和璟瑟说他的意图，科尔沁的小世子在外许久，于部落安稳不利。况且，皇上也容不下对皇后有敌意的人了，璟瑟若不改性子，以后必定也回不了京城。
璟瑟立马转身离开，身边奴仆不少，却显得她的声音格外萧索。此去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父女情分终到此处而断。
纯贵妃感慨道：“还好我的璟妍在我身边，多亏了皇后娘娘了。”
“皇上也是疼爱自己的女儿的。”只是世事难料，难得双全法。
宫里的公主一个一个出嫁，现在只剩下年幼的璟瑶和璟媛，阿哥们除了八阿哥也都立府别住了。惢心也嫁给江与彬了，海兰也慢慢身子不利落，如懿头一次觉得这高墙里空荡荡的，幽静得可怕。
行至景仁宫，看着那遍地的鸽子扇动着翅膀，飞上飞下，如懿想起了自己与姑母见的最后一面。她是‘没出息’了，甘于做墙角的一株绿梅，只要天气晴朗的时候有阳光雨露就已经知足。花开花落会有时，宫里的女人来来去去，生生死死，只有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亘古不变，永照温柔。
“娴贵妃。”
如懿刚刚摘下一片银杏叶，回头看到是恒娖，微笑道：“是长公主啊，今日是太后祈福斋戒的日子，你没跟着去吗？”
“皇额娘不愿我这个年纪就沾染佛家的平静心气，让我来找皇嫂说话，也可以和璟瑶玩一玩。”璟瑶乖巧会撒娇，深得皇上太后等一众人的喜爱，恒娖也是将她无处安放的母爱倾注在了璟瑶身上。
如懿点头道：“多和小孩子玩玩自己心里也开阔些。不过，长公主真的不考虑再找一位额驸了吗？”恒娖贵为公主，就算是嫁过人也是不愁找不到夫家的。
恒娖淡淡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那恒娖就先行一步了。”
宝华殿内，炉内熏着浓郁的檀香，太后手中的佛珠一刻不停地转着，直到最后一支香燃尽才停了指间的拨动。
“人找来了吗？”
“太后放心，高将军会准时赴约的。”福珈默了一会儿道：“此事瞒着长公主是否不太妥当？”
“那层窗户纸哀家不捅破就没人会去捅，总该让恒娖的心事有个了结。”
御花园内千秋亭，落叶纷纷。
高见阳从养心殿议事出来后便来到此处，观紫禁城秋景果然与边疆沙漠萧条之象大有不同，连远处走来的人装束都与塞外不同。燕尾旗头，金装玉裹，这才是长公主该有的模样，一行一动都是高贵不凡。
“微臣参见长公主。”恒娖原本的惊喜在见他俯首躬身时都变成了无尽的酸楚。
“将军在我面前……不必多礼。”
两人心照不宣地静声许久，他们何故来此都是心知肚明，不过是一片慈母之心、尽一份兄妹之义。
“将军的疤痕还在吗？”恒娖凝着水眸问道，她一直都记得他为她受的皮肉之痛。
高见阳喉咙里的话都被眼前人的注视给堵住了，哑着嗓子道：“无妨，公主不必挂怀。”
“你叫我不要挂怀，可是这是想忘就能忘的吗？就像那伤疤，是能磨灭的吗？”
他胸膛擂鼓，但拳头紧握，挤出丝丝汗意。
“疤痕和记忆一样，都能随时间而去。公主是天之娇女，会有更好的人相伴一生。”恒娖听了追问道：“那如果没有更好的呢？”
他不说话了。
“好，别的我都不问，只要你一句真心话……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抛开你的身份和我的身份，你会不会改变决定？”
高见阳挪开自己复杂的视线，那聚焦在他身上的灼灼思念令他心神皆乱。
想或不想，喜欢不喜欢，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我只想要一个答案，算是给自己一个安稳的理由。得了答案我就不会执着于此了，过后我们就相忘江湖、两不相欠。”
他眼神深邃地逡巡着恒娖面上的冷静，叹了口气，过会儿拿出了一块玉石放在她手里，掌上玄墨色的光泽瞬间点亮了恒娖的心。
“这就是我的回答。”
有情人终成眷属，无缘人各守一方。
晞月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无奈地叹息着自家二哥命途多舛，情路更难。弘历宽慰道：“各人自有各人福，皇额娘也不强求了，恒娖也想通了，也许这是他们缘分不够吧。”
“嗯，但愿二哥以后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晞月苦笑道：“明明有感情，却不能在一起，这是天意弄人还是情分未到？”
“这可说不准，但有一点朕知道。”
晞月好奇问道：“是什么？”
“有种感情是相濡以沫，就如你我，但有些人是相忘于江湖，将那份情藏在心底。见阳是在乎恒娖的，恒娖就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才放开了一切。”
弘历挽住她的手，笑道：“别伤感了，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说着弘历就带她来到了附近的‘静恬斋’。此处广种玉兰树，芳香弥漫，屋舍廊道一派恬静安然，与宫中别处的葳蕤峥嵘有些格格不入。
晞月被此处的景致吸引了，赞叹道：“我怎么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好的地方，往常这儿不都是被当做杂房围起来的吗？”
弘历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是朕下令封锁的，你当然不知道。”说完见晞月疑惑，便道：“仔细看看，这院子像哪儿，走进屋里去瞧瞧，看你能不能想起什么。”
晞月真的努力回想着，这个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描述不出。
“走了。”弘历干脆领她进院内的主屋。
屋内不像一般宫室的装扮，一应家具皆是朴素的木料和竹子做成，还有摆设的物品都是些精致的小物件，没有金玉宝器，只是清新自然，别具意趣。
吸引晞月的是隔间的书房，案边和墙上挂满了她的画……一幅一幅都是弘历笔下的她，全部是刚刚进宫的她。
“这些老东西你怎么还留着呢。”她声音凝噎了一下，感动道：“我以前随手画的怎么还放这儿了？我还以为你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弘历俯身凑到她耳边道：“人和东西一个都不能丢。”
“看吧，你想要的我都实现了。”他展开一幅小图纸，笑道：“那时我笑你一个小宫女志向远大，想要买宅院建花园，竟还自己画起了施工图纸。没想到今日，我却甘愿做你的‘施工头’了。”
晞月猛地转身，吸了吸鼻子，忍住呼之欲出的眼泪，弯唇道：“我本来就志向远大，早就攒着银子呢，谁知道有人先我一步提前完成了。”
弘历大笑地拥住她，“对！娘子如今家财万贯，手下房舍几十间，那么可否慷慨些，分为夫一间？”
“不行。”晞月双手扣住他厚实的脊背，“你一辈子只能和我一间。”
“好，都听你的。”
那些年迷途之中的阳光终于洒满了他的肩头。
——全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第一次完成自己的作品，有很多不足，但对我来说是一个完整的开始。生活中处处脑洞，我想我会把我的想法全部写下来，分享给你们。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感谢每一次点击和收藏，感谢几位慷慨大方的灌溉者。一切尽在不言中！
完结撒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