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之月华未息》徐行乎

46、西林觉罗

　　新春一到，各种家宴国宴就来了，晞月养好了身子也开始操持各种祭天祭司的礼仪大典，直至三月末才歇了下来。忙中取乐，璟瑶在她膝下承欢倒是扫去许多烦扰。永瑄才十一岁便跟着永琪到处忙碌，晞月也成天见不到他，只能在晚间时给他送些吃食时瞧瞧他。璟瑜就更别提了，自从指婚后就几乎天天往外跑，女大不中留她是真的感觉到了。

　　“紫禁城的花儿都开了，娘娘也该宣各家的小姐们进宫了。”闲晩提醒晞月下个月初便要给四阿哥永珹选福晋了，这场赏花会由她主持。

　　晞月笑着对璟瑶说道：“我们璟瑶也要出去看看花骨朵儿了。”

　　名曰‘赏花会’，实则是招亲大会。

　　四阿哥永珹身份尴尬，生母生前是被皇上厌弃的北国贡女，又无外族扶持，弘历特意叫她物色一个身份合适、相貌品行皆宜的，算是对得起父子一场的情分了。

　　满园春色关不住少女们初放的喜悦，这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紫禁城，上面坐着的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是很多满洲少女们艳羡的对象。

　　“各位请坐吧，今日是本宫请你们来赏花的，还望不要拘束才好。”

　　下面一位着青色旗装的少女带着圆圆的脸颊笑道：“多谢娘娘，臣女看御花园那么漂亮心里高兴都来不及，才不会拘束呢！”那是散秩大臣福僧格家的格格，母亲是怡亲王的嫡次女，出身高贵，性子也格外活泼。

　　晞月笑了笑，看向一旁坐着的永珹面上淡淡的。他面对自己这个嫡母还是别扭的，但碍于身份还是礼数做得十足。当晞月问他想找一位怎样的福晋时，他也只是平静而恭敬地说“贤惠端庄即可，一切听凭皇额娘做主”，就像是说别人的亲事一样毫无所谓。晞月也只能按照普遍的审美与标准来为他选一位最合适的福晋，让他这个四阿哥能够做一个堂堂正正的阿哥，至少不要如从前那般颓废便好。

　　“皇后娘娘，臣妾看着那伊尔根觉罗格格不错，聪颖大方的样子可真是讨喜。”纯贵妃觉得这样开朗的女孩子和永珹那个闷葫芦在一起倒是般配。

　　海兰仔细地瞧着晞月的脸色，想看看有什么变化，却没发现任何不快的痕迹，放下心来。“看看永珹喜不喜欢吧。”晞月还是想看看当事人自己的意思。

　　永珹听后才注意到那个穿着鲜艳高贵的格格，面相是长辈们都喜欢的样子，身份也不错，看着性子也好。“皇额娘慧眼，儿臣听皇额娘的。”

　　晞月颔首道：“那好，待会儿我去找皇上说说。”她没想到这样快就定下了四福晋，剩下的女孩们就只好在园内真的赏花了。

　　永琪和永珹只差一岁多，晞月知道弘历早就看好了鄂尔泰的孙女西林觉罗氏，便借此也让永琪也来看看，二人提前接触一下也是好的。

　　“永琪，那位就是西林觉罗氏。”如懿指了指牡丹花旁的那位穿着藕荷色旗装的少女说道： “你过去和她说说话吧。”

　　永琪微微点了点头，顶着背后期待的目光走向了自己未来的福晋。

　　“五阿哥吉祥。”西林觉罗氏福身说道，她声线极软，却稳重异常，一看便是大家闺秀。头上的衣饰珠翠简单却十分考究，和上杏眼雪腮，竟是姿容绝色。永琪恍然间看到了璟瑜一身红衣时脸上的明媚笑容，但猛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另一个人。

　　“御花园那么多花，为何你只赏牡丹？”永琪爱梅花的高洁，不喜牡丹的艳丽，他未来的福晋为何喜欢这样的花朵？

　　西林觉罗氏微笑道：“御花园的花朵都有人赏，只有牡丹独自在这，如此好花，怎能不赏？”宫中牡丹是皇后可用，其他人避讳不及，但是她觉得皇后并非那般狭隘之人，便大胆赏玩起来。

　　“花是好花，但是太过富丽，难免落于俗气。”

　　“花就是花，怎的还和金银玉器一般分个品性高低？”西林觉罗氏叹道：“臣女实在是不明白，好好的一朵花开在这里，人们欣赏就是了，偏偏要用些人间俗欲来制约花朵的品性，然后用花来给自己做箴言。其实，哪里是花俗呢，依臣女看，是人俗了。”

　　永琪怔了一会儿后笑道：“是我管中窥豹了。”

　　“五阿哥自谦了，这只是臣女一家之言。”西林觉罗氏低头嗅了嗅这姚黄牡丹，展颜一笑，永琪觉得他眼前的这个女子形象愈发清晰起来，神态怡然，与这春日盛景倒是融为一体了。娴雅贞静，气质若兰，他能有这样的福晋应该是不会再去想别人了吧。

　　或许皇额娘她们的选择是对的。

　　“皇上今日没看见，西林觉罗氏不愧是鄂尔泰大人的孙女，言谈举止与别个真是自有一番高贵态度，又蕙质兰心，能与永琪聊到一起。”晞月对西林觉罗氏的印象很好，出身高门却不似别的格格那样骄矜，随和平常，交谈间也是进退得宜。

　　弘历笑道：“既然这么好，那朕就尽快下旨赐婚吧。”

　　乾隆二十二年四月，乾隆帝将鄂尔泰的孙女指给五阿哥为嫡福晋，定于十月完婚。另赐婚四阿哥与和硕额驸富僧额之女伊尔根觉罗氏。

　　宫里喜事不断，永瑄在御书房和养心殿来回忙碌，活得像是皇宫的局外人。

　　书斋内，永瑄练习着运笔静气，近侍小安子回禀道：“高大人已经在马场等着您了。”高见阳忙里偷闲，终于有空来教他这个小外甥骑射了。永瑄虽然骑射已经很好，但是天生苛求完美的个性让他不能忍受自己一点点的缺陷。

　　“八阿哥，欲速则不达，练武之道也是如此。你现在年纪还小，若是用功太过容易伤身，得不偿失。”高见阳拿过永瑄手上的箭，放置一旁。

　　永瑄暗下眼帘，说道：“多谢舅舅指点，我会注意的。”

　　“边疆诸部落虽然眼下安宁，但只是一时的平静，自古以来，那里的战争就没有停止过。所以，大清的几位君主从来不屑与他们争斗到底，凡事留一线，是为了以后大清的安宁。穷兵黩武不能唤来天下安宁，只有万世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才是长久之道。”高见阳希望永瑄学习真正的帝王之道，而非仅仅是贤臣良将之术。

　　“永瑄愿为天下求一个盛世清平！”

　　高见阳笑道：“好！微臣等着看您完成这个理想。”

　　晞月在马场外等候着，看到永瑄低着头走出来说道：“累了吧？额娘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甜汤。”她不需要一个完美的儿子，尽管那是弘历和永瑄共同的愿望。

　　“多谢额娘。”他学文习武多年，每每拖着疲惫的身子出来总是能有额娘在身边给他做好吃的安慰他、陪伴他，他很幸福。

　　“璟瑶今天还说着要你陪她玩呢，快回去吧。”弘历也来了，永瑄肩上一暖，“现在夜里会凉，小心些。”弘历在永瑄长大后很少像小时候那般宠爱他，但是该关心的一样不少。帝王家能有这样的父子温情实在难得，永瑄清楚地看到皇阿玛眼中的暖意，脸上难得浮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配上还未张开的小圆脸，就像是民间过年时常在家里挂的年画娃娃。

　　这萌萌的小模样让晞月和弘历的老父亲老母亲的心突然萌生了一些新想法，但所谓男女各异，虽然都是微笑点头有了主意，二人想的却是南辕北辙。

　　晞月心里想的是今天在御花园最活泼的那个伊尔根觉罗氏，她的儿子闷闷的有些不通人情，如果选一个性格开朗的陪读给永瑄会不会对他的性格有好处？而另一边弘历故作镇定压下心中的思绪，这样的小圆脸小时候看看还行，如果长大了这孩子也是这样哪里来的帝王威严！于是他行动派的作风也是说来就来，当即便道：“学文习武之前先把自己的身体顾好，以后就每日晨起去马场锻炼身体，朕会让师傅教你。只有强健的体魄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晞月听到这话就想起当年的事，眼前这人可是个最耐烦跑步锻炼的！自己从不以身作则，整天熬夜批折子，现在倒是勒令起儿子勤加锻炼保养身体了。

　　弘历见晞月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不觉脸上热热的，赶紧结束了话题。“瑶瑶还要你陪她玩九连环，快去梳洗一下，别带着汗味熏着你妹妹。”

　　果然皇阿玛还是最喜欢妹妹，永瑄心里腹诽着，但走路的步子更快了些，因为他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