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迟迟（刑侦）》猴子和猩猩

15、第3章 酒店惊魂夜（四）

　　后来冯迟去找了穆航，他神色憔悴，眼窝很深，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好像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觉了，再加上他本来就瘦，囚服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的，像是一个没了灵魂的木偶人。

　　冯迟：你为什么偷窥阮梨？

　　穆航：我没有偷窥，而且，我不知道那个房间的人是阮梨，她和曲梦梦背影看上去简直一模一样。

　　冯迟：所以你是打算去见曲梦梦，结果走错房间了？

　　穆航点点头：她不见我，我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警官，你能让梦梦来见我一下吗，我有话想对她说。

　　冯迟怔了一下，他不清楚如果现在告诉他真相的话，他会不会伤心过度而昏厥？毕竟现在的穆航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坠了，只有提到曲梦梦的时候，眼睛里稍微有一丝光亮。

　　“你真的很爱她……可是你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还要和她吵架呢？”

　　穆航眼眶红了，似乎在回忆些什么：“那天，曲梦梦和我说，她想和我分手。”

　　“分手？”

　　“我不明白！我对她这么好！我的命都能给她，她为什么还要离开我，我求了她很多次，可是她还是执意要走，我实在没办法，才追到酒店去的……”

　　冯迟见他情绪越来越激动，知道现在不是告诉他真相的时机，他安抚了几句，便出去了，他没有答应他要带曲梦梦来，毕竟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更需要体恤，既然是没有希望的事情，还是不要徒增念想了。

　　法医室里，江子安刚给死者做完细致的解剖，他在死者肺部积水里检测出一些酒店沐浴露的相关成分来，死者应该是在洗澡的中途，被按进浴缸里活活溺死的。

　　江子安把尸体包进裹尸袋的时候，冯迟刚刚好走了进来，两人合力把尸体移至冰柜当中。

　　冯迟：有什么发现么？

　　江子安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重要的，一些小的细节等我的报告吧。

　　冯迟总觉得江子安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却有不知道哪里不太对劲，只感觉比往日话更少一些，更冷漠一些。

　　于是他出声问道：之前吃饭的时候就见你不太对劲，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

　　江子安“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中的档案袋，他纤长的睫毛轻轻地放下来，侧身避开与冯迟对视，似乎不太想搭理他。

　　冯迟叹了口气，江子安的脾气他再了解不过，他不想说话的时候，无论是谁也别想撬开他的嘴。

　　自讨了没趣，冯迟随手拿起江子安放在一旁的记录本看了起来，本子上是江子安在做尸检的时候随手记录的一些数据。

　　……处/女膜……修复？！

　　冯迟指着本子一脸惊讶的看向江子安：曲梦梦做过处/女膜修复手术？

　　江子安点点头：按时间推算，是在她大一的时候。

　　冯迟：大一？！那个时候曲梦梦可还没有遇见穆航，穆航不是她的初恋么？为什么要做这个手术？难道在这之前曲梦梦还和别人在一起过？

　　江子安：处/女膜发生破裂不一定就是发生了性关系，动作幅度大的跳跃，骑跨，也会造成损伤。

　　冯迟陷入了沉思，如果真是这样，曲梦梦应该是那种特别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子，希望对方在爱情里能够对她毫无保留，所以才希望用这种手术，去换取对方的信任和珍惜。但是爱情，怎么可能因为一张膜就能保鲜？

　　……又不是保鲜膜。

　　“难道穆航有所谓的初恋情结吗？”

　　“什么？”

　　“男人不是在对于自己的初恋的时候最无所保留么？”

　　其实也就是一句玩笑话，江子安却当了真，神情有些恍惚。

　　如果真是这样，他知道了自己的过去，会不会也会有所保留呢？不像现在，无条件的信任他。

　　但他很快的回过神来，苦涩的笑了。

　　冯迟根本就不喜欢男人，无论怎么样最终能走到他身边的那个人都不会是他，他又在这里瞎期待什么呢……

　　童话之都1307号房间。

　　这是曲梦梦生前住过的房间，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一尘不染，曲梦梦是有点轻微洁癖的女孩子，所以刚住进来的时候她就和酒店说了，她的房间，每天早上都要打扫。所以屋子里能够捕捉到的线索很少。

　　曲梦梦住的房间风格应该是模仿迪士尼公主的闺房，有点像芭比娃娃住的地方，一眼看过去都是粉红色的装潢，一缕阳光从窗户口洒进来，倒也显得窗明几净。

　　冯迟查看了几个抽屉，里面除了一些酒店的用品，没有什么特别的，两边的柜子也摆放的整整齐齐，明显就是有人刻意收拾过的。

　　冯迟上前去，把一个柜子挪开，地毯上除了柜子的压痕之外，照样一尘不染，找不出什么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他刚想将柜子挪回去的时候，一个白白的像是纸张一样的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很小的一块，露在另一个柜子的柜脚处，要不是他移开了其中一个柜子，还真发现不了。

　　冯迟轻轻抬起一边的柜子，将那张纸抽了出来，拿到手里之后，他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面写着“向阳一中高三（7）班 5.11”。

　　应该是曲梦梦高中时期的毕业照，冯迟在床上坐下，细细的看了起来。

　　曲梦梦站在第二排中间偏左的位置，看上去是精心打扮过的，嘴唇红的很不自然，校服也被修剪过，更加合身一些，和其他穿的肥肥大大的女孩子比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第一排是学校的几个老师，冯迟又仔细的找了一会，最终在第四排的最右边看到了阮梨，他那个时候还是男孩子的打扮，眉清目秀，是个帅气的小伙子。

　　找到两个熟悉的人之后，冯迟的视线突然被一个带着厚厚眼镜框，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吸引住了，那个女孩子稍微有一些胖，站在阮梨的前面，两只手攥的紧紧地，好像有一些紧张。

　　这女孩子的长相，没来由的让人觉得熟悉……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冯迟想不起来。

　　照片上没发现什么其他线索，冯迟走进了浴室，浴室也是粉色的风格，连灯光一打开，都是粉色的，有一种旖旎的气息。

　　于是很大，一个浴缸，还有一个淋浴处，马桶和洗手池是单独隔离开来的，地上还铺着一大片防滑的胶垫。

　　冯迟走到浴缸边，朝里面看去，浴缸被清清洗的很干净，之前痕检的时候，在下水道也没有捞到什么东西，甚至连头发都没有一根，应该是之前保洁来清理过了。

　　冯迟在浴缸边沿细细的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总觉得这个房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氛围，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

　　冯迟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来一看，是江子安打来的电话，他的话，让他倏忽色变。

　　“我在曲梦梦指缝里面，发现了阮梨的血迹。”

　　冯迟着急赶回法医室的时候，在警局的门口，看见了正从里头出来的夏局长。

　　夏局长名夏凛，之前是刑侦大队队长兼副局长，自陈炳彪转到省局之后，就一直接管市局，夏凛和重案组一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尤其几次大的缉毒行动，夏凛都是冲在最前头的，对冯迟来说，夏凛和陈炳彪一样，都是他的恩师。

　　“小冯啊，这次案子社会影响大，你们可要抓紧了。”

　　“您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夏凛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随口提到：“我听说，你们已经抓到了嫌疑人了？还是个网红？”

　　冯迟没有想到夏局会突然提起阮梨，心头一紧，但还是点了点头。

　　“时间不等人，如果真是他做的，你们要尽快找到证据！”

　　和夏局告别之后，冯迟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愿意相信阮梨就是女尸案的凶手，但是现在所有的证据，似乎都指向他，如果不找出新的线索证明他的清白，阮梨很可能会因此被定罪。

　　法医科，江子安拿出了一份化验单，递给冯迟，上面写的很清楚，阮梨的DNA和曲梦梦指甲中残留的血液样本检测呈阳性反应。

　　“现在的情况对他很不利。”

　　“我知道，但我相信不是他。”

　　江子安皱眉看向他，语气有些不满道：“你现在办案，居然是靠直觉。”

　　冯迟知道他心里的疑虑，但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他认识阮梨超过三年的时间，他确实很无厘头，很古怪，但是他也确实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以阮梨的性格，如果他真的非杀死曲梦梦不可的话，他一定会选择更透明的方式，比如一刀捅死她，然后反手再把自己捅死。

　　冯迟做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他当然知道人都是会变的，无论是人格还是人性。

　　但是，潜意识却告诉他，曲梦梦的死一定没有这么简单，至于他为什么这么相信，也许真的是什么该死的直觉作祟吧……

　　冯迟重新审了阮梨，他也承认自己和曲梦梦发生过争执，他的后脖颈处被曲梦梦的指甲划伤了，流了血。但是他否认自己杀了曲梦梦。

　　“我如果要杀她，我会直接把她从楼上推下去的，用得着这么费事么？”

　　冯迟看着面前的男孩子，他虽然性别是男性，但是骨架大小和女孩子无异，相较于同龄的男孩子来说过于瘦弱了些，体重也很轻。让他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把曲梦梦按进浴缸溺死，以他的力量应该很难办到。

　　“你和曲梦梦到底有什么过节？”

　　阮梨沉默了一会，突然眼眶就红了，他眨了眨眼睛，像是自嘲一样轻笑了两声。

　　“呵，我哪敢和她有什么过节呢，说到底，我和她，都是罪人……”

　　“罪人？什么意思？”

　　“冯警官，我劝你赶快去找凶手，别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冯迟还想问清楚那个罪人的意思，但是阮梨却怎么也不愿开口了，他第一次看见阮梨流泪，这么些年，他好像只有风风火火的时候，少见情绪如此压抑，冯迟也知道再问不出来什么，给他递了几张纸，便出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冯迟和江子安都快吃完了，老黑和裴风两个才姗姗来迟。

　　冯迟：你们俩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要是再来晚一点，你就等着吃盘子吧！

　　“害！我俩吃过了！”

　　老黑摆摆手，在冯迟对面坐下，裴风也坐在了一边，两人看起来的确是吃饱了的，而且传来了一身酒味。

　　“可以啊！你俩上班的时候都敢喝酒了？当我这个一级警督是白干的啊？”

　　“我们是立功戴罪……”老黑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们猜，童话之都的幕后大boss是谁？”

　　冯迟不以为然道：齐老啊，前两天不才见过。

　　老黑摇摇头：nonono，齐老只是童话之都的CEO，童话之都真正的董事长是傅氏集团的傅国年！

　　傅国年？！

　　冯迟有些不可思议的应了一声。

　　裴风点点头，顺着老黑的话下去：我们今天本来是去调查曲梦梦的案子的，结果碰上了酒店的高层会议，其中就有傅国年和他的儿子傅家和。我和老黑上前去打了招呼，本来想找经理问点事，出来之后却碰到了傅国年，他还没有走，说想请我俩吃个饭，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们说。

　　“重要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跟我们了解了一下案情的进展，我就说现在还没有抓到凶手，然后具体的不便透露太多。然后他说这个事情对酒店造成的影响很大，要我们尽快结案。”

　　“他说尽快结案？”

　　老黑点点头，一脸不屑:“没错！这种狗屁商人，就只想着怎么能往腰包里装更多的钱，才不会关心什么事实真相，对他们来说，能早点结案，快点恢复营业才是正道！”

　　冯迟问道：他还说了什么吗？

　　裴风想了想，说道：后来他好像有点醉了，说什么行业竞争对手多，说不定就是竞争对手找人在他们酒店杀的人，然后好拖垮他们。不过酒疯时候的话，可信度不高。

　　“商场如战场，搞恶意竞争的人不占少数，不过这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曲梦梦的案子不像是简单的雇佣杀手这么简单，这背后牵扯进来的人，从穆航到阮梨，再到傅国年，这几个人之间并不存在什么实质性的联系，总觉得，这案子背后，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