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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加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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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瘴气如巨蛇，缠绕着一轮金日，盘踞在天空之中。
风，吹起尘沙，裹挟着金属的碎屑与飘散的火星，吹动残破的军旗。
无数士兵的牺牲，击退了黑压压的魔兽浪潮。七天七夜的战斗后，他们等来的不是胜利，而是寓言中带来毁灭的恶龙。
焦黑的皮肤上遍布肿起的肉瘤与尖锐的牙齿，额头上张开三只黑眼紫瞳。
恶龙带着怨恨，踏过无数魔兽和人类的尸体，仿佛跨过了深渊的火墙，向人类复仇而来。
疲惫不堪的士兵们，绝望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一列盾阵却从天而降，护在他们面前。
那是律法之神手中的法典，每一面盾牌，代表着法典中的一页，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盾。
盾的主人，圣·加文·哈里斯·奥博特挡在恶龙的面前。
他身上穿着的银甲，名叫“根源”，由四元素神联手锻造，源源不断地向他提供着生命的能量，即使七天七夜没有合眼，他的步伐依然强健。
手中的利剑，切割开恶龙的皮肤，斩断了它的一只手臂。
这是世界树的树枝打磨而成剑，他向真理之神借用“胜利之剑”才将其砍下，是这个世界上硬度仅次于神剑的武器。
恶龙发出痛苦的咆哮，污秽从伤口中涌出，玷污了泥土，腐蚀了空气。
但是，正如瘴气无法遮住太阳的光芒。阳光倾泻在骑士站立的地方，隔绝了瘴气的侵蚀，为他照铺出了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年轻的圣骑士在诸神的祝福下，提剑向着恶龙斩去。
那副画面让士兵们想到了雕刻在洞穴之中，远古的壁画。壁画上，真理之神手持“胜利之剑”刺穿了巨龙的心脏，天空、大地与海洋从中飞涌而出。
正是卡吕普索帝国国教中的创世神话。
三主神与他们的十二名学徒，斩杀了吞噬世界的巨龙。
巨龙死前，发下毒誓，当最后的神明离开这个世界，他的怨恨会吞噬他的灵魂，化作一条只知晓散播恐惧的恶龙，向这个世界发起复仇，那时候，不再有人可以杀死他。
“但是，会有继承我们力量的人类出现，将你的灵魂从漫长的诅咒中解放，为这个世界带来繁荣。”
时隔千年，人们忘记了预言出自谁的口中，却相信加文就是继承了神明力量的英雄，他斩杀了恶龙，为他们带来了繁荣。
五年后——
钢剑被挑起，呈抛物线，旋转插入了地里。
它的主人握着自己发麻的右手，崇拜的看着对手。
按常理来说，剑既是骑士的生命和荣耀，被对手击落是极大的羞耻，它的主人却完全不觉得生气。
谁让击败他的是活着的传说，卡吕普索帝国年轻的英雄，圣骑士加文。
加文身穿奶白色金滚边的双排扣外套，立领，下摆前短后长，袖口的花纹则是蓝底金纹。下身是同色的长裤与及膝的马靴。
光是站在那里，就是帝国的标志。
承受着来自他人的热烈视线，加文眉头轻皱，看向训练场的一角，富有磁性的声音对他说道：“钢剑不适合你，换刺剑吧。下一个。”
“是！多谢您的指导！”年轻人双手在胸前交叉，对加文弯腰行礼后，兴奋地离开了训练场。
接下来走上训练场的，是一名身穿长裙，外套一件银甲的年轻女性，她拿着一柄宽刃大剑，脸上带着迷之红晕，向加文报上自己的姓名。
她的身后，还有十几名新晋骑士期待着接受加文的指导。
自从加文结束了游历世界的旅行，在帝国第二骑士团担当起特聘教官，这就成了第二骑士团的日常。
原本是由平民组成，应对魔物的骑士团，现在却是贵族家的公子小姐挤破脑袋都想进入的地方，和其他骑士团共同训练的安排，也都满满地排到了后半年。
唉……副团长威廉对骑士团的未来忧心不已。这时候传令官还跑来向他汇报，说东门外的商道出现了魔物。
“蠢货，说得这么大声的话——”
副团长的训斥还没有说完，加文略显振奋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魔物出现在哪一处检查口？”
明明隔着十多米，还是被听到了啊。副团长在心中踢了传令官的屁股，深吸一口气，向加文解释。
“阁下，这只是一群暴动的独角兔。团长派遣了第三小队前去处理，他们曾多次接受您的指导，足以应对这次的事件，还请您留在这里继续对新人的训练。”
“但指挥对魔兽的战斗，才是我作为特聘教官的职责。魔兽群的暴动不是小事，为了帝国民众的安全，请告诉我魔兽出现的位置。”
指挥什么啊，加文去了，哪里还有新兵锻炼的机会。副团长摇头拒绝：“训练新人同样重要，还请您继续指导。”
这让加文垂下头，发丝在他的翡翠色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就算摆出失落的神情，威廉也不会说出地点的！但是训练场上的新人们，却纷纷用指责的目光看着威廉。
其中不乏来其他骑士团，拥有爵位的贵族。
“我们发誓成为骑士，就是为了守护弱小。圣骑士阁下，您不必为了我等违背骑士道的精神。”
啧，理想主义者。副团长威廉，这样想着。但不少平民出身的骑士，被带动情绪，纷纷支持加文。
眼看着情况就要失控，迫于压力，威廉说出了地点。
“多谢。”加文对他点头致意，紧绷了一天的脸上，终于露出微笑。
看到那笑容，威廉觉得今天的阳光更加刺眼了，加文身后，垂进训练场的树枝上，白色的小花无风摇摆，仿佛都在为加文声援。
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啊？
在加文使用瞬间移动的魔法消失后，威廉吐槽道，他甚至听到有人喃喃低语道：“脸好看，性格还这么温柔，我也好想被奥德特子爵这样对待……”
唉！再这样下去，第二骑士团早晚会变成加文个人的军队。
副团长威廉在严肃的监督了新兵的挥剑训练后，来到了团长室，向坐在椅子上的团长，抱怨了加文的擅自行动的事情。
和加文有七分相像的年轻团长——杰弗里·哈里斯·奥博特，在听了报告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别的反应。
副团长试探地向团长进言：“圣骑士阁下太过溺爱那些毛头小子了，这样下去，我担心他们会过度依赖——”
团长：“现在就已经很依赖了。”
知道的话，您倒是阻止一下他啊！
副团长还想要再说什么，却察觉到房间内魔素流动的改变，他拔出佩剑，警惕地看向房间内无人的一角，那里是魔素异动的根源，难道是敌袭？
结果在魔素的扭曲中出现的是加文的身影。
“魔物已经讨伐完毕。”
团长抬头，看着从传送魔法中出现的他，面无表情，虽然像是生气似的吹着嘴角，眼神却柔和了几分。
他吩咐副团长道：“威廉，泡茶。”
威廉内心吐槽：现在应该严厉斥责他这种随意出现在他人房间的行为吧？或者要他报告详情，而不是先让他休息。
我帝国骑士团的纪律何在？
不过威廉还是老老实实地泡了茶，因为不站在副团长的角度，而作为一名白银十字骑士，加文是他崇敬的对象。
“威廉骑士，愿神的荣光庇佑你。”接过了茶水，加文微笑着说道。
作为上位者的他，对上位者恭敬，对下位者保持着得体的谦卑。
愿为他人牺牲；怜悯弱者；行使着公正之神给予他的审判权；被神明赋予荣耀；诚实地面对自己。
还有他坚毅的精神，持续战斗七天七夜的事迹，苦行者一样的锻炼。
威廉向骑士的典范低下头，诚恳地说道：“能侍奉您是我的荣耀。”
待威廉离开后，团长室内只剩下加文和杰弗里，还有一阵令人紧张地沉默。
杰弗里开口向加文问道：“你打倒的？”
没有主语的问话，却让加文端着茶杯的左手停顿了一下。他的小拇指在手心内划了一下，才支吾地“是”了一声。
“一击？”
“……是的。”面对恶龙也不退缩的圣骑士，低下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无措。
他想要解释当时的情况，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他只是护在了行人身前，首领独角兔就自己撞到他的身上，触发了防御魔法而毙命？
虽然他不是故意的，但他确实妨碍了第三小队的任务。
猜到了事情经过的杰弗里，作为军团长，作为加文的兄长，没有责怪他，俩兄弟陷入了一种默契的沉默。
加文感到更加慌张了，为什么他做错了事情，也没有人责怪他，甚至当时的人群都在欢呼，赞叹他的强大。
这和神殿教导他的完全不一样，他只能自己反省自己的过错。
杯子里的茶水凉了，杰弗里才再次开口：“母亲让你参加五天后的晚宴。”
加文握紧了双手，垂头看着地面：“母亲还想为我寻找伴侣？我已经说过，此生侍奉神明，绝不会追求作为人的幸福。”
他的拒绝，杰弗里并不意外，只是杰弗里看着手边女儿的画像，希望加文能从神明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你最近还有听到神明的声音吗？”
“……”
“最后的神谕，要你以人类的身份获得幸福。完成，你会进阶为神佑骑士。但现在的你却一直停留在圣骑士的位阶。”
“我不知道，完成神谕就是我的幸福，除此之外的幸福什么的……”加文紧咬着下唇，脸色痛苦。
他站起身，背对着杰弗里说道：“我先离开了。”
握剑的手却一直在颤抖，他远没有人们称赞的那样强大。
神明对不能完成神谕的他失望了吗？
在众神期望中成长的加文，完成神的试炼就是他生命的意义。
失去了价值，他要被神明抛弃了吗？
他不甘心，就这样作为普通人。
加文使用传送魔法，来到了他的领地，向着瘴气森林跑去。
魔素是生命的营养，但过于浓厚的魔素，就会变成吞噬理智，令动物身心疯狂的瘴气。传说，这片充满魔素的森林，是巨龙心脏的所在，只有少量植物能在这片森林中生长。
瘴气和参天的巨树遮去了林中的阳光，这里是无尽的夜晚，却不缺乏光亮。
透过繁茂的叶片，阳光变作了夜空中的星星，还有无数发着荧光的果子，悬挂在藤蔓下面。
树皮上覆盖着紫色的荧光苔藓。通体碧玉的腐生植物，模仿着桔梗花的外型，开在黑褐色的泥土之上。
而在森林的最深处，一座废弃的神殿耸立在这里，上面的纹章不属于三主神信仰中的任何一个神明，却成为了加文最后的希望。
“无名之神啊，卡吕索普的圣骑士愿意向您献上忠诚，成为您的利剑，请给予我新的试炼吧！”
然后，钱柠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