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年华谁与度》冰琉璃。

10、第九章

　　第九章 年年今日
　　沈天择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的再看到夏秉言，更没想到过会是在这个地方。自从前天他知道夏秉言离婚的消息以后就一直在找他，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夏秉言看到他，吃了一惊。
　　“老师，你可以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吗？”沈天择冲口而出的一句话，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无措。也许是过于激动的缘故，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比说上千言万语还要使他疲惫。
　　夏秉言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无语。
　　“你……还在？”夏秉言问，声音很轻。
　　沈天择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了夏秉言的手，“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夏秉言微微的笑了笑，“又见面了。”
　　“回答我的问题，老师。”沈天择看着他，如痴如醉，“老师，好久没见到你了。”他说着，一只手抚上了夏秉言的脸。“老师，你长得真好看。”
　　太过暧昧的举动在医院走廊隐蔽的拐角处并不是特别的引人注目，夏秉言笑笑道，“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恶心什么呀。”
　　“回答我的问题。”沈天择依旧固执的重复着一个问题。
　　夏秉言道，“不值得了。”
　　沈天择哀伤地望着夏秉言，“老师，我十八岁的时候，你说我年纪太小，我二十三岁的时候满怀希望的回来找你，可是你结婚了。我三十六岁的时候来找你，你说你要照顾妻子，我四十二岁来找你你说你女儿高考，我五十一岁回来找你的时候，你说你女儿还要成家立业……”他顿了顿，“可是今年我已经五十八岁了，你也已经离婚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和我在一起。”
　　夏秉言看了他半晌，微微的笑了笑，“我……”他顿住，又过了片刻，才道，“你知道我来干什么的吗？”
　　沈天择定定的望着他。
　　“我在和那个医生讨论，我要不要做那个手术。”夏秉言抬头看着沈天择，“你知道是什么手术吗？”
　　沈天择呆呆地看着他。
　　夏秉言把手里的纸张递给沈天择，是一张很普通的纸，上面也是很简单的内容。只不过是一张手术同意书罢了。
　　“胃癌。”夏秉言笑笑说，“又让你失望了。”
　　沈天择道，“至少还有五年。”
　　夏秉言愣了愣，沈天择又道，“如果手术成功了，至少还有五年。”
　　“不值得。”夏秉言说。
　　“本以为我会等你一辈子，可是你却给了我一个机会。我四十年都等了，还在乎什么？”
　　夏秉言看着他，久久无语。沈天择慢慢的靠近他，轻轻的把他抱在怀里，就像是在抱一件最珍贵的瓷器，“你承认过你爱我的，很多年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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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出去走走吧。”沈天择说，“药吃了吗？”
　　夏秉言白了他一眼，“老妈子。”
　　沈天择笑笑，凑过去亲他。
　　夏秉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过去。
　　“走啦走啦。”沈天择装做没看到，拿了夏秉言的外衣披在他身上，“正是好天气，出去走走吧。”
　　夏秉言站起来，觉得有些头晕，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再多的时间也睡不着。总是在半夜里醒过来，然后偏头就发现沈天择定定地望着自己。问起时，沈天择说，老师，我想再看看你。
　　说不心酸是假的。
　　已经虚度了太多。
　　从没想到会和沈天择在一起，二十八岁认识沈天择，六十八岁和他在一起。四十年的时间弹指间便过去，而一切却都不复当初。
　　依稀间还记得那个少年，张扬而帅气，就那样站在洒满阳光的操场上，微笑着对他说：老师。
　　而现在的沈天择已经不如当年，灰白的头发，另一种的成熟的气度，哪怕已经步入老年的岁月却还有不减当年的风采。
　　物非当年。
　　人亦非当年。
　　如今想来，恍若隔世。
　　“老师？”隐隐听到沈天择的声音，他才回过神来。年纪已经太大，身体也已经太差，每天总是恍恍惚惚，病痛也总是不断，唯一不变的是沈天择，还有他的那一句“老师”。
　　有时会想起夏语菡，他的女儿。
　　似乎从沈天择的出现开始，那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女孩就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老师，在想什么？”沈天择轻轻的问。
　　“没有。”夏秉言微微一笑，“去哪儿？——你不是要出去走走么？”

　　“你有什么愿望吗？”夏秉言问。走了许久，他有些累了，停下脚步。
　　沈天择搀扶着他，微微的笑了笑，带起了几条脸上的纹路，“唯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夏秉言笑道，“就这么简单。”
　　沈天择把他扶到长椅上坐好，笑道，“原本是还有一个愿望的。”
　　“什么愿望？”夏秉言问。
　　“锦瑟华年与你共度。”沈天择说，“已经实现了。”
　　夏秉言怔了片刻，摇头道，“你的锦瑟华年，没有与我共度。”
　　“那么老师，什么叫锦瑟华年呢？”沈天择依旧习惯性的叫出口。他已经叫得太顺口，甚至老师在他的心中，只不过就是夏秉言的专属名称。
　　“人生中最好的时光。”
　　“那种时光，千金难求。”沈天择蹲在夏秉言身边，手放在他的腿上，笑道，“我喜欢上你的时候，就是人们所说的大好少年时，而我的锦瑟华年，用来等你回心转意。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虽然我十八岁爱上你五十八岁和你在一起。虽然我人生中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等你，但是我不后悔。因为对于我来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千金难求的，真正意义上的锦瑟华年。”
　　“有人放风筝。”夏秉言轻轻的说，“看那边……”
　　沈天择向广场上望去，忽然间就笑得像个孩子，“老师，我们也放风筝好不好。”
　　夏秉言已经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他看着沈天择，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边有两个老爷爷在放风筝……”一个孩子说，“妈妈妈妈，我们也放风筝好不好？”
　　沈天择笑道，“他在说我们吗？”
　　夏秉言斜了他一眼，“否则说谁？”
　　沈天择笑眯眯地道，“老师，我想和你一起，很久很久很久了。”
　　夏秉言笑了笑，“可是我活不了多久了。”
　　沈天择握住夏秉言的手，“可是老师，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夏秉言歪过头，“你太煽情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啊。”
　　沈天择笑出声来，“老师……别哭。”
　　“老师……我们以后每年都来好不好。”
　　“好啊。”他捏了捏沈天择的鼻子。
　　“老师……你欺负我”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我说你有你就是有。”
　　“我说我没有就是没有。”
　　“老师……你又欺负我。”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我说你有你就是有……”
　　“我说我没有就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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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意正好，草色遥遥，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而我的锦瑟华年，与你共度。

　　于2008.8.30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