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清且安》Hunter_

2、第二章

　　第二章

　　我想再次遇见你像恋人重逢般美丽。

　　......
　　09年 7月 A市
　　湛蓝湛蓝的天, 绵延不绝随着微风飘动的云彩, 还有在云层中躲躲藏藏的大太阳。无疑,今天是一个特别好的天气。
　　阳光普照着大地染上了一层明黄,各色的车辆有序的行驶在马路上, 通过路口时按照红绿灯走走停停。人群在斑马线上耐心等候,在红灯变绿的瞬间朝对面蜂拥而至,。
　　路口的发廊里振天振地的放着当下的流行歌曲,《冲动的惩罚》
　　“冰棍儿一! 冰水儿一一! ”
　　路边摆着冰箱,插着大伞的摊位上小贩大声的叫卖着。另一旁的老大爷安逸的坐在树荫下, 手里摇着把扇子,正专心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戏曲, 偶尔还用手拨弄下天线, 嘴里时不时还会跟着咿呀两句。

　　风中微微送来了食物的香气, 原来巷子口摆着些小吃摊儿豆腐串儿煎灌肠, 还有香甜的黏玉米和炒板栗看着特别有食欲。
　　正值暑假的学生们无忧又无虑, 二三成群的结伴玩耍, 少男少女们耳朵上带着线控耳机,线头的另一段放在口袋里,上面大多插着MP3。播放着当代年轻人超级喜欢的偶像专辑,不用猜就知道会有许松的《有何不可》 徐凉的《坏女孩》和汪龙龙的《后会无期》, 街边的小茶铺里也热闹非凡。朋友们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玩着五子棋飞行棋,然后大喝一口加冰的柠檬水茉莉茶。宽阔的体育场上也不甘落后, 分好的队员们你攻我防你退我进,“哐! ”远远一个三分砸上篮板,精准入框。喔喔一一, 伙伴们齐声鼓掌,不约而同的发出欢呼。大家都丝毫不吝于挥洒汗水,这都是青春的活力, 整座城市处处充满活力。

　　傍晚六点,医院里并不熙攘小护士靠在墙边打了打哈欠,清洁阿姨仔细的打扫着卫生,医生正在有序的查房叮嘱着病人需要注意的事项。
　　其中一间病房静悄悄的, 屋内天花板上亮着晃眼的日光灯, 电风扇不知疲倦的向下吹着风, 病床上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正在昏睡着,一眼望去甚是好看,那白皙的脸挺翘的鼻子, 稍长的刘海刚好遮住额头,丰润的唇微抿着 眉头也轻轻皱起,显然睡得不是很好,。

　　睡梦中,贺清安听到有人在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 浑厚嗓音中夹杂着慌乱,他好像认得这个声音, 是邢毅？对是邢毅 !,睡梦中的贺清安回想着,他在下午去了银行办理业务,结果刚进银行便看到了四个持枪的歹徒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是抢银行的。他慌乱中报了警, 随后警察来了跟歹徒谈判的警察就是邢毅,邢毅救了他,搀着他往外走的时候, 他突然看到了倒地不起的歹徒头目拿枪对准了邢毅, 他奋力挡在了邢毅身后, 然后贺清安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他看到邢毅揽着他不断喊着他的名字,让他不要睡。贺清安想告诉邢毅不要哭, 可是却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邢毅英俊的脸上失去了平日的稳重,眉毛毛毛虫似的揪在一起,深邃的眼中氤氲出薄雾,听着邢毅哽咽地喊着,
　　清安清安你看看我
　　我在看呢, 贺清安无声说着。
　　后来他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感觉到雨滴落下,天空响彻惊雷, 邢毅把他搂在怀里,头垂在他脖颈旁, 小声呢喃着,清安清安......

　　医生拿着笔本,巡到了贺清安的病房,贺母林倩看到医生起身相迎, 焦急地问道。
　　“这孩子怎么还不醒都三个多小时了 。”
　　医生看了眼病房,翻了翻病例本,缓缓的说：
　　“ 整体来看, 病人并无大碍头部只是轻微碰撞两天就会消肿 ,左侧的胳膊与左腿也只是简单的擦伤, 昏睡是因为突然的惊吓造成的短暂昏迷 ,等他自然睡醒就可以出院。 ”
　　“ 那个和我儿子一起送过来的那男孩子呢？。”贺母继续问道, 那好歹是儿子的救命恩人, 关心下是少不了的。
　　“ 我刚从楼上下来, 那孩子比较严重右手前臂骨折左脚踝轻度扭伤,右臂和右腿均有擦伤, 治疗已经结束正在楼上休息, 您稍后可以去探望。”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合上病历本,不疾不徐的说着。
　　“ 谢谢您了医生。”贺母脸上挤出了微笑,对医生点头说道。
　　“ 不用,让病人多注意休息,伤口记得不要见水。”医生笑着说道,走向了下一间病房。

　　贺清安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看着屋内的摆设刚才房门口的谈话他也听到了大概。但脑子还是一片混沌, 有些发愣。
　　贺母一进门来,看到儿子已经醒了快步走到病床边,却发现儿子楞楞的在看着天花板。
　　“清安, ”贺母看贺清安没反应, 伸手帮他理了理刘海, 把他扶着做起来继续道,“ 清安？你醒啦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贺清安看着贺母,瞳孔渐渐聚焦,映出了贺母的倒影。叫了一声“ 妈？ ”年近四十的贺母,化着精致的妆容头发在脑后盘起, 白净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 身着一套修身的暗色绣花旗袍,显得雍容华贵,看着竟像不过三十的女人。
　　贺母一手抚着儿子的脸,见儿子开口说话,收回手,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朝贺清安问道,“ 还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 没有？ ”贺清安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脸茫然的回答。
　　“ 那就好妈去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叫他不要担心。” 贺母说着,便踩着高跟鞋迈着小步朝外走去。

　　房间里只剩下贺清安一个人了, 贺清安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不痛, 又撩起衣领看了看,茫茫的想到,我不是中枪身亡了吗？怎么还活着？伤口也不见了只有胳膊和小腿被纱布包扎了起来。贺清安看着自己举起的双手,光滑纤细那些因过度操劳而变得粗糙布满了的茧都不见了,贺清安满脸不可置信他抬手按了按左臂的伤口, 疼痛蔓延开来,不是假的, 他这是...回到了 以前？这是书中才有的重生么。

　　贺母打完电话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床边坐下,帮贺清安整了整他背后的靠枕,对他说道,
　　“ 你爸爸说, 让你多休息过两天他出差回来啊 带你吃好吃的。”
　　“ 恩,”贺清安低头应声,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我怎么在医院里？ ”
　　“ 你忘啦？你在咱们家门口差点被车撞了了, 多亏一个哥哥救了你呢才只是被车蹭到。”贺母诧异的看着贺清安。
　　贺清安摸着手臂上恩纱布,想了想看着贺母犹豫着说,
　　“今天是几号？ ”
　　贺母伸手揉了揉贺清安的头发, 慈爱地笑着说,
　　“ 你这孩子...真是撞傻了？今天十三, 七月十三,过个暑假在家都过的糊涂了。 ”
　　“ 记不清了。”贺清安马虎着说, 可他想起来了, 这是初三要升高一那年的暑假,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确实被车撞了,有人救了他, 他没什么大碍, 所以醒了以后就随着贺母回了家,都忘记了跟救他的人道谢, 只有经历过死亡, 才能深刻领悟到生命的珍贵。贺清安突然想见见那个救了自己的人, 然后郑重的对他说声谢谢。贺清安抬头,迫不及待的朝贺母问道,
　　“ 救我的人在哪？他怎么样了还在医院吗？ ”
　　“ 恩一一 救你的人呢是一个比你大点的哥哥他在楼上的骨科病房, 右手的小胳膊骨折了, 脚也扭了。好像叫...邢什么, 邢毅？ ”贺母努力回想着, 手指指着楼上说道。
　　贺清安听到邢毅的名字, 心跳瞬间空了一拍, 初三暑假那年冲过来揽住他向后滚去免于车撞的是邢毅？竟然是邢毅？是他认识的邢毅么？贺清安想着便掀开薄被要下床。
　　贺母看他慌乱的要下来忙扶着他,
　　“这干嘛慌慌张张的干嘛呀？”
　　“ 我想去见见他对他说声谢谢。”贺清安仰着尚未褪完全去稚嫩的脸,带着坚定的神色,对贺母说道。
　　“ 哦呀 那去嘛, 我陪你去! 别慌着走, 腿不疼嘛。”贺母假装生气的瞥了他一眼,扶着他边走边说着。
　　...
　　...

　　一步一步走着,贺母对他说,就是前面那间病房了。快到病房门口的贺清安停了下来, 心脏咚咚跳的飞快。
　　“怎么不走了？”贺母疑惑的看着他。
　　他又要重新见到邢毅了, 有点紧张。
　　“ 没事。”贺清安深吸了口气,突然平复下来,继续走去。

　　病房里,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 正抬手换着输液瓶,病床上的伤员被女人挡着, 看不清脸。
　　贺母扣响了门,女人回过头来,贺清安看清了女人的脸,那是他上一世高中里隔壁班的班主任,刘若兰刘老师,也正是邢毅的母亲, 那么病床上 一定就是邢毅了。刘老师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和一双中跟皮鞋,脸上不施粉黛五官却是清秀 也没有多余的首饰, 端的是庄重高贵, 不笑的时候显得严肃, 笑起来却分外温柔。

　　“ 贺太太你又过来了,。”刘老师笑着朝他们走来。
　　“ 是啊 我们清安醒了就说着要来亲自谢谢救了他的哥哥,这不我就赶紧带他来了。”贺母笑着与下午刚见过面的邢母寒暄道。
　　“ 不是什么大事儿,清安这孩子长得好看 看着就乖, 我那小子跟个石头似的糙的很,摔一下没事儿。”刘老师看着贺清安笑着揉了揉贺他的头发,带着他们走进病房。
　　“ 刘老师好, ”贺清安主动叫着人。然后朝病床上痴痴的看去,我再次遇到了你, 像恋人重逢般美丽。邢毅还是贺清安记忆深处中的那个邢毅, 十五六岁的青年 身长腿长, 依在床上也显得挺拔 比起同龄人整个儿高壮了一圈儿。 受伤的邢毅也并不显得疲惫, 虽然一身病号服, 右手打着个绷带, 左手却拿着个苹果,靠在床头神采奕奕的啃着。
　　“林阿姨好,” 邢毅朝贺母打着招呼。
　　“ 快,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邢毅哥哥快叫哥哥。 ”贺母轻拍了下贺清安的肩膀, 看了眼病床上的人, 笑着说道。
　　贺清安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可在贺母的督促下还是开了口。
　　“ 邢毅.. 哥哥 ,”
　　贺清安说完感觉自己脸都要红了。
　　咳一 咳一一...

　　邢毅正解决着最后一口苹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被这一个邢毅哥哥给惊着了,连咳嗽了两声。
　　“ 你这孩子吃个苹果都能呛到出息... ” 刘老师笑着用手指了指邢毅的脑袋, 连给他端了杯水。
　　“ 刘姐, 您是当老师的呀... ”贺母想起刚才贺清安叫她老师,又拉着邢母,唠起家常来。
　　这边, 邢毅喝了口水 ,对贺清安点头道。“ 你好。。你... 没问题吧 ”邢毅又上下打量了打量贺清安,他只胳膊和腿上有轻微的擦伤, 看着还好。邢毅只觉得面前这男孩子,长得很是秀气, 声音也软软孺孺的, 挺惹人喜爱。
　　“ 我没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向后揽走了我,我可能会很严重, ”贺清安低着眉眼轻声说着,然后又抬起头看着邢毅,带着关切的目光询问道,“ 你怎么样？还疼不疼？ ”
　　“ 嗨,没事儿没事儿, 就胳膊有点骨裂.. 过段时间就好了,不动不疼,。”邢毅含糊的说着,他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抬起没受伤的手,用手背揉了揉鼻子,。
　　贺清安看着邢毅那吃完苹果, 布满汁水又无处安放的手,起身去桌子上拿来毛巾递给他,说道 “擦擦吧膩着不舒服。”
　　“谢谢。”邢毅接过毛巾抹了下唇,又擦了下手然后把湿毛巾还给对方。
　　贺清安接过毛巾放回桌子上,走回床尾坐下 垂着眉眼。他又重新见到邢毅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可是现在的邢毅对他确实初次相识,一时间贺清安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邢毅也并不是个可以张口就来的人, 一时两人间的气氛有一点点尴尬。
　　邢毅右腿有伤,天气炎热为了伤口的透气性,索性把裸露着的小腿伸到被子外。贺清安看到被子边角有压倒他的伤口就伸手帮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那结实有力的小腿是健康的深小麦色, 上面缠着几层薄薄的雪白的纱布, 纱布上透着丝丝殷红脚踝也肿了一圈。
　　他抬手轻轻抚平纱布上的褶皱,感到邢毅的腿抽动了一下。

　　“为什么冲上来救我？” “ 如果车速再快一点, 刹车距离再长一点, 或者你跑的慢一点... 我们两个的结果都会很严重,。”贺清安抬眼注视着邢毅漆黑的眸子,语调淡淡的说道。
　　“ 呃？ ”邢毅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搔了搔后脑勺, 低沉的嗓音理所当然的说着, “ 这有什么为什么, 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可以救你,我也很有信心能救你,然后就那么做了。 ”
　　“...”贺清安不太忍心数落他,看着地面轻轻的说, “ 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
　　你不知道啊, 你受伤比伤在我身上还让人心痛啊。
　　床上的人抿了抿唇不置可否,显然不太认同贺清安的话,可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人... 有点难过的样子？邢毅抬起手吸了吸鼻子。

　　“ dalengdenden dalendenden dalendenden dan...”
　　那边,响起了诺基亚经典的手机铃声,刘老师拿出手机,朝她们抱歉的笑了笑,走出去接电话,。
　　贺母回着笑,抬头看了看天色对贺清安说,
　　“ 不早了, 我们回去吧？ ”
　　贺清安没说话 转头看了眼邢毅, 然后朝贺母说道,“ 我想留下来陪着邢毅,。”
　　“... ”
　　“ ... ”邢毅也没想到贺清安会想留下, 他已经做好独自无聊一晚上的准备了。
　　贺母张了张口,看着贺清安执拗坚定的眼神,终是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她总觉得自己儿子从醒来后,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可是又说不上究竟哪里不一样。
　　“ 好吧那妈妈先回去你有事给妈妈打电话。”
　　“ 恩 ”贺清安点了点头。
　　刘老师讲完电话走了进来, 看着贺母提着包起了身,笑着说,“要走么？一块儿下楼吧,我也有点事要回去。 ”
　　“ 恩不早了, 让清安留下来陪邢毅把, 俩孩子一块儿也有个照应。 ”贺母说道。
　　“ 好呀,那就辛苦清安了。 ”刘老师揉了下贺清安柔顺的头发,又叮嘱他们记得吃饭晚上早点休息,然后提上手包准备走。
　　“ 知道知道, ”邢毅抬头说着,贺清安也乖巧的点了点头,。
　　“ 刘老师慢走。”
　　“ 林阿姨再见。”贺清安和邢毅朝他们打着招呼,。
　　“好 ~ ”贺母和邢母点了点头,相继走了出去。
　　“ 清安这孩子真乖又好看又懂事儿, 哪像我们家臭小子........... ”
　　“ 害, 孩子不都这样............”
　　偌大的病房就剩他们两个人了,
　　贺清安和邢毅听着走廊上传来的她们边走边聊的声音, 默契的挑了挑眉相顾无言。
　　“ 清安... 清安 ” 邢毅呢喃着,左手拖着下巴做思索状, 然后眸子一亮, 朝贺清安问道。是“ \"羿昔落九乌 ,天人清且安 \"的清安么。 ”
　　“ 是, 李白的《九朗月行》里的”贺清安微微笑着, 。
　　“ 那就是说,是我射掉九个太阳, 然后天上人间重归一片清平安宁？重获清安？咱们俩还挺有缘。 ”邢毅看着贺清安笑着说道。眼睛亮的像里面藏着星星似的。
　　邢毅果然又说出了上一世曾说过的那番话,只不过上次是在学校,这次却是在医院里。
　　“ 你的毅...好像不是后羿的羿呢, ”贺清安牵起嘴角。
　　“ 都一样都一样,谐音字嘛我这么理解就对了。”邢毅突然幼稚的像个发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
　　“ 再叫声哥哥听听,以后我罩着你。”邢毅揉了揉贺清安的头发。
　　“ 你只比我大几个月... 而已。 ”贺清安撇了邢毅一眼,淡淡说道,却任由那大手在自己头上胡作非为。邢毅生长发育比较快, 十六岁的年龄身高起码有一米八了, 高高壮壮的有了成年男人的影子,反观贺清安,不到一米七五的身高,单薄消瘦 脸上仍带稚嫩,俨然一副高中生模样。
　　“ 快叫 ,”邢毅执着着,哄小孩儿一样, 又拿手轻轻掐了掐贺清安的脸,是有不叫哥哥不罢休的气势。
　　“邢毅哥哥 .. ”
　　贺清安无奈,只好满足那人想当哥哥的小要求, 俗话说病号最大么,可他却没想着自己本身也算个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