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不热情的雨淋

8、第 8 章

　　第八章、

　　又是一天好天气，万里无云，目之所及的天空都是令人精神气爽的蓝色。

　　小黄和小白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早上自己在飘窗上欣赏着风景，梳理着毛发，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行为举止俱是怪异的铲屎官。

　　从昨晚开始，傅辰就知道了自己很奇怪，不过是一个眼神，而且还是晚上，保不齐是自己看错了，干什么反应这么大，还不如好好想想卓申源来干嘛，想些有的没的，整天乱七八糟的。

　　他抓了抓头发，昨天也没睡好，现在困得要死，但是又睡不着。

　　快30岁的人了！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你在干嘛啊！人家什么都没说呢！

　　傅辰强装淡定地泡了壶茶，坐在书房里，打算好好缕缕之前的恩怨。

　　窗外时不时有麻雀的叫声，伴着水烧开时的咕噜咕噜声，还有窗帘轻轻滑过柜子的摩擦声。

　　他慢慢细想着那段黑暗的时光，查找着自己有没有东西遗漏在旧处。

　　他和卓申源是在大学认识的，两人因为学业原因日渐熟络，彼此都将对方当知己好友，在大二时傅辰主动告知了性向，卓申源也向他坦白，两人便越走越近，两人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就顺其自然在一起了。

　　当时是怎么一回事来着？

　　傅辰细细想着，摸索着过去，过了一会才想了起来。

　　原来那天在一家书吧泡着，与以往一样，聊的都是法案的问题，但是不知聊到了什么，两人安静了下来，周围也没什么人，耳朵里是店员放的轻音乐，天气微凉，咖啡已经冷了，桌面放的都是两人收集的许多资料，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对视了一眼，顿时觉得对方都很了解自己。

　　傅辰不得不承认，那时两人是真的很有默契。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卓申源试探着开口。

　　“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不是和我一样。”

　　两人就这么默默看了一会，笑意渐浓。

　　“在一起吧。”还是他先开的口。

　　“好啊。”傅辰答道。

　　傅辰回想到这里不由得细细琢磨，那时为什么会答应他？那时他们确实很合拍，知道对方的大致想法，也能理解消化对方的观点，志向也相同，节奏步伐很相似，但是就是少了点什么？现在细细想来傅辰不由生出许多疑惑。

　　而出事时卓申源和他已经近3个月没有正常的交流了，自己又因为性向暴露的事被别人排挤打压，甚至以往颇有善意的前辈同事都默默疏离了，他孤立无援，一个人苦苦挣扎，好友有了孩子也是焦头烂额，不好给他找麻烦，父亲在他毕业后就不管他的死活了，傅辰知道他是在逼他放弃，好好做一个“正常人”，不要坚持做一些丢人显眼的事。

　　他被逼到了绝境，偌大的一个世界，傅辰的一双脚，没有落脚点，不能向前，无法往后，空气都要将他绞杀。

　　“我没有让你放弃，我只是让你认清现实。”

　　“只要不被发现我们还能继续，但是如果被发现了呢？”

　　“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待在这里？”

　　“别碰我。”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他该不会是靠...才坐上这个位置吧，呵呵呵......”

　　“你说他为什么敢来这里？”

　　“他爸妈也不管管。”

　　“我觉得这个还是交给其他人来做吧。”

　　“傅辰啊，你也知道我们这行其实对于各方面来说都是很敏感的......”

　　“你除了搞那些伤风败俗的东西呢还会做什么？”

　　“你什么时候体谅过我的辛苦？”

　　“死心吧，小辰。”

　　我不。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你已经不知道了。

　　“你想想看，就算不告诉别人，我们也能生活得很好，不是吗？”

　　像老鼠，虫子一样是吗。

　　“你不要太固执，你想像那个女孩儿一样吗？”

　　所以我更不应该放弃。

　　“改变不了的，我不想你像她一样受到那些伤害。”

　　可以的，只要我不放弃。

　　“我们都知道结果。”

　　你闭嘴。

　　“这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改变的。”

　　我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人和我一样。

　　“在这些人里，有多少被发现后能正常生活的？”

　　“你只要......保持沉默就好了。”

　　“太阳照常升起，时间继续走着，你也能回归平常生活。”

　　傅辰仍然坐在沙发里，仰靠着，手掌下意识紧握成拳，额头细细的汗沾湿了头发。

　　他脑海里无数的声音此起彼伏，从小声呓语到大声呵斥，他的头像是被无数密密麻麻的针缓缓刺入，越来越深，四面八方涌来的熔浆和碎冰将他覆盖，掩埋。

　　他被无数寒冷的空气充涨着身体，皮肤则被许多细小的弯刀轻轻抚过，一分一秒，一丝一毫，忽而又变换着角度将他糜烂的皮肉一片片撕下，扔在空中，喂给了黑暗。

　　“傅辰！！！”

　　傅辰从沙发中直起身，喘着粗气，大口呼吸着。

　　谁在叫，有人在叫自己吗？

　　“傅辰！”随着喊声而来的还有砰砰砰的声音。

　　傅辰迷茫地四处转头，但是眼前发黑，手脚冰凉。

　　“傅辰，你在家吗？”

　　傅辰跌跌撞撞下楼了。

　　有人在叫他。

　　陆简昨晚在和弟弟聊完之后，心情很愉悦，还特意翻了日历，查了天气预报，想着带傅辰好好欣赏一下这小地方的风景。但是当他选好几个日子发给傅辰之后，等了一晚上傅辰还是没有回他，他猜测傅辰可能累了，早就休息了才没回他信息。

　　今天帮完父母回来后也一直强打着精神，期盼着他看到后可以回复自己，开始等到他上班了还是没回，陆简就以为是昨晚不知道哪里惹他生气了，怕他不理自己，想打了电话过去赔罪，可是一连三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陆简不安感涌上心头，又不断打了许多次，到后面直接托人看着，自己骑着车风风火火赶到傅辰家。

　　他担心傅辰自己一个人出了意外别人不知道，他又联想起傅辰妈妈的早逝，暗暗祈祷着他没有遗传病，一边想着如果真的有的话要将他带到医院去。

　　陆简自顾自做着最坏的打算，着急用力地踩着脚踏板。

　　到达他家时，自行车也不管不顾地扔在路边，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铁门，直接举手一抓一撑，越了过去。

　　他用里拍着大门，冲着紧闭的窗户大喊傅辰的名字，都没有人回答。

　　陆简想起他以前扶着受伤的父亲去医院的场景，浑身的血，他不敢回头，只将陆广涛的手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环着他的腰，双腿抖得厉害。

　　他一遍遍叫着，唤着，可是因失血和疼痛而昏厥过去的陆广涛一次都没有回复他。

　　门，终于开了。

　　陆简看着一脸煞白嘴唇紧抿的傅辰。

　　傅辰看着一脸满是恐惧不安的陆简。

　　“你没事吧？”

　　“你怎么了”

　　两人同时开口。

　　陆简再次出口询问：“你没事吧？”

　　傅辰能感觉到他的语气明显放慢了，显得很温柔。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起自己刚刚回忆起的一起，“没事，你怎么来了？”

　　陆简松了一口气。

　　“我打电话给你，没人接，你还一个人住，我以为你出事了。”

　　越来他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出事，没人照料。

　　“我没事，电话不知道我放哪里了，没听见而已。”傅辰侧身后退，示意他进来说话。

　　陆简看着他的背影，他只穿了一件长袖，虽然在温暖的家里无所谓，可是那一大片的汗渍是怎么回事？还有他刚刚的表情可不像是没事。

　　陆简忽然很烦燥，很愤怒，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向他发脾气。

　　傅辰没听见回答，转身一看那人还站在门外。

　　“不进来吗？”

　　陆简看着他的眼睛，滚了滚喉咙，低缓出声：“不了，我就是来看看，我还要上班，要走了。”

　　傅辰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好，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还跑这一趟。”

　　陆简深吸一口气，舒缓自己的情绪。

　　“没关系，你能帮我开个门吗？”

　　“啊？”

　　两人又来到大门前，傅辰这才知道这小孩是翻墙进来，不由得心里一骇。

　　愣愣地看着他扶起自行车，心里又是一惊。他是有多着急忙慌才会摔车翻墙来找自己！应该是吓坏了吧！

　　见他一声不吭地上车，傅辰忙出口道：“陆简，对不起。”

　　陆简心了堵的慌，一方面觉得自己与他并不相熟，一方面气自己自作多情跑来关心人家。

　　但是听到他道歉又是一顿。

　　“什么？”

　　傅辰已经冷静很多了。

　　“对不起，让你怎么着急，还有谢谢你阿，虽然我们才见了几次面，但是你一直帮我。”

　　陆简看着这人穿着单薄地站在那里道谢，又心软了。

　　“没事就好，你进去吧，有事可以打电话找我。”

　　傅辰少见的有点局促，脸还有点热，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昨天不是说要爬山吗？我选了几个日子，想问问你。”

　　“我都可以，你定就好了。”

　　“那就后天早上吧，那天我休息。”

　　“好。”

　　“到时候我来接你。”

　　“好。”傅辰应得很快。

　　陆简握了握车把，其实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受，就像和朋友去KTV，但是在座的其他人都不认识，但是大家还很体谅他，热情地拉着他一起唱一样，而他束手束脚不知所措。

　　陆简此时的心情很是憋屈郁闷，又带着点尴尬。

　　“那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还是安全重要，他不放心地叮嘱着。

　　这次傅辰终于笑了，“好，知道了。”

　　最后陆简看了看傅辰的眉眼，见他真的没有逞强才放心走了。

　　傅辰目送着陆简，心里暖呼呼的。

　　陆简他应该是像他老板娘吧，这么善良又热心肠，昨晚自己那么误会他真是不应该，人家好心一片倒是自己龌龊想歪了。

　　不知道哪个小姑娘这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