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不热情的雨淋

6、第 6 章

　　第六章、

　　10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寒冷了，但是这几天的阳光却是一天都没有缺席。

　　自从打算攒假期后，姜哲一直很忙，因为他一直想抽空见见好友，带劳累的妻子去散散心。

　　自家小孩出生的时候正赶上傅辰被同行打压得抬不起头，心态崩溃，只匆匆见过一面便各忙各的，傅辰那时还没告诉姜哲这些，而他也竟没有发现傅辰的不对劲，又过了一阵子，他想请好友一起吃饭，电话却联系不上，去他家时才被卓申源告知他们已经分手，而傅辰自己一个人搬走了，也是在那时他才知道傅辰经历了什么。

　　姜哲喝着咖啡，在公司的休息区发呆，那时工作太忙了，妻子又怀孕，他都没有好好和傅辰聊过。当他赶到傅辰身边时，他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那么快得颓丧到这种地步，像是许多个夜晚里突然出现的恶梦一般，每每不经意想起都会引起背后一阵阵寒意。

　　傅辰搬到了一间一居室里，差不多20平米的地方，右边墙角打着地铺，地上都是一些书，文件夹和A4纸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铺满了整个地板，杂乱无章，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角落开着一盏小小的灯，而他就那么坐在中间，头发很乱，佝偻着腰盘着腿，像是朽木一样，毫无生气，感觉稍微一碰就会碎。

　　姜哲走到他面前叫他，他也只是转了转眼珠子，盯着他看，他的眼神，像是被抽离了灵魂，没有昔日的自信，精明，兴奋，苦恼，从容，和热烈，全都没有。

　　太阳没有火光时，只剩下了什么？

　　姜哲再也不想看见这样的傅辰了，他是有愧疚的，好友经历了那么难熬的事，他们身为彼此最好的朋友，他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没有及时的制止，帮助，只有待事情发生了，他才后知后觉，慌慌张张地去安慰，什么都没帮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傅辰没有寻短见。

　　现在想想，那好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一样，又那样历历在目，另人揪心。

　　姜哲喝完手中的咖啡，给妻子发了条问安的信息，待一会收到回信后便打算起身继续回去工作了。

　　姜哲是一名室内设计师，一人带着两个团队，常常忙得焦头烂额，但是收入可观，可以照顾家人，朋友有难时可以伸手，他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生活不是事事顺心的。

　　姜哲刚坐回位置，手机便急不可耐地震动了起来，显示着一串许久未出现的数字，姜哲盯着那串让他恨之入骨的号码，忍着脾气。

　　最后他还是接了，保不齐事关傅辰。

　　“什么事？”

　　“他搬哪儿了？”

　　没有多余的问候，但是双方都明白对方在讲什么。

　　“不知道。”

　　“我有事找他。”

　　“我可以帮你转述。”

　　“呵，他爸都没你这么贴心。”

　　“和你没有关系。”

　　“离开这里了？”

　　“不知道。”

　　“看来八成是了。”

　　姜哲要气吐血了，卓申源到底想干什么，傅辰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这人到底要怎么作践他才满意！

　　“我不明白你在气什么，姜哲，明明我没有对他做什么，对他有行为语言伤害的都是其他人，我也只是保持了我的观点而已，何必火这么大，还怪到我身上。”

　　“垃圾！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里的。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也一样。”

　　“我有东西要给他。”

　　“邮给我。”

　　对话陷入僵局，两人都不愿意退步，就这么静了一会，手机那头先响了。

　　“那行。”

　　姜哲松了一口气。

　　只要他不去找傅辰就行，以傅辰现在的状态，不出一年半载就能恢复以前那样开朗，就当是弥补以前的过失，他绝不能让卓狗再去搅事。

　　“以前小辰和我说......”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声冷言打断。

　　“好好说话。”他指的是那声昵称。

　　卓申源在另一头呵呵笑了几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男朋友呢。”

　　“和你没关系。”

　　“他以前和我提起他妈给他留了个房子。”

　　姜哲顿时浑身血液凝固，头皮发麻，呼吸都停了，尽管压着声音，但是说出的话不知觉带着数不尽的愤怒。

　　卓申源已经知道傅辰在哪里了。

　　“死卓狗，你敢去试试看，我一定会宰了你喂狗。”

　　“好好说话的人应该是你吧，瞧瞧这话说得。”卓申源的语气还颇轻松，甚至带着点玩味。

　　“行了，不说了，我还有事，祝你身体健康。”

　　“你大爷的，你死定了。”姜哲在他还没说完就低声怒吼，但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还是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姜哲喘息着平复着情绪。

　　“哥，你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助理好心道。

　　“不用，不好意思。”

　　姜哲控制好心绪，向其他人致歉。

　　拿着手机就到阳台去了。

　　“阿辰。”

　　此时的傅辰正盖着毯子趟在沙发上玩游戏，两小只窝在他肚子上睡觉，好不惬意。

　　姜哲深呼吸一下，还是说出口。

　　“卓申源刚刚打电话给我了。”

　　现在的天气确实很冷，但是傅辰窝在沙发上还是很暖和的。

　　而这一点暖意在一瞬间褪去，他手脚渐感冰凉。

　　“说什么了？”傅辰知道姜哲这样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姜哲强制自己冷静。

　　“他说有东西要给你，要去找你。”

　　傅辰静了一会，姜哲不知道傅辰现在是什么状态，但是告诉他早点做准备是没错的，不能让他在毫无准备下再次受到伤害，这次必须早做打算。他已经下意识将卓申源当做洪水猛兽了。

　　另一边的傅辰慢慢动了动，让两小只可以窝在里面不怕摔，自己也缓慢翻身，面向里面，看着两团毛茸茸。

　　“嗯。”

　　？？？

　　“你什么意思？”姜哲有点摸不定了。

　　“来就来吧。”

　　“我怕他又想搞什么事。”我怕他又不计后果地伤害你。

　　“大哲啊。”傅辰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摸着猫团。

　　“我知道你自责，我也知道你不想让那个垃圾再对我做什么。”

　　姜哲看着远方的树和大厦，慢慢冷静了。

　　傅辰继续缓慢述说，声音低沉：“但是我想让这些事情过去，我不想一直停留在这里，我想往前走，这话还是你说的，你还记得吗？”

　　姜哲记得，这是那时候对心如死灰的他说的许多劝慰中的其中一句，也是最多的一句。

　　“我记得。”

　　“来就来吧，把事情解决了也好，我不想一根鱼刺卡一辈子。”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姜哲已经放松了，但是还是说不出的担心。

　　他听见手机那头傅辰低低笑了几声。

　　“用不用我过去？给你撑排场。”

　　傅辰张开五指，手掌覆着那个小小的生命，像是握住了其他什么东西一样。

　　“不用了，我会好好解决的，不会想之前一样稀里糊涂陷进去的。”

　　“要不那天你还是打个语音给我吧，我在这边听着。”

　　姜哲又听见傅辰笑了几声。

　　这死孩子怎么就这么让人糟心呢。

　　“老妈子，过后我会打电话给你的，不用担心，你还有阿然和孩子要照顾呢。”

　　“你上辈子应该真的是我的债主子，也就你这么一个朋友了，再来一个命都没了。”

　　“好感动啊，我觉得我要爱上你了。”

　　“得了吧，你这虚伪的语气，还有我是直的，也结婚生子了，生活幸福美满。”

　　“哈哈哈哈哈...”

　　“你没事就给阿然打电话吧，她照顾孩子也能和你聊聊天，别自己一个人闷着。”缓了缓继续说道：“你真的可以？”

　　“嗯，没事的。”

　　姜哲还是不放心，但是傅辰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应该相信他才是，

　　“那行，我就放他一马，你自己说的要好好向前看的，别又钻牛角尖了。”

　　“好，你好好上班吧，我挂了。”

　　辰在沙发躺了很久，直到手脚再次发麻才小心翼翼地坐起来，背靠沙发，仰着头，继续发呆，然后打盹儿......

　　另外一边的姜哲心慌慌地工作着，心不在焉到助理小哥频频侧目，面露疑惑。

　　傅辰眯了一会，迷迷糊糊地醒来屋里黑漆漆一片，太阳早就下山了，他起身摸索着开了灯，又站了一会，完全清醒了之后才慢吞吞地去准备晚餐。

　　好饿啊，空虚的肚子愤愤出声。

　　最后还是不同以往，随便煮了个鸡蛋面打发了。

　　刚才得到的消息让傅辰现在有点燥，他知道现在必须冷静下来，但是这情绪越是去控制越难平复。

　　就向大哲说的向前看就好了，做什么这么折磨自己，沉浸在过去无力又绝望的情绪里不是你风格啊傅辰。

　　吃完最后一口面，喝完最后一口汤，他随意将碗放在洗碗池里，筷子下意识地摔进去，又转身上楼换衣服了。

　　还是出去走走吧。

　　老板娘说这里有条商业街，现在挺早，应该还热闹着。

　　换好衣服给两小只喂了吃的，换了水，穿好鞋，他清清爽爽地出门了。

　　傅辰走在路边，忽然感叹起地域的不同带给人的差异，说起来真是稀奇，之前在当社畜的时候还经常通宵，一天天的也不知道累，有空还会出去喝酒，背着卓申源玩玩闹闹，打游戏，现在就一派岁月静好，天一黑就睡觉，天一亮就撸猫，打理打理花草，玩玩游戏。

　　一路问了两个人，走了快20分钟才到这所谓的商业街，从小小的水泥路走到这铺着小红砖的街道。

　　还挺洋气啊，傅辰看着这大门口，但是那高高挂着在拱形门上的‘纸醉金迷’几个大字是这么回事？还闪着荧光紫！还荧光黄镶边！

　　傅辰盯了一会确定没看错，又一动不动犹豫了一会，心里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默默吐槽了一会他还是进去了，毕竟走了那么久，人也挺多的，应该不错。

　　这条商业街的建筑仿照了西方的一些风格，建得挺精致，什么样的店都有，花里胡哨五五六六七七八八的，小年轻们也挺多，也有一些大叔大婶带这小孩子来这里的公共设施玩耍，很是热闹。楼与楼之间还挂着小小的星星灯，铺满了这之间的一片夜空。

　　傅辰有点不相信这和无数门口摆着‘马赛克’的店是同一个地方，

　　最后傅辰嘬着加了布丁珍珠的薄荷味的柠檬红茶，走出了‘纸醉金迷’。

　　傅辰想了想要怎么形容这东西，但是还是出乎意料的有点好喝，夏天喝应该会更好，口感清爽。

　　多亏了这杯神奇的饮料和这夜晚时不时的冷风，那通电话带来的焦躁感已经消失殆尽。

　　傅辰在心中竖起大拇指。

　　给你点个大赞！

　　他边踱步边思考着刚才的烦恼，该怎么解决好呢？

　　他抬头看了看天，一手插兜里。这星星真亮啊！

　　他又目视着前方走着，感受着一阵阵的微风抚过脸颊。这地方的空气真好啊！

　　这么走了一会，发现自己的思维不受控制地歪了十万八千里，又开始推卸责任，暗暗嫌弃这‘小地方’起来。

　　就在他咀嚼着一口布丁珍珠时，脚下有一束从后边来的灯光。

　　有人来了。

　　傅辰踩了几个小碎步闪到路旁。

　　但是这车并没有按意料中的那样从他的身边驶过，还减了速，停在他身边。

　　“傅辰。”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点儿熟，傅辰一时间没有听出来是谁，但习惯性转头了。

　　“陆简？”